黑白派6篇
黑白派篇一:奇卦
1。杀人逃命
我的祖父是私塾先生出身,一肚子稀奇古怪的故事。有一年,他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日本鬼子刚投降那会儿,我的家乡有个叫熊三的地痞,是个地道的孬种。他的姐夫麻六是当地的大乡绅,有钱有势,依仗这层关系,熊三平日欺男霸女,横行乡里。
熊三平日出门,腰里总别着一杆枪,那是用旧三八式步枪改造的,弹膛深、威力大,百米外能打死一头大牯牛。
有一次,熊三喝醉了酒,路过一家杂货铺时,瞅见老板娘长得漂亮,顿时动了歪心思,对老板娘动手动脚起来。老板娘是个刚烈女子,一巴掌甩在他脸上,骂他不要脸。熊三恼了,借着酒劲儿,竟然拔出了枪。就在两人撕扯中,枪声响了,老板娘倒在了血泊中。
熊三傻了眼,别看他平日别着枪咋咋呼呼,其实只敢打打野猫野狗,如今打死的是人,杀人偿命,他能不害怕吗?
熊三彷徨无计,赶紧去找姐夫麻六,说自己打死人了。麻六也吓了一大跳,思忖半晌,沉声说:“你先到外地躲一阵子,等事态平息了,我再想办法为你脱罪。”熊三无法,只得丧家犬一般,带着枪连夜逃到了外地。当时土匪恶霸横行,熊三无亲无靠,手里的钱花光后,混得跟叫花子差不多。
过了一阵子,熊三实在受不了了,就偷偷回去找麻六,问下一步该怎么办。麻六告诉他,死者的亲戚在当地也是有势力的乡绅,闹得十分厉害,熊三要是这时回来,他也保不住他。麻六说:“这样吧,我有一个叫老黑的朋友,在上海的租界混得不错,你去他那里吧。”
别看老黑其貌不扬,在上海租界却是黑白通吃的人物。有麻六这层关系,老黑对熊三很热情,一见面,就拉着熊三去大酒楼,先撮了顿大餐,酒足饭饱后,又去逛夜总会、跑马场。熊三哪见过这些洋玩意儿,看得眼儿花缭乱,又见老黑出手阔绰,忍不住问他是干啥买卖的。老黑“嘿嘿”一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瞒老弟,其实我是放高利贷的。”
老黑告诉熊三,租界是个大熔炉,三教九流、黑白两道、中外势力都在这里淘金,只要你有本事,胆子大,随手一抓,就是大把的钞票。老黑平日混赌场和跑马场,专门放高利贷给那些赌徒,利息都是驴打滚,一夜就能获利十倍百倍。
老黑问熊三,有没有兴趣跟着他干。熊三动了心:“可我啥都不会啊。”老黑一指熊三别在腰间的枪:“你不是有这个嘛。”他说,有些赌徒,借了高利贷不还,对付他们就要来硬的。熊三有枪,人也狠,正是讨债最合适的人选。
就这样,熊三跟了老黑。每当遇到还不了高利贷的赌徒,他就一枪打死街边的野猫野狗,然后把滚烫的枪口顶在那人的额头,问他:“还钱还是还命?”每逢这时,再硬气的人,都会瘫软成面条。
有一次,有个小老板借了老黑一大笔钱去豪赌,结果赔了个一干二净。老黑派了几拨人去跟他讨债,小老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只有一句:“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讨债的人想尽了办法,他就是不还。最后,老黑只得让熊三出面。刚开始,熊三吓唬他,把枪口顶在他脑门上,可小老板面不改色,一口咬定自己没钱。
熊三恼了,眼珠子一转,阴笑一声,让手下脱下小老板的裤子,然后把枪管烧红,问他还不还?不还?好!他把烧红的枪管一下子捅进小老板的腿肚子,问一声,捅一下,每捅一下,腿肚子都是一个焦糊的血洞。
最后,小老板熬不住了,大叫:“我还钱!”熊三问他怎么还,小老板喘着粗气说:“我去卖房子卖孩子卖地卖血!”熊三说:“那好,给你三天时间。”
其实小老板根本没钱还,三天一到,他一害怕,就上吊自杀了。
2。衣锦还乡
虽然这笔钱没讨回来,可熊三的残忍手段却在租界出了名,成了老黑的得力干将,老黑为了拉拢他,送他各种豪车豪宅和金钱美女。
有了钱,熊三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他给麻六捎信,说自己一别家乡许久想回去瞧瞧。麻六告诉他,他打死的老板娘的亲戚,这几年一直没有罢休,警察局也贴了通缉令,他回来不是自投罗网吗?
熊三却满不在乎,他就不信天底下还有钱摆不平的事?于是他把这事对老黑说了,老黑听了,说:“衣锦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我也好久没见麻六兄弟了,我就跟你一起回去一趟。”两人坐着老黑的洋汽车,一起回到了家乡。
麻六一见两人,当即热情款待。酒酣耳热之际,老黑听到远处很热闹,就问出了啥事。麻六说:“镇上有座财神庙,今天是赶庙会的日子。”熊三一听,非要去庙会上瞧瞧。庙会上人山人海,麻六他们正逛着,突然看见路旁有个卦摊,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打着“病诸葛”的招牌,正给人测字卜卦。
熊三来了兴趣,他扒拉开众人,大大咧咧地说:“老子也来算一卦。”病诸葛瞅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先排队。”熊三见自己前面排了十几个人,就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元,远远一丢:“谁抢到,银元就归谁!”
卦摊上的人一见,“呼啦”一声,全都跑去抢银元了。熊三大摇大摆地坐下,对病诸葛说:“现在我前面没人了,你算吧。”病诸葛一愣:“你想算什么?”
熊三摸着下巴,“嘿嘿”一笑:“我想算算,我什么时候死。”病诸葛皱起了眉头:“自古占卜,都是算生不算死,这位先生还是换一件事吧。”谁料熊三却说:“我不问别的,就问这个。你算准了,我给你十倍的钱,算不准,老子砸了你的卦摊!”说着,一撩衣角,露出了腰间的枪。
周围有人认出了熊三,小声提醒病诸葛,说这熊三是个狠角色,不如借坡下驴,随便说个长寿的岁数,哄他高兴算了。
谁知病诸葛却不听劝告,他瞥了一眼熊三的枪,微微一笑,拿出纸笔,对熊三说:“指间阴阳气,下笔判生死。请你写一个字,我根据这个字,测测你的死期。”
熊三在酒宴上喝多了,加上病诸葛刚才叫他排队,让他心里不爽,便想难为病诸葛一下。他本想只要病诸葛服个软,说些长命百岁、多福多寿的吉利话,他一高兴,也就算了。可这病诸葛偏是个死心眼,竟然真的要测他的死期。熊三不禁大怒,心里起了杀机,心说:好你个牛鼻子老道,不知道死活,今天你说得通,也就罢了,你要是说不通,老子就一枪崩了你!
熊三不识字,只会写一个“三”字,于是他拿起笔,歪歪扭扭在纸上画了三道横,然后一丢笔:“你算吧。”
病诸葛看着“三”字,眯缝着眼,掐指半晌,慢悠悠地说:“你名字里有三,又写了个三,说明你跟三有缘,你的腰间有枪,枪呈‘一’字的形状,‘三’加个”一“,就是一个‘卅’字,是三十的意思。如果我没算错,你只能活到三十岁。”
3。神卦奇准
一听这话,熊三气得脸都绿了,他今年正好三十,而且就是今天的生日。他怒从心起,从腰间拔出枪,“啪”的一声撂在桌子上:“你的意思是,我活不过今天?很好,我也不难为你,你在这里不能走,如果到了明天,我死了,就算你的卦准,我身上的一百块大洋都归你。如果明天我还活得好好的,就说明你的卦不准,是骗人的把戏。到时候,老子就宰了你!”
面对凶神恶煞一般的熊三,病诸葛不但不怕,反倒神色自若,笑道:“一个卦能赚一百块银元,别说等一天,就算等一年也值啊。”
看着病诸葛那副讨人厌的得意表情,熊三满腔怒火,他眼珠子一转,突然对病诸葛说:“我还想再算一卦。”病诸葛问:“你想算什么?财运,流年,还是禄命?”
熊三指着自己的枪说:“不是给我算,我想让你帮我的这杆枪算算,看它下一次开火,打死的是人,是畜生,还是东西?”说完,故意把枪口冲着病诸葛晃了晃。
看热闹的人一听,就知道熊三是故意找茬。你想,枪在熊三手里,病诸葛说它打人,熊三偏去打狗,病诸葛说它打狗,熊三偏去打石头,枪是死物,还不是全凭活人说了算吗?
谁知病诸葛盯着那杆枪,微微一笑:“小意思。不过,还是先请你写个字。”熊三只会写三,只好在纸上又写了一个三。看着那个三,病诸葛摇头说:“不妙,不妙啊!”熊三冷笑一声:“你找不到骗人的话了,当然就不妙了。”
谁知病诸葛却说:“我说的不妙,是你不妙啊。你名字里有‘三’,这杆枪别在你的腰间,就像一道竖的笔画。你看,‘三’加一道短竖,是一个‘王’,王侯将相,这把枪如果是短枪,能助你走‘王侯运’;加一道长竖,是一个‘丰’,丰年大吉,这把枪如果是长枪,能助你走‘财禄运’;加一道竖折弯钩,是一个‘毛’,附皮之毛,这把枪如果是歪把子枪,能助你走‘贵人运’;加一道竖勾,是一个‘手’,只手遮天,这把枪如果是驳壳枪,能助你走‘官运’;加一道点竖,是一个‘主’,六阳之主,这把枪如果有枪套,能助你走‘长寿运’。”
忽然,病诸葛话音一转,“但是,你的这杆枪是改造的,虽然威力大了,却走了本形,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既不是歪把子枪,也不是驳壳枪,连枪套也没有。因此那五种大运气,你一样也沾不上。如今你又把它横在腰间,‘三’加一横,是一个‘’字,读‘死’音。所以这把枪带给你的只有霉运,它下一次开火打死的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
病诸葛的话把所有人都镇住了,尤其是熊三,他一枪顶在病诸葛的额头,狂叫道:“好一个牛鼻子老道,枪在老子手里,看看它打死的是你,还是我!”
病诸葛却毫无惧色:“我还没说完呢。你再瞧瞧,你的枪像不像一根草绳?‘三’像不像一串蚂蚱?不但你没有好下场,帮你作恶的人,也像穿在草绳上的蚂蚱,同样会不得善终!”
熊三狂怒,大吼着扣动了扳机。所有人都闭上了眼,但是,枪声响过,倒在地上的却不是病诸葛,而是熊三自己!原来,那杆枪在开火的一刹那,竟然炸膛了,子弹朝后射出,正中熊三的眉心!
所有人都愣了,随即爆发出震天响的叫声:“神卦啊!”
4。啼笑真相
祖父说,病诸葛一卦解决了熊三,成为了名震四方的神算子,许多达官显贵都来找他占卜算卦。可自从熊三死后,病诸葛却金盆洗手,不再为人卜卦,任凭谁来求他,他都一概谢绝。
我忍不住赞叹说:“此人激流勇退,真可谓智人啊!”
不料祖父却“扑哧”一声,笑起来:“什么智人,说他是蒙人才对。”祖父说,病诸葛能算得这么准,是因为他认出了熊三手里的枪─那杆枪,就是病诸葛造的。
祖父说,病诸葛原本是山东人,当年闯关东时到了东北,“九一八”后,日本人占领东三省,他被抓进了日本人的兵工厂,造枪械子弹。工厂的工人们知道,日本人用他们造的武器,去屠杀同胞,因此在制造枪械时,他们故意做了手脚。这种枪支貌似没有问题,其实击发装置有瑕疵,开枪的次数多了,就容易炸膛,打死开枪的日本兵,因此被日本兵称为“自杀枪”。当时熊三一亮他的枪,病诸葛就瞧出了,那杆枪正是当年自己制造的自杀枪,而且根据枪的外形,他看出里面的击发装置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只要再打一枪,立马就炸膛。
祖父说:“你想想,如果熊三当时拿的不是自杀枪,或者那一枪没有炸膛,结局会怎样呢?”我说:“那病诸葛肯定就死了呗。”
谁料祖父却拍了我脑袋一巴掌:“错,如果真是那样,这世上就没我和你了。因为病诸葛,就是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曾祖父!”
黑白派篇二:海豚之神
新捕得的一头苍黑色的海豚被送进了实验基地,它足足有8米长,力气大得要命。刚刚放进三号池,它立刻翻了一个筋斗,蹿出水面,骄傲地高高扬起头,那两颗小眼珠骨碌碌转着,颀长的身躯在太阳光下发出冷冷的蓝光。
“它是谁?”鲁石川和胡云霞刚刚开启电脑,海豚“阿聪”立刻主动提出问题。
两位青年人相互对望了一下。
“它是你的同伴,是新来的。”鲁石川回答道。
“为什么……它不来……我这个池……”“过一段时间,等熟悉了以后……”“什么叫……熟悉了?……”阿聪变得聪明,好问,甚至有点饶舌。
看见鲁石川没有回答,阿聪又要求道:
“把我送……送过去。”
胡云霞不知什么时候走开了。鲁石川不由得认真思考起来:阿聪对新来的同伴发生了真正的兴趣,是新来者庞大、威严的躯体使它产生好奇心了呢?还是别的……他摇摇头,有些迟疑。
“它,它叫什么名字?”阿聪又问道。
鲁石川稍稍思忖了一下,突然说:
“它叫神。”
“哦,神!”阿聪重复了一句,“它多么硕大啊!”
说着,阿聪以从未见过的迅疾动作,跳向半空,那样做是为了把新来的海豚看得更清楚些。
“它咬我吗?”落下来的时候,阿聪又问。
“不会咬的。”
“它会和我做朋友吗?”
“会的。”
这时,胡云霞走了过来,低声说:
“阿聪的神情很不安,是不是我们暂且停止和它的谈话?”
但是阿聪显得很固执:“把我送到神那儿去。”
电眼闪烁着,这句话被译成汉语放送出来。胡云霞惊奇得张大了眼睛:“什么,神?”
她指责鲁石川:“看你都说了些什么!”
“阿聪,”胡云霞耐心地说,“它不叫神,它叫……阿仁。”
“不,不,我要神,我要上那个池去。”阿聪像一个惯坏了的孩子那样固执。它不停地在水池里逡巡着,时不时蹿出水面,它的灰色的身躯在半空中翻滚着;它的宽阔的尾鳍用力地拍打着碧澄的池水,好像一个任性的小孩子在使劲地跺脚。另一个池内,新来的大黑海豚也呼应似地时不时跳起身子来。
“我看让它去跟新来的海豚熟悉熟悉也没有什么坏处。”
鲁石川皱着眉说。
“我要……神!”阿聪呼喊道。电眼闪烁着,音量随着海豚次声的分贝增大而增大了。
“好一个唯物主义者!居然给阿聪创造了一个神!”胡云霞不屑地说。 鲁石川为自己辩护道:
“人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了神!海豚为什么就不会……对啦,这就是抽象思维。”
“但是,”胡云霞冷静地说,“这个神的概念不是自己想象出来的,是你强加给它的。”
“不是强加。”鲁石川也显得固执了,“你也知道,阿聪决不接受任何强制的观点。它已经有了自己的思维能力。它喜欢强大的、美丽的、威严的形象。它要求和新来的海豚在一起,这正好表现了它的智慧。”
他关掉了电脑。轻便的起重机抓起了阿聪,投入三号池。
另一头海豚“阿敏”在一号池里也不断蹿出水面,看来,它也想跟阿聪一起离去。但是它不能像阿聪那样明白无误地表明自己的心愿。
一进入三号池,阿聪立刻冲向新来的大黑海豚。这头被鲁石川戏称为“神”的海豚受了惊,逃窜开去。它比阿聪长了差不多一倍,游得却没有阿聪快。它很快被阿聪堵住了。于是它跳出水面,庞大的身体重重地落下来,差点儿没砸在阿聪身上。激溅起的水花把池边的鲁石川和胡云霞浇了个透儿。
“赶紧换件衣服。”鲁石川擦着脸上的水说,“小心着凉。
我们用不着像保姆一样守着它们。”
15分钟以后,当鲁石川再度走到实验池旁时,发现三号池形势已经发生重大变化。阿聪已经受伤,一缕细细的血丝从它的左腹部渗出。大黑海豚疯狂地追逐着阿聪,阿聪灵巧地躲避着。海豚是爱好和平的动物,它从来不攻击自己的同类,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条大黑海豚竟然如此横蛮而粗暴?是阿聪的过分亲昵使它感到厌烦呢,还是阿聪的盲目崇拜使它自以为真的成了不可一世的“神”?它的尾巴用力拍打着池水,睥睨一切地凌空而起。阿聪时时跳出水面,躲避着追逐。
鲁石川呆住了,胡云霞嚷道:
“还不快把它们分开!”
但是两头海豚都在奔突中,起重机的铁手很难抓住阿聪。
胡云霞很快跑回屋取了一支麻醉枪出来。正好大黑海豚跳了起来,她朝它开了一枪,它重重地摔了下来,一会儿不动了。
鲁石川立刻去开启起重机。可阿聪的表现却十分奇怪,只见它游到僵卧不动的同伴跟前,作出亲热的表示,用尖尖的喙去碰它,用身体去蹭它的身体。起重机的铁手下来时,它躲闪着,不肯让铁手抓祝鲁石川走进观测哨所,开启电脑。电脑里传达着阿聪的讯息:“不,我不!我要……陪着神。”
“它咬你,欺负你,你受伤了。”鲁石川焦躁地说。
“它是强大的,美好的,我是弱小的……我不要阿敏,我要……神。”
两个青年人束手无策地对望了一眼,胡云霞不愉快地说:“你呀,为什么要说那家伙是神?”
鲁石川委屈地回答:“神,不过是一个名字,我又没有教阿聪像人类信奉神明一样,去信奉那头黑海豚……”“那末,”胡云霞沉思地说,“阿聪为什么对这头咬伤它的大海豚表现得这么亲昵和依恋?”
鲁石川迟疑地说:“这是一个奇特的现象,难道这里真的反映了……一种原始的宗教意识。”
“什么?瞎扯!”
“云霞,听我说。”鲁石川神情肃穆,“任何宗教的传播都不仅仅是讲道和说教,它还包括使用暴力。所谓牧师的职能和刽子手的职能,这是两条并行不悖和互相补充的信条。美国人琼斯的圣殿教徒为什么集体自杀?这里既有作为精神鸦片的迷信宣传,又有赤裸裸的暴力强制。动物都有逃避攻击的本能,但是阿聪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动物,它具有抽象思维的能力。它崇拜那头大黑海豚,即使被它咬伤了……”20天以后,胡本溪教授回到了实验基地。他痛心地发现,他心爱的阿聪奄奄一息地躺在池水中。它显然认出了“胡胡”,却再也无力跃起了,但是每当隔壁三号池的那头大黑海豚高高蹿入半空,在阳光下划出优美弧线时,它的一双小眼睛还是会流露出爱慕和敬畏的神色。
奇怪的是阿敏也萎靡不振。胡本溪打开电脑,他得到的讯息令他目瞪口呆:“我要到……神那儿去。”
阿敏的思维能力也增加了,一定是从阿聪的头脑里学会这一切的。 即使是奄奄一息,阿聪还是通过次声诉说着:“胡胡,我要去……找神。”
能够责怪鲁石川吗?问题显然不在于名字。即使把大黑海豚叫做“恶魔”、“鬼怪”、“坏蛋”或诸如此类的名字,对于阿聪、阿敏来说,它们崇拜的是大黑海豚这个实体,而不是名字--符号。犹如人们崇拜上帝或佛、观音菩萨、圣母、安拉一样,名字可以有各种各样,代表的概念只有一个--神。
动物行为研究所所长冯越教授来了,老头儿以哲学家的口吻说:“光让动物学会人的思维能力是不够的,它还必须经历人类在上百万年的进化过程中所经历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念的变化。否则,它就像原始人类一样,对于我们称之‘神’的现象感到畏惧和宗教性的崇拜。阿聪的经验,使我们对动物思维活动的研究有了重大突破,它向我们显示,原始人类的宗教观念是怎样产生的。”
胡本溪教授激烈反驳他的老同学:
“我就知道我心爱的阿聪快要死了,它的肉体没有病,但是它的灵魂正在消逝。该死的黑海豚,我要把你送到屠宰场去!”
“灵魂,”冯越若有所思地说,“作为一个生物学家,你对灵魂有什么看法呢?”
胡本溪低垂着头。
离他们远远地,胡云霞小声地对鲁石川说:“看来,把动物当作人类一样施加教育,是不可能的。人类的思维能力是几十万年历史期间付出巨大代价以后获得的……”“你这倒真是有神论思想了。”鲁石川不乐地说。
“我告诉你,”胡云霞庄重地说,“这是最彻底的唯物论。
阿聪的头脑里,不过是反映了你我头脑里的思维罢了。如果你不曾中过造神派的毒,你会想到,给那头大黑海豚取一个‘神’的名字吗?”
“问题不在名字……”鲁石川分辩说。
“名字,也反映了思想……”胡云霞坚持自己的观点。
黑白派篇三:阿拉丁和神灯的故事
相传在古时候,中国西部的某城市里,有一户家境贫寒、以缝纫为职业的人家,男主人
名叫穆司塔发,他与老伴相依为命,膝下只有一个独生子,名叫阿拉丁。
阿拉丁生性贪玩,他游手好闲,从不学好,是个地地道道的小淘气鬼。
老俩口一心一意盼着儿子学缝纫,以便将来能继承父业,并以此谋生度日。因为他们家
境不好,没有多余的钱供阿拉丁读书或去学徒,更不可能让他去做生意。
但是,阿拉丁贪玩成性,从不愿意安心呆在铺中缝纫,总是跑出去找本地区那些贫穷、
调皮的孩子们游玩鬼混,成天不回家。阿拉丁对此已习以为常,无论劝导、鞭打都不起作
用。他既不听父母的话,为继承父业学好缝纫,也不肯学搞经营做买卖的本领,就这样一天
天混了下去。他父母认为他的前途实在不堪设想,令人担心。
眼见儿子这种不成材的行为,穆司塔法大失所望,悲愤交集。
在阿拉丁十岁那年,他父亲终因忧郁成疾,一命呜呼了。阿拉丁不但不因为父亲之死而
内疚,改变他懒惰放荡的性格,反而认为父亲一死,自己再不会受到严格的约束和管教了,
因此就更加放荡不羁,越发懒散堕落,继续过浪荡生活。
他母亲看到自己的儿子不成器,半点希望都没有了,深感前途渺茫,不得已,只好把裁
缝铺里的什物全都卖掉了,然后以纺线为业。可怜不幸的母亲,起早贪黑,靠纺线谋生度
日,还要养活那不务正业的淘气儿子。就这样一直把他拉扯到十五岁。
这一天,阿拉丁同往常一样,正与本地区一群与他一样不务正业的孩子们在一起无聊地
玩耍时,一个远道而来、看上去像一个修道士模样的外地人,来到他们身边,他站在一旁,
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群孩子。后来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阿拉丁身上。他仔细地盯着阿拉丁,细
心观察、研究阿拉丁。最后他暗自忖道:“哦,他就是我所需要的那个孩子。”
原来,此人是从非洲摩洛哥长途跋涉到这里来的。他是摩尔族人,专搞魔法,精通魔
术,并且擅长占星学。他长期以来,孜孜不倦地钻研这类歪门邪道,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
步,终于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魔法师。如今,他不惜离乡背井,不畏艰险地旅行到此地,当
然是有其目的的。
魔法师从他们中拉起了一个孩子到一旁,向他打听了阿拉丁的情况后,便走到阿拉丁身
旁,拉着他说道:
“我的孩子,你大概是裁缝穆司塔发的儿子吧?”
“不错。不过,我父亲五年前就去世了。”
魔法师听了这个消息,一下子扑向阿拉丁,搂着他的脖子,边吻他,边挥泪,一副悲痛
怜惜的样子。
阿拉丁被这个陌生人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他诧异地问道:
“老爷,你哭什么呀?”
“我的孩子,”魔法师用颤抖的声音说,“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你的伯父,你父亲是我
同母异父的兄弟啊。我在外长期流浪,如今从老远的外地归来,带着喜悦的心情,怀着满腔
期望,想和你父亲聚首见面,借此消除多年以来郁结在心中的思念之情,可不曾想到,今天
听到的却是他逝世的噩耗,这怎能不使我伤心落泪呢?话又说回来,我能在这群儿童中,一
眼就认出你是我的侄子,说明你具备着你父亲也就是我们家庭的血缘。尽管我跟你父亲分别
时,他还没有结婚。我长期在外流浪,一直盼着能见他一面。可是,我们兄弟俩远隔千山万
水,这种宿愿一直难以实现。没想到你父亲如今先我而去,这怎不使我大失所望,悲痛欲绝
啊!”
他说着又一把将阿拉丁搂在怀里,显得格外亲热,继续说:“好在你父亲为我们家族留
下了你。亲爱的侄子啊!我已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因此,我们家族只能靠你往下传了。”
魔法师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掏出钱袋,拿出十枚金币递给阿拉丁,问道:“亲爱的侄
子,你和母亲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阿拉丁把自己家的住处指给魔法师看。
魔法师嘱咐说:“亲爱的侄子,你快些回去,把这些钱交给你母亲,并替我向她问好,
告诉她,你见到了我以及我明天要上你家拜望她。”
阿拉丁与魔法师分手后,打破惯例,第一次在未到吃饭的时间就回家了,还未到家门
口,他就激动地大声嚷嚷:“娘,我给你报喜讯来了。我今天见到了我那个多年在外流浪的
伯父了。他还嘱咐我问候你,并说改日前来拜访你。”
“儿啊!我看你大概又养成了说谎骗人的坏毛病了吧,不然怎么会钻出一个伯父来
呢?”
“娘,你这是怎么说的!刚才在街上,我的确遇见了一位年纪与父亲差不多的老人,他
从人群中认出了我,并说自己是我父亲的哥哥。真的,他不仅拥抱我,吻我,而且还流着泪
打发我来问候你呢。”
“儿啊!据我说知,你原来是一个伯父的,不过他早已去世了。怎么会又钻出一个伯父
来?”
阿拉丁听了母亲的话,将信将疑,茫然不知所以。
魔法师跟阿拉丁分手后,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急忙地外出寻找阿
拉丁。只要见不到这个孩子,他心里就惴惴不安。他东张西望,见他又同那些淘气的孩子们
在一起,便赶忙上前,把他拉到身边,亲切地拥抱他,然后递给他两枚金币,说道:
“你快回家去告诉你母亲,说我要去你家吃晚饭,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带我去看一看上
你家去的那条路线。”
“行,跟我来吧。”阿拉丁欣然应诺,随即带着魔法师朝回家的路上走,边走边指给他
看,一直到了家门前,二人才分手告别。
阿拉丁一口气跑回家中,把两枚金币递给母亲,兴奋地说:“娘,今天伯父要上我家来
吃晚饭,这是他给你做饭菜的钱。”
阿拉丁的母亲很高兴,到市上买了各种食物,并向邻居借来杯盘碗盏,然后精心地开始
烹调工作。待饭菜都做好了,她对阿拉丁吩咐道:“就怕你伯父不知道咱家的住处,你不如
出去等他,见到他后,把他带来。”
“好吧!我这就去。”
阿拉丁听了母亲的话,正要出去接客的时候,突然听见敲门声。他赶忙出去开门一看,
见魔法师和另一个携带酒和糕点水果的仆人站在门口。阿拉丁喜形于色地迎接他们。
魔法师带着仆人进到屋里,让仆人放下礼物,把他打发走了,才与阿拉丁的母亲相对而
泣地寒喧一番,然后他突然问道:“我兄弟生前经常在哪儿起坐?”
阿拉丁的母亲指了指摆在一边的一条长椅子,魔法师随即走过去,伏在地上,边吻地板
边喃喃祈祷,他泣不成声地说道:“我的好兄弟啊!和你生离死别,连最后见一面的愿望都
不能实现,难道这是我命运太坏的缘故吗?”他埋怨着抽噎着哭个不止,此情此景,就是铁
石心肠的人都会感动得流泪。
阿拉丁的母亲被他所表现的那种有声有色的情感所迷惑,心里真有些相信此人可能真是
阿拉丁的伯父。于是她走上前去,把魔法师从地上扶了起来,安慰道:“人死如灯灭,你即
使哭断了气,也无法让穆司塔发起死回生,不用这样伤心了。”
她一边好言安慰魔法师,一边请他坐下,并殷勤招待他。
魔法师坐在席前,渐渐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待恢复了常态后,他便同阿拉丁的母亲攀谈起来,说道:“弟媳啊!关于我的情况你大
概一点也不知道,这也难怪,因为我与穆司塔发分手已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就离开
了这座城市,从此开始过着流浪生活。我经过印度、信德,来到响誉世界的文明古国埃及,
并在那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我离开那里,继续旅行到遥远的非洲西部,在摩洛哥内定
居下来,一住就是三十年。由于我与穆司塔发彼此音讯不通,可能他以为我早已不在人世
了。
有一天,我独自坐在家里,突然感到无比的孤单和寂寞,一时间想起了家乡,想起了我
的骨肉兄弟,也不知他现在究竟怎样了。随着这些联想,我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要回到家乡
与亲人骨肉团聚的愿望。我顾影自怜,想到自己远离家乡和亲人,孤身流落在异乡,禁不住
失声痛哭。后来,经过一番琢磨,我决心不管有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我都要回家乡一趟,并
期待着同我兄弟重新见面。于是我对自己说:‘你再不能离乡背井像个游牧的阿拉伯人一样
过流浪生活了。应趁有生之年立刻起程回老家去,跟兄弟再见一面。因为世态炎凉,说不准
哪一天,自己客死他乡,到那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再说,你现在手边还算富裕,倘若兄弟
窘迫,你该接济他;如果他富裕,他也该前去祝贺才是。’想到这里,我再也坐不住了,立
即开始作启程准备。待一切准备好后,恰逢礼拜五休息日,我就动身了。一路上我经历千辛
万苦,吃尽各种苦头,全靠上天保佑,总算平安回到家乡来了。一到这里,我就四下打听你
们的下落。昨天,无意间碰见侄子阿拉丁跟一些孩子一起玩耍,由于天然的血缘关系,一见
到他,我就凭直觉知道他是我侄子。因此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那,我身上的疲劳和内心的苦
恼,顿时就消除了,但当得知我兄弟已经逝世时,我又顿感无限的悲痛和伤心。当时的情况
相信阿拉丁已对你讲了。我此次回来未能与兄弟见面,内心非常的难过,但使我感到唯一慰
籍的是,穆司塔法为家族留下了唯一的后代。”
魔法师说完,便把视线移到阿拉丁身上。
他通过观察,发现自己的这番话已深深打动了阿拉丁的母亲。魔法师给她这些慰藉,旨
在借此阻止她再提丈夫生前的事情,以便顺利地实施他的欺骗计划。于是他问阿拉丁:“我
的孩子,你现在以什么为职业?能凭自己的能力和本事养活你自己和母亲吗?”
阿拉丁无言可答,一时羞得低下了头。
这时候,他母亲迫不及待地说道:“事实可不是你想像的这样。向天发誓,他呀,是个
不懂事的孩子。整天游手好闲,消磨时间,跟那些顽皮无赖的孩子混在一起,使他父亲悲愤
成疾,忧郁死去。现在我自己的境遇也非常悲惨,终日劳苦,从事纺线,一双手白天黑夜不
离开纺纱杆,靠这,每天赚几个面包,母子二人得以糊口。阿拉丁每天除了吃饭时间,从来
不归家见我的面。说真的,我正打算把门锁起来,不让他进家,由他自己去找出路,养活他
自己。因为我已经老了,精力衰退,从事这样的劳动越来越困难了。照此继续下去也不容易
了。”
魔法师听了阿拉丁母亲出自内心的话,装出一副同情的神情,对阿拉丁说:“我的孩
子,你向来行为不端,对于像你这样一个出生于诚实正直人家的年轻人来说,不应让你母亲
这样年老体衰的人来养活你,你已不小了,难道不感到羞愧和可耻吗?我的孩子,你看看周
围的一切吧,人们都是靠自己勤劳的双手来养家糊口、谋生度日的。你已长大了,完全可以
通过学习来掌握一门技艺,我保证大力支持你。等你出师时,我的孩子,你便可自立谋生
了。如果你不太喜欢你父亲的缝纫手艺,就可以选择你认为理想的手艺去学,你看怎么样?
我的孩子,告诉我吧,做伯父的当全力帮助你。”
魔法师花心思讲了一通之后,见阿拉丁还是无动于衷,默不作声,觉得这个孩子生性懒
惰,只想过浪荡生活,可以说是不可救药,但为达目的,他还是耐着性子对他说:“孩子,
你明白我所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了吗?如果你不喜欢学手艺,那么我可以替你开个铺子,为你
准备好各种昂贵、豪华的货物,让你去经营生意,掌握交易场中贱买贵卖的赚钱本领,将来
成为闻名全城的名商大贾。”
阿拉丁被可以成为名商大贾这句话说动了。因为他知道名商大贾有身份,有地位,吃得
好,穿得好。他抬头望着魔法师抿着嘴笑一笑,然后低着头露出满意的神情。
魔法师细心观察着,见阿拉丁脸上露出的笑容,便知他已被做生意打动了,于是趁势引
诱他说:“我的孩子,看来你愿意做生意,这证明你并不是无用的人,而是能成大事的,只
是苦于没有机会。如今我替你开设一铺子,让你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商界中有名誉有地位的
人物。明天,我就带你上市场,先给你买一套合身的专门为富商巨贾所制的衣服,把你打扮
起来,然后再着手准备开设铺子的事,以此实现我的诺言。”
开始,阿拉丁的母亲对这个自称为丈夫的哥哥的摩洛哥人还抱着怀疑,听他答应为自己
的儿子出本钱办货物、开铺子,心中的疑惑随即消失了。她已完全相信此人确是自己丈夫的
亲哥哥,不然,一个非亲非故的外地人,是绝不会为自己的儿子做这种好事的。于是她开导
儿子回头来走正路,改变懒惰、贪玩的坏毛病,立志做一个规规矩矩、自食其力的人,尤其
要以能干的伯父为榜样,把他当亲生父亲来看待,好好听他的话,并教导他要把以往跟那些
游手好闲的顽皮孩子在一起所消磨掉的时光弥补过来。
阿拉丁的母亲这样教训了儿子,然后起摆餐桌,端出饭菜,请魔法师坐首席,母子二人
陪他一起吃晚饭。
魔法师边吃喝,边跟阿拉丁谈关于做生意的事。他的谈话使阿拉丁听得出神,兴奋得脸
上发光,毫无睡意。
魔法师见自己的一番口舌有了结果,便放心地津津有味地大嚼起来,他开怀畅饮,喝得
醉眼朦胧,直到夜深才起身告辞。临行,他再一次嘱咐说:“明天早晨我来,带阿拉丁去买
商人们穿用的衣服,按计划行事。”
次日清晨,魔法师如约来到阿拉丁家,他没有进屋,一直站在门口等待阿拉丁收拾完毕
后,便领着他一块儿来到市场中。在一家服装商店里,他指着那些衣服对阿拉丁说:“我的
孩子,你喜欢什么样式的,自己挑选吧。”
阿拉丁听了伯父的话,满心欢喜地挑了一套漂亮的衣服。
魔法师为他付了钱,然后带阿拉丁上澡堂去洗澡。阿拉丁穿上新衣服,激动地一再对伯
父表示感谢。
离开澡堂,魔法师又带阿拉丁去逛集市。他俩兴致勃勃的在市场上转悠。魔法师带着
他,一边观看那些热闹的交易场境,一边对他说:“我的孩子,你今后要跟这些人结识往
来,通过观察,向他们学习买卖的本领,从而丰富自己在这方面的经验,掌握经营的技巧。
要知道,目前他们所进行的,将可能就是你自己的职业。”
逛过集市,魔法师带阿拉丁去逛城中的名胜古迹,并对他说:“通过参观这些神奇的建
筑,你可以不断增长自己的见识,丰富自己的阅历,使自己尽快变得成熟起来。”
魔法师带阿拉丁去娱乐场所尽情玩乐的目的,是想借此打开他的眼界,以使他坚定想成
为见多识广的富商的决心,这样他便会听话,而不至于随时变卦。
最后,魔法师带阿拉丁来到他住处——一所专为外地商人开设的大旅馆,并邀约各行各
业的生意人和他见面,大伙在一起吃晚饭,他当着众人的面宣称阿拉丁是他的侄子。
天快黑的时候,客商们吃饱喝足,尽欢而散。魔法师这才把阿拉丁送回家。
阿拉丁的母亲见儿子身穿漂亮服装,完全变了一副模样,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睛,激动得热泪盈眶。她千恩万谢地对魔法师:“好兄弟,你像亲生父亲一样对这个孩子关
怀备至,我的感激心情是千言万语也说不完的,你对我们母子俩的恩情,我终身难忘。”
“弟媳啊!这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罢了,不值得一提,因为这个孩子等于我的亲生儿
子。替兄弟抚养、教育他的孩子,对我来说,是责无旁贷义不容辞的。弟媳不必为此过意不
去。”
“求上天保佑,哥哥长命百岁!从今以后,阿拉丁这个孩子将在你的庇护下过好日子
了。我想他一定会听你的话。”
“弟媳啊!阿拉丁出身于善良家庭,本性是好的,只要我们好好引导他,在上天保佑
下,我相信他能步他父亲的后尘,立志规规矩矩做人,以慰他父亲在天之灵。弟媳盼子成龙
的心也就有寄托了。明天恰巧是礼拜五休息日,商界停业,因此,我打算带阿拉丁去城外逛
公园。因为在那里,他可以同那些富商名流见面,借此增长他的见识,为将来在生意场上立
足打好基础,这对他来说是有好处的。”魔法师嘱咐毕,便告辞回旅馆安歇去了。
阿拉丁在一天之内穿上了新衣服,又进澡堂,吃馆子,游集市、名胜,并跟许多商人见
面,他的高兴快乐心情是难以形容的。又想到明天一早伯父带他出城去游玩,更是兴奋得整
夜没合眼。
第二天清晨,阿拉丁一听敲门声,知道伯父已来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开门迎接。
魔法师一见阿拉丁,便紧紧地拥抱他,亲切地拉着他的手说道:“侄子啊!今天我要带
你去一个奇妙的地方,你可以大开眼界了。”他还说些好听的话,逗得阿拉丁兴奋不已。就
这样两人说说笑笑离开了家,向城外走去。魔法师为使阿拉丁格外快乐,带着他到处参观游
览,喋喋不休地为他介绍各种名胜古迹,并带他在景致优美的公园漫步。
阿拉丁一直陶醉在大自然的美丽景色之中,他一面饶有兴趣地观赏,一面与魔法师一起
谈笑,直到魔法师提醒他该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时,他才感到的确有些饿了。魔法师解开腰
带,打开盛食物的袋子,阿拉丁立即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魔法师也陪着他吃。他俩一面吃
一面休息,一直沉浸在愉快和满足之中。
魔法师看阿拉丁吃喝、休息得差不多了后,便开口说:“侄子,现在已休息得差不多
了,根据安排,我们应继续向前走,直到最终目的地。”
阿拉丁听了伯父之言,站了起来,随魔法师继续向前。他们不停地走着,穿过了一座又
一座花园,越走越远,也不知走了多少时间,来到一座巍峨的高山脚下。
阿拉丁这个孩子,年纪不算太小,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城市,到目前为止,也从来没有像
今天这样走那么多路,因此他感到有些吃力了,于是向魔法师诉苦,道:“伯父,我们这是
要上哪儿去呀?咱们出来快一天了,现在来到这个荒芜寂寞的地方,如果要走的路程还远,
我可有些吃不消了,并且看样子前面也没有其它可以游览的了。倒不如趁早离开这里,回家
去吧。”
“不,我的孩子,还不能回去。我们并没走错路,现在半途而废就太可惜了。因为咱们
今天要做的事,并不是以逛花园为目的,而是一项惊天动地的大事业,绝非任何帝王的事业
可以与它相比的,你所见所闻的事物与它比较,简直微不足道。所以希望你能鼓起勇气,跟
我继续走下去,用你的行动来证明你已经长大了。”魔法师一边耐心地给他讲道理,一边拿
话安慰他,并讲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给他听,借此消除他因走路而产生的疲劳。魔法师利用
这种骗术,带着阿拉丁一直往前走到目的地。
这便是这个西非魔法师不辞远道跋涉,从日落处的西方,奔到日出处的中国,几乎跋涉
了半个地球的最终目的。
魔法师带着阿拉丁来到目的地,心里非常高兴,因为眼看他的计划就快实现了。为了不
至于再出差错,他继续安慰着阿拉丁:“好了,侄子,我们已达到目的地了。现在你暂且坐
下休息一下,待会儿,将有妙不可言的事情发生。这种奇妙景象,只有你我二人有幸看到。
不过还需烦你稍微休息一下后,去替我捡些碎木屑、干树支,堆放在一起,让我将其点燃
后,你便明白其中的奥妙,并完成我们此行的目的。”
阿拉丁听了魔法师的吩咐,渴望看到伯父所要做的事情,也就感觉自己不那么疲劳了。
他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便站起身来,按魔法师的吩咐,开始四处寻找碎木片和干树枝,直到
听到伯父叫他时,才带着木片、树枝来到魔法师面前。
魔法师一边把树枝点燃,一边从胸前的衣袋中掏出一个别致的小匣子,从里取出些乳
香,撒在火焰中,对着冒出来的青烟低声吟起咒语来。他念些什么,阿拉丁一句也听不懂。
就在这时,浓烟笼罩下的大地突然震动起来,随着霹雳一声巨响,地面一下子裂开了。
阿拉丁眼看这种恐怖景象,大吃一惊,准备拔脚逃避灾难。
魔法师看见他的举动,怒不可遏。如果让这个孩子走掉,他的全盘计划将功败垂成,因
为他一心想要盗窃的地下秘密宝藏,除了阿拉丁外无人能够开启。所以他一发觉阿拉丁要逃
跑,便举起手来,狠狠地一巴掌打在他的头上,打得他晕头转向,痛得昏倒在地。
当阿拉丁慢慢苏醒过来,朦胧中见魔法师站在他身边时,便因疼痛和委屈忍不住伤心哭
泣起来,道:“伯父,我到底犯了什么过失,才受到这样的处罚呀?”
“我的孩子,我是一心一意要培养你成才的,你怎么这样不争气,为什么还要违背我的
意志呢?”魔法师装出一副慈祥怜爱的样子,安慰阿拉丁,“我是你伯父,也可以说是你的
生身父亲,对于父亲吩咐的事,你应该照办才是。这样做,对你会有好处,你完全用不着担
心和恐惧。”
这时候,从那裂开的地方逐渐显露出一块长方形的云石,中间系着一个铜环。魔法师面
对云石,取泥沙占卜一番,然后转向阿拉丁,说道:“我的孩子,我要你做的事非常简单,
如果你做到,那么你将会一下子变成比帝王还富裕的人物。而你却企图跑掉,对于你这种愚
蠢的举动,我不得已才动手打你呀。告诉你吧,这个云石板下,埋藏着一个宝库,里面的宝
物是用你的名义贮存起来的,是否取出宝物,必须由你来决定。刚才我就是为开启这个宝库
而祈祷的。我的孩子,现在你听好,你现在下去,握着石板当中的那个铜环,再把石板揭起
来,因为这件事非由你做不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完成它。石板揭开后,你要走进去。进去
之前,我得把必须注意的事告诉你,你必须照我说的去做,切不可疏忽大意,更不能违背我
而自行其事。你要知道,我的孩子,这个专门为你而准备的宝库中,宝藏之丰富,就是帝王
们所聚敛的财富都比不上。你想都无法想像。当然,这里的宝物也有我一份。”
阿拉丁听了魔法师的这番话,顿时把疲劳、疼痛都忘了。他虽然头昏眼花,呆呆地望着
魔法师,但同时也为命运将很快使他成为富人而感到非常高兴。于是真诚地对魔法师说:
“伯父,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尽管吩咐吧,我会按你的话去做的。”
“侄子,在我的心中,你比我亲生的儿子还亲呢。因为现在我除你之外,再没有其他的
亲人了。也就是说,你同样也是我的继承人啊。”他这样说着,痛吻了阿拉丁一回,接着说
道:“我这么劳累奔波,到底为谁?你现在应当很清楚,我做的这一切完全是为你呀。请相
信马上成为最富有、最伟大的人物的。好了,现在你快过去,去握着铜环,把石板揭起来
吧。”
“伯父,那石板实在太重,我一个人怕是弄不动它。这样吧,让我们一起动手来揭开
它。”
“不行,我的侄子,这样做反而会弄巧成拙。我刚才不是告诉过你吗,这个宝藏除你之
外,别人是不能去碰它的。你别担心,只要握着铜环一揭,石板就会自动开启的。但你揭的
时候,要不停地叫着自己和你父母的姓名。试试看,石板很容易被揭开,你勿需用多大的力
气。”
阿拉丁按照伯父的指令,紧一紧腰带,走到石板前,伸手握着铜环,然后边喊他自己和
父母的名字,边揭石板。出乎意料,竟不费劲一下子揭开了。他一看,原来石板所盖的是一
个地道口,有十二级台阶通向地下。
这时候,魔法师赶忙提醒阿拉丁,说道:“孩子,你要集中注意力,不折不扣地照我的
吩咐去做。现在你跨进洞口,小心谨慎地沿台阶走下去。到了底层,那里有很多间房子,每
间房子摆着四个黄金或白银坛子,坛中虽然装着无价珠宝,但你千万不可碰它,别让自己碰
着任何东西。你只管向前走,不要停下来,否则会立即变成一块黑石头。在你到达第四间房
子时,会发现屋中有一道紧闭的房门。你要像揭石板时那样,喊着你自己和父母的名字去开
启它,然后你可以进入一座花园中,像先前一样,你别管那些果树上结的放着奇光异彩的各
种果实,只管沿当中的通道走下去。大约五十步远的地方,有一间富丽堂皇的大厅。大厅的
天花板上挂着一盏油灯,厅中还有一架三十级梯阶梯子。你沿梯子上去,取下油灯,倒掉灯
中的油,然后把它装在胸前的袋里带回来。那盏灯一旦掌握在你手中,整个宝藏中的宝物便
全归你所有了。”魔法师嘱咐毕,从手上脱下一个戒指,替阿拉丁戴在食指上,接着说道:
“我的孩子,告诉你吧,这个戒指保护你不受任何危害和恐怖的威胁,所以你不用顾虑,但
是你要牢牢记住我所嘱咐你的一切。好了,你鼓足勇气,快下去吧。如今你已长大成人,不
要再像小孩子那样怕这怕那。当你胜利归来,我的孩子,你将赢得巨大的财富,一跃成为世
界上最富有的人物。”
阿拉丁按照魔法师的吩咐,进入地洞,快步走下台阶,进入地道后,他小心翼翼地通过
摆着金银坛子的那四间房子,来到花园,然后沿着通道向前,一直进入那间富丽堂皇的大
厅,爬上梯子,取下吊在天花板上的那盏油灯,吹灭它,倒掉灯中的油,把它装进胸前的衣
袋里,然后走下梯子,退出大厅,回到花园中。
此时,阿拉丁的心情放松了许多,不再像进来时那样紧张胆寒了。他从容不迫地漫步园
中,欣赏园中的美妙景物。当他看到树枝上结满诱人的灿烂的宝石果子时,真有些心动。只
见那些宝石果子个个发出灿烂耀眼的光芒,每颗宝石果子的体积都很大,就是帝王们所拥有
的宝石也无法与之相比。
但阿拉丁毕竟还是个孩子,涉世不深,缺乏经验,对这些珍贵的珠宝玉石除了感到新
鲜、稀奇外,并不知道其价值。在他看来,这些珠宝玉石不过是玻璃一类的制品罢了。甚至
为这些果子不能食用而感到遗憾,但还是准备把这些东西当成稀有的物品,尽量收集一些带
走。他暗自说:“我要摘些玻璃果实,带回家去玩。”
他摘了许多各类果实,除装满每个衣袋外,还解围巾来包,然后缠在腰间。他只把这些
东西当作装饰品来看待,根本没有别的打算。
阿拉丁怕自己迟迟不归,受到他那魔法师伯父的责备,便不敢再逗留。于是他匆匆离开
花园,沿着进来的路线,一口气跑到地道口。当他走上台阶,到达最上一级时,发现这一级
台阶比其余的都高,由于身上带的珠宝果实太多,只身一人无法攀沿,于是他伸出手来,对
魔法师说道:
“伯父,拉我一把,我无法跨上。”
“我的孩子,你先把油灯递给我,这样可以减轻你的负担,我看你身上负荷挺沉的,似
乎拿了不少东西。”
“不,伯父!我拿的东西并不重,只是这个台阶太高了。你伸出手来,帮我一下,把我
拉出去,我再给你油灯好了。”
魔法师一听这话,顿时心急火燎,面露凶光。
原来他不远万里,不辞辛劳从摩洛哥来到中国,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占有这个油灯,他帮
助阿拉丁,并带他到此,也是为实现这个目的。阿拉丁并不知道这一切,他之所以没有马上
把神灯给魔法师,完全是因为神灯揣在最下面,取出来不方便。实际上他打定主意,一出洞
口就把神灯交给魔法师,并没有要将神灯占为己有的想法。可是魔法师却错误地以为阿拉丁
察觉了自己的企图,不愿将神灯交给他。当他再三向阿拉丁索取神灯而无结果时,便怒不可
遏地咒骂吵嚷起来。
此时,魔法师已被焦急和愤怒弄得失去了理智,以为神灯将要被他人占有,于是他心一
横,索性念起咒语,把乳香往空中一撒,恶狠狠地施出报复手段。由于咒语的魔力,他身边
的那块石板就动摇起来,慢慢滑到地道口上,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成为地道的盖子。
阿拉丁就这样被埋在宝库的地道中。
原来这魔法师是一个土生土长在非洲西部的摩尔人,从小就醉心于巫术,经过四十年潜
心钻研,认真实践,他广纳了巫术界各种流派的口授心传,终于成为巫术界的能手,达到了
登峰造极的地步。
有一天,魔法师凭魔力的感应,从魔籍中知道中国有一座叫卡拉斯的山脚下,有一个巨
大的宝藏,财富异常丰富,而宝物中最有价值、最奇妙的,就是那一盏表面普通的神灯。因
为谁拥有了那盏灯,便可成为不可战胜的万能者,无论地位、财富、权力各方面都将天下第
一。就是人世间威望最高、权力最大、财富最多的帝王,其威力跟神灯的魔力比较,也只不
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魔法师根据他的巫术知识,深知那个宝藏只能由出生在当地某贫民家,名叫阿拉丁的孩
子开启。于是,他仔细研究开启宝藏的步骤,希望能按自己的意愿顺利进行,不出任何问题
地达到目的。一切都准备妥当后,他收拾行装,动身作中国之行。他马不停蹄地连续跋涉,
终于来到中国,找到阿拉丁,对他施行骗术。
魔法师按照计划做了一切,以为能够获得神灯,成为神灯的主人,可是他万万没有料
到,他经过长时间的精心策划和准备,艰难的奔走和跋涉后,在眼看就要成功的最后关头,
受到了挫折,到头来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因此,在绝望、愤怒之下,他决心置阿拉丁于死
地。于是他施展魔法,把阿拉丁埋在地道里,让他慢慢死去,他认为采取这个措施,阿拉丁
就出不了地道,神灯也就不可能被带出宝库,这样,他将来还有机会来实现其目的。
魔法师像做了一场白日梦,垂头丧气地离开中国,返回非洲老家去了。
阿拉丁被埋在地道里,大声呼唤魔法师,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求他伸手拉他一把,让他离
开地道,回到地面上,但是不管他怎么嘶声力竭地呼喊、哀求,都始终得不到回答。这时
候,阿拉丁才逐渐醒悟了,慢慢意识到此人不是自己的伯父,而是一个怀有罪恶目的、惯于
撒谎骗人的妖道。
当感到没有摆脱危机的办法,没有活命的希望时,他苦恼极了,忍不住伤心哭泣起来。
没办法,只得又沿台阶走去,指望老天爷给他一条出路,减轻自己的痛苦。由于魔法师用魔
法将宝库中的各道门路全都封起来了,他只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摸索着。一会儿左,
一会儿右,当然最终毫无结果。他知道生路已经断绝,在恐惧和悲哀中,除了嚎啕大哭外,
没有别的办法。
最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等待死神降临。
但是,天无绝人之路。在阿拉丁还未遇险被困的时候,老天爷已为他安排好一条绝处逢
生之路。
阿拉丁在黑暗中也不知哭了多久,在活又活不成,死又死不了的情况下,不由自主地搓
着自己的手。在搓手的过程中,他无意间擦着了戴在手指上的戒指,瞬间,一个威风凛凛的
巨神出现在他面前,并用洪亮的声音向他说道:
“禀告主人,奴婢奉命前来听候吩咐,你需要我做什么?”
原来,在阿拉丁准备进入宝库时,魔法师曾给了他一枚戒指作为护身符,并对他说:
“无论你遇到什么危险,这个戒指都能保你平安,能给你胆量和勇气。”这一切原来是老天
爷在冥冥中借魔法师的手来保护阿拉丁的生命,以使他摆脱危险的巧妙安排。
阿拉丁听到说话声,仔细打量,才看清他面前站着一个魁梧的巨神,形貌酷似传说中所
罗门大帝时代的妖魔。面对这可怕的巨神,他吓得魂不守舍,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
来。
巨神见此情境赶忙又对他说:“不用怕,你需要什么?只管告诉我。如今我是你的仆人
了。可能你还不清楚,戴在你手指上的这个戒指,是我的主人。现在你既然拥有它,实际上
你就是我的主人了,我就该听你的命令。”
阿拉丁听了巨神的解释,知道没有危险后,神色才逐渐恢复,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同
时想起魔法师给他戴戒指时嘱咐的话,便心里有数,马上勇气十足,高兴地说:
“戒指的仆人啊!我要你把我带到地面上去。”
阿拉丁刚说完这句话,大地突然裂开,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便已经在地面上
了。
由于他呆在暗无天日的地道中已整整三天,一下子不适应夺目的阳光,不能睁眼看东
西,只好试着把眼皮慢慢微睁,直到眼球对强烈的光线有所适应了,才张开眼看周围的情
况。
此时他的心情格外舒畅,同时又觉得惊奇诧异。他与魔法师开启的地下宝库的门道已经
无影无踪,而且周围的地面平坦,完全没有任何变化,所有的痕迹都不存在了。眼前的情
景,使他茫然不知身处何处。后来经过一番思索、观察,他终于明白:原来此地就是当初魔
法师焚香、念咒语的那个地方,于是恍然大悟,确信自己还没离开原来的老地方。
他朝远处张望一阵,并能隐约辩论出那些景象和走过的道路。当初他已觉得自己已无生
路,但转眼间,即重新回到大地上,因此,他对老天爷给予的这一切感激不尽。阿拉丁带着
劫后余生的幸福心情离开那里,一个人在回城的途中跋涉。沿途的情景,依然跟来时一样,
并不陌生。他一口气回到城中,径直向家奔去。由于死里逃生而欢喜过度,也由于受到的惊
吓、磨难太多和饥渴的时间太长,当他来到母亲跟前时,终于支持不住,昏倒在地,不省人
事。
阿拉丁的母亲从儿子离家的那天起,便惴惴不安。
由于孩子几天不归,她感到有些可怕,终日里长吁短叹,悲哀哭泣,在以泪洗面的日子
中痛苦地煎熬。当看见阿拉丁归来时,她喜出望外,乐不可支,却想不到儿子突然昏倒。她
颇为惊慌,赶忙起身急救,拿水洒在他脸上,向邻居找香料熏他,这才使他恢复了知觉。
阿拉丁慢慢苏醒过来后,顿觉腹中空空,于是他有气无力地对他母亲说:
“娘,我感觉非常饿,我整整三天没吃没喝了。”
他母亲赶忙端来食物,说道:“儿啊!你现在什么也别想,快吃些东西,好好休息。至
于发生了什么,以后再对我说吧。”
阿拉丁听了母亲的话,支撑着坐起来吃喝。当身心从极度疲倦中恢复过来后,才对母亲
说道:“娘啊,我有满腹痛苦、冤屈要向你诉说。那个口口声声自称是我伯父的人,没想到
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恶魔,为达到自己的罪恶目的,他用最卑鄙毒辣的手段,想致我于死
地。如果不是老天保佑,咱母子怕是这辈子再见不着面了。”
接着阿拉丁一口气将他如何跟魔法师来到郊外,如何开启宝库洞口,获得神灯,又如何
被害,以及最终逃出苦难的整个过程,细细地讲给母亲听了,最后他愤怒地说道:“原来我
所依靠差完全信任的这个所谓的伯父,竟是一个笑里藏刀、十恶不赦的大魔鬼,但愿老天会
无情地惩罚他。”
阿拉丁的母亲听了儿子的叙述,得知魔法师危害他的始末,气愤地说道:“孩子,正如
你所说的,让老天无情地惩罚这个专搞异端邪说、利用巫术来害人的恶魔。幸亏老天保佑,
你才没被他害死。这个坏蛋,当初我还真把他当作你的伯父了。”
由于阿拉丁在地道中几乎三天三夜没睡觉,因此他困倦得要命,唯一的愿望是能尽快休
息。
母亲理解儿子的心情,便让他躺下好好睡一觉。
阿拉丁因疲劳过度以,睡得很香甜,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他一睁眼便向母亲
要东西吃。他母亲有些为难地说:“儿啊!现在家里没有什么现存的食物。这样吧,你先耐
心等一会,待我把纺好的棉纱拿到市上卖掉后,再给你买些吃的。”
“娘,你纺的纱还是留下来,暂时别卖它。把我带回的那盏灯拿给我,让我拿去卖掉。
我相信油灯总比纱值钱些。”
阿拉丁的母亲同意儿子的意见,把灯拿在手里,见灯有些脏,便对阿拉丁说:“儿啊!
灯拿来了,可是很脏,我先洗擦一下,弄干净些,这样会多卖几个钱。”
于是她抓了一把沙土,刚擦了一下,一个巨神便出现在她面前。那巨神的形貌非常可
怕,又高又大,简直是面目狰狞的凶神恶煞。他粗声粗气地对阿拉丁的母亲说:
“我应命来了,你要我做什么?只管说吧。我是这盏灯的仆人,也是你的仆人,会不折
不扣地按照你的命令行事的。”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可怕形象,把阿拉丁的母亲吓得魂不附体,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当场
就晕了过去。
阿拉丁一见他母亲这种情形,赶忙跑过来,把灯拿在自己手里,从容地和灯神交谈。因
为他已经历过类似的情况。他在洞中所遇到的情形,与现在几乎是一样的,所以他一点也不
畏惧,轻松自如地对眼前的巨神说:
“灯神啊!你就给我弄些可口的食物吧。”
灯神听了阿拉丁的吩咐,转眼就不见了。
一会儿,灯神端来一席丰盛的饭菜,摆在一个精致名贵的银托盘中,总共十二种美味可
口的菜肴。灯神摆好饭菜就匆匆隐去。
阿拉丁急忙抢救母亲,一边拿水洒在她脸上,一边用香熏她的鼻子,待她慢慢苏醒过
来,他说道:“娘,老天爷可怜咱们,给我们送来了美味佳肴,你起来,咱们俩一起享用
吧。”
阿拉丁的母亲看到那么讲究的银托盘、金杯碟和热气腾腾的丰富菜肴,十分惊奇、诧
异,问道:“儿啊!这是怎么回事?谁如此慷慨,为我们送来这样丰富的食物?真不知该如
何感谢他呀。”
“娘,先别管这些,咱母子都快饿死了,快来一块儿吃吧。”他把母亲扶到席前,陪她
一起吃喝。
由于长期挨饿,如今得到这样好的饭菜,母子俩食欲格外旺盛,饭量也比平时增加了许
多。一方面是饥饿过度的缘故,另一方面是这样的珍馐美味,以及如此精美的器皿,他母子
生平从没见过,更不用说吃过了。
阿拉丁母子吃饱喝足,但无论如何也吃不完。
他们剩下一些饭菜,留作晚饭,估计还够第二天食用。母子两人洗了手,坐下来,母亲
这才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她看了儿子一眼,说道:“儿啊!现在你告诉我刚才发生的一切
吧。那个自称仆人的巨神是如何对待你的?感谢老天爷!他为咱们提供美好充足的饮食,往
后我们的生活就有着落了,我们也不会为此事再发愁了。”
阿拉丁回答了母亲的问话,把她见灯神惊恐过度而昏倒时,他跟灯神打交道的经过,从
头到尾叙述了一遍。
她听了,感到十分诧异,说道:“鬼神出现在人类面前的事,我只是听说过,但从没有
亲身体验过,现在我相信这是事实了。儿啊!这个巨神是不是把你从地下宝藏中救出来的那
个?”
“不,娘,你所见的这个巨神不是出现在山洞中的那个,他是神灯的仆从。”
“儿啊!你是凭什么这样肯定的?”
“因为他们虽然都是巨神,但形貌却不一样。那个是戒指的仆从,而你所看到的这个,
是你拿在手中的那盏灯的仆从。”
“哦,我明白了,那个在我跟前一现身就不见了的,把我吓得半死的该诅咒的家伙,的
确和这一盏灯有关系。”
“不错,他属于神灯。”
“儿啊!看在我养育你的情份上,听我一次话,把这盏灯和这个戒指扔掉吧。因为把这
样的东西留在身边,往后会给咱们招引灾祸的。我不愿看到类似的事情再发生。况且跟妖魔
鬼怪交往,是犯禁的行为。”
“娘,按理我应照你所说的去做,但我却不能舍弃神灯和戒指。理由很简单,当我们最
需要什么的时候,仆从为咱们所做的一切,你老人家已亲眼看到并亲自体会到。再说那个魔
法师,他派我进宝库去,并不是为了获得黄金白银和其它任何价值连城的宝物。他一再嘱咐
我,他所要获取的只有这盏神灯。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仔细研究过的,他懂得其中的奥妙
也深知这盏灯的价值,只不过还未证实它的作用罢了。他之所以忍受种种艰难困苦,不辞辛
劳,长途跋涉,远离家乡,来到这里,其目的就是为了获取这盏神灯。因此,当他没有达到
目的而感到绝望时,便恼羞成怒地把我给埋在地道中,想致我于死地。这一切充分说明,这
盏灯的价值是无法估量的。由于它得之不易,因此无论如何必须留下它,并且要好生保护
它,丝毫不能泄露它的秘密。咱们今后是要靠它过生活的,它会给我们带来富裕。至于说到
这个戒指,它的作用也非常大,我要随时戴在手指上。你清楚,没有这个戒指,我不会活着
回到你的身边,可能早已死在地下宝库的地道中了。如果我把这个戒指脱下来,万一时运不
好,突然发生什么意外,或者一理灾难临头,而戒指又不在身边,那我就劫数难逃了。不过
我非常理解你的顾虑,为尊重你的意见,我会把灯收藏起来。从今以后,绝不让类似的事情
再在你眼前发生,以免你受惊。”
阿拉丁的母亲听了儿子的解释,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于是她对阿
拉丁说:“儿啊!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吧,娘不阻拦你。我只希望不再看见仆从的形貌和
那恐怖的情景就行了。”
阿拉丁母子俩靠灯神拿来的食物过日子。
食物吃完时,阿拉丁准备拿一个盘子到集市去变卖,以换回食物,但他却不知盘子是纯
金的。
阿拉丁在集市上,碰到一个卑鄙、贪婪的犹太人,鬼头鬼脑地纠缠着要买那个盘子。他
把阿拉丁带到僻静的地方,仔细一再估量,最后确信盘子是纯金的名贵物品,所以决心收
买。但是他不知阿拉丁是否识货,他估计,阿拉丁还只是一个毛孩子,也许根本不懂这些,
于是便直接了当地对阿拉丁说:
“我的小主人,这个盘子你打算卖多少钱?”
“它的价值,你自然非常清楚。”阿拉丁没有直接回答犹太人。
这样的回答,似乎是行家的口吻,犹太人便不敢贸然行动。他本来打算只花几个小钱将
盘子买下,但怕阿拉丁真懂盘子的价值,而使生意不能成交。最终他抱着侥幸心理暗想:
“这孩子有可能是假充内行,不一定知道盘子的价值。”
他思索着从衣袋中掏出一枚金币。
阿拉丁看到他手中的金币,感到满意,立即把金币拿到手,然后转身匆匆走了。犹太人
一眼看穿阿拉丁的无知和幼稚,相信实际上用不了一枚金币便可买到盘子。
阿拉丁卖了盘子,径直到面包店,买了面包,急忙回到家中,把面包和剩余的钱交给母
亲。
“娘,还需要什么?你自己去买吧。”
阿拉丁的母亲拿着钱来到集市,挑选了一些日常必备的食物,满心欢喜地带回家,母子
俩就这么一天一天过着日子。几天后,卖盘子的钱花光了,阿拉丁又拿一个卖给那个该诅咒
的犹太人。每个金盘一枚金币,这已是够便宜的了,可是犹太人仍不满意,本来还想从中打
折扣,但转念一想,认为由于上次没有把握好机会,用一枚金币买下了盘子,现在若不给这
个数目,恐怕这个孩子会另找主顾,那就失去这种便宜的生意了,所以仍然只得照付一枚金
币。
阿拉丁靠卖盘子过活,当把十二个金盘卖完后,就只得打那个摆在家中的银托盘的主意
了。由于那个银托盘又大又沉,不便带往集市,所以他干脆带犹太商人到家中来看货,最后
以十二枚金币的价钱把它卖给了犹太人。
就这样,阿拉丁母子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需要什么就买什么,根本不用为钱发愁。眼
看手中的钱又要花光了,阿拉丁这才趁母亲外出时,抓紧时间把神灯拿出来,擦了一下,灯
神便像先前那样迅速出现在他面前。
“请吩咐吧,我的主人!你要我做什么呢?”
“我要你袂按文茄?鸵蛔婪共死础!
灯神应声隐去,转瞬间,又像前次那样,端来一个大托盘,盘中摆着十二个更精致的盘
子,盘里盛满各式各样的菜肴,另外还增加了一些面包和几瓶醇酒。
不多一会,他母亲回到家中,看见大托盘中摆着的各种好菜,嗅到香味,心里感到欢
喜,同时她知道这必是灯神所为,又觉得害怕。阿拉丁察觉到这种情景,说道:“娘,你现
在应该知道这盏灯的好处了。当我们需要时,它不折不扣地满足我们的愿望,因此,我们无
论如何都不应该放弃它。”
“儿啊!我从心里感激这盏神灯,但愿老天爷多多赐福于它。但是我还是怕灯神在我面
前出现,这一点你应该理解。”
阿拉丁和母亲坐在托盘面前,尽情享受这丰盛的饭菜,直至吃饱喝足。之后他们同样把
剩余的饮食收存起来,留待下次食用。
又过了一天,阿拉丁见灯神送来的食品吃光了,知道又得出售盘子,于是他拿了一个盘
子塞在衣服下面,径直去找那个犹太人,准备把盘子卖给他。可是说来也巧,他从一家古老
的珠宝店门前经过时,被一个正直的珠宝商看见了,他叫住阿拉丁说:
“我的孩子,屡次见你从这儿经过,去和那个犹太人打交道,好像在跟他做买卖,彼此
都成老主顾了。今天你大概又是去找那个犹太人,也许要卖给他什么东西吧?能告诉我吗?
我的孩子,你要知道,那个犹太人可不是什么好人,而是一个奸诈的小人,一贯玩弄伎俩,
贱买贵卖,牟取暴利,已经有很多善良之人在他那里吃亏了。见你和他打交道,我真怕你不
明不白就上他的当了。我的孩子,如果你真有什么东西要出售,不妨先拿给我看看。你别害
怕,我主要是怕你不懂市场行情,因此,打算替你估一下你的东西值多少钱。若你愿意,我
会按公道价格购买,决不会叫你吃亏。”
阿拉丁听了珠宝商的话,见他诚心诚意,便把盘子掏出来。商人接过去仔细打量,并在
秤上称过重量,这才问道:“你卖给那个犹太人的盘子与这个是一套吧?”
“是的,完全一样。”
“他买下一个这样的盘子,付了多少钱呢?”
“一枚金币。”
珠宝店的老板听了回答,大吃一惊,骂道:“这个该死的犹太人,如此贪婪,竟用一枚
金币的代价收买一个价值几十枚金币的金盘,这样欺骗孩子,真不怕天打雷劈呀!”接着他
对阿拉丁说:“我的孩子,那是个诡计多端无恶不作的犹太人,你上了他的大当了。你手里
的这些盘子是纯金的,按市场的行情,估计它最少值七十金币。如果你愿意,我打算以这个
价格买下它,你看如何?”
他说完,见阿拉丁表示同意,于是数了七十个金币给他。
阿拉丁高兴地收下老板付给他的金币,对老板的公道与正直,表示了由衷的敬佩与感
激,同时也认清了那个犹太奸商的丑恶嘴脸,不去上他的当,为此阿拉丁感到庆幸。他告别
了珠宝店老板,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回家去了。
阿拉丁母子俩虽然知道自己有花不完的钱,用不尽的物,但他们也毫不浪费,仍然过着
节俭的生活,花钱办事很有分寸。因此,他们除了正常开支以外,还有大量剩余,钱财也越
积越多。此时的阿拉丁已完全长成一个懂事的大人了。他改掉了少年时代的那种调皮捣蛋的
坏毛病,断绝了与那些不三不四、游手好闲的人来往,选择那些正直诚实的人做朋友,同生
意场中大小商人接触,在频繁往来中,不断地充实自己,努力学习经营的决窍,提高投资求
利的本领。
他还经常接近珠宝商和金银首饰商,学会了鉴赏名贵珠宝玉器,他留心观察商人们经营
生意的方式方法。他把一切记在心里。随着鉴赏水平的提高和经验、阅历的逐步增长,他已
清楚地知道那些他从花园中摘来的几袋果实,并不是玻璃一类的东西,而是名贵稀罕的珠
宝,价值连城。因此,他感到自己是比帝王还富裕的有钱人了。他暗自估量,认为他自己现
有的珠宝,跟古玩店中的比起来,数量虽然只有四分之一,但是价值不知要高多少倍。因为
市场上那些珠宝中体积最大的,也无法跟自己最小的相比,更不用说质量的高低了。
阿拉丁善于利用一切机会向其他生意人学习,正逐步在生意场上出人头地。
这一天,阿拉丁照常穿得整整齐齐,去市场活动。
他正在大街上漫步,忽然听到当差的大声对老百姓宣布:“奉皇上圣旨,今日白狄
奴·卜多鲁公主将前往澡堂沐浴熏香,为避免干扰,特令城中各商家停业,城中居民也要闭
户一天,任何人不得外,违者将处以绞刑。”
听了皇宫传出的禁令,不禁引起了阿拉丁极大的兴趣,一心要看看皇帝的女儿白狄
奴·卜多鲁公主到底是啥模样。他暗自想道:“朝中大小官员都称赞公主美丽可爱,我何不
利用这次机会看看她呢?”
阿拉丁为了实现自己的想法,决定不顾危险,上澡堂去,以便能一睹白狄奴·卜多鲁公
主的芳容。他打定主意后,毅然赶到澡堂,躲在后面,耐心等候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到
来。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在奴婢、卫士的簇拥下,在城中主要街道上漫游,想借参观漫游的
机会,四下走走,以求开心。最后她姗姗来到澡堂。她一进大门,便取下面纱,这时候,阿
拉丁眼中便出现了一个窈窕活泼的美女。她光彩照人,简直像仙女下凡。
阿拉丁暗自称赞:“都说公主美丽,确实名不虚传!
阿拉丁从见到白狄奴·卜多鲁公主那一刻起,心弦就像受到撞击,脑海里从早到晚都萦
绕着公主的形象,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反应,像一个呆头呆脑的痴人。这天早晨,母亲陪他
一起吃早饭,见儿子心事重重,便关切地问道:“儿啊!你最近是否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
能否告诉我?让母亲分担你的痛苦吧!因为见你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啊。”
过去阿拉丁总认为天下的女人不外乎都像他母亲那样平凡,没有什么可称道的地方。虽
然他经常听别人说起皇帝的女儿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是如何如何超凡美丽,如何如何具有荡
人心魄的魅力,但是他并不真正懂得所谓“美丽”、“爱情”是什么。从那天他亲眼看见公
主后,便一头坠入爱河,弄得他精神恍惚,不思茶饭,前后一下子判若两人。因此,当他母
亲一再问他苦恼的原因时,他便不耐烦地摇着头说:
“你别管我!”
做母亲的总是心痛自己的孩子,因此,母亲不怕地安慰他,关心他的起居饮食,但阿拉
丁对一切都没有兴趣,经常通宵失眠。这种现象一直延续下去,他母亲越来越感到困惑,一
时间又毫无办法。最后,她认定儿子一定是害了什么病,便心疼地对他说道:
“儿啊!看样子你一定得了病,你感觉什么地方不舒服,赶快告诉我,我这就去请大夫
给你治疗。听说最近有个阿拉伯大夫到咱们城中来行医,他精通脉理,医术高明,皇上都曾
召他进宫去治病。我想,若请他来为你医治医治,你肯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阿拉丁一听要请医生来替自己治病,才不得不向母亲道出实情。他把那天有幸见到美丽
绝伦的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并由此而陷入情网的事从头到尾细说一遍后,接着说:“公主
的美丽可爱是绝无仅有的,难以用语言来表达,因此,苦恼不安也就随之而来。要说生病,
也就是害了难以形容的相思病,医治的最好方法,只能是了却我的心愿,让白狄奴·卜多鲁
公主嫁给我。”
阿拉丁的母亲怎么也没想到儿子会有这种荒谬的念头,认为他的想法太天真,太幼稚,
说道:“儿啊!对天发誓,在我看来,你已经失掉理智了,应该赶快恢复常态才对。你怎么
能像着魔似的,产生样的想法呢?”
“不,亲爱的母亲大人,我并未丧失理智,更不是狂人。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美丽的白
狄奴·卜多鲁公主掠去了我的心。要使我平静下来,只有将娶到手。现在我正打算向公主的
父亲——皇帝大人去求亲呢。”
“儿啊!用我的生命起誓,你这样说,会招人笑话的,大家肯定会说你已疯了。你千万
别再谈这种无聊的话。这样的事,别人想都不敢想,更不会去做了。再说,就算你的想法行
得通的话,可谁愿意为你去作媒呢?总不至于你自己去为自己作媒吧?”
“娘,我可不需要别人去替我提亲。对我来说,还有谁比你去替我向皇帝大人提亲更适
合呢?”
“儿啊!你说什么呀?难道你天真地以为我也像你一样失掉理智了吗?你快放弃这个念
头吧,可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孩子,不要忘记你是出生在裁缝家庭啊,像我们这样贫
穷的人家,怎么敢妄想娶皇帝的女儿做儿媳妇呢?你应该清楚,皇帝只能同帝王将相们结
亲,那样才称得上门当户对。”
“娘,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非常清楚。我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但这也不能改变我的主
意。我是你唯一的儿子,而你又无微不至地关心、爱护我,因此我才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求你同意我的意见,并促成我的愿望。如果你不肯这样做,那就等于把我的一生给毁了。因
为若不能同心爱的人结婚,我就无法生活下去了。娘啊!再次恳求您答应孩儿的要求吧。”
阿拉丁的母亲听了儿子的肺腑之言,不禁产生了同情怜悯的心情,她一边伤心哭泣,一
边说道:“儿啊!你说得对,你是我唯一的心肝,为了你我愿意替你说这门亲事,不过我所
担心的是,即使我去同跟咱们景况相似的人家提亲,对人家提出的诸如:你有多少财产,靠
经商还是手艺来养家糊口等极简单的问题,我都穷于应付,叫我有什么勇气向大皇帝去求亲
呢?他是如此高傲之人,对其左右的亲信都看不上眼,又怎么会理睬像我们这样的普通百
姓。再说,有谁愿意将自己女儿下嫁裁缝的儿子做老婆呢?你应该清楚,去向皇帝求亲,不
但是自讨没趣,而且肯定会惹怒皇帝,并招致杀身之祸呢。这可是性命悠关的呀!就算我老
脸不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事,又用什么办法接近皇帝呢?即使我有幸能进宫,去见皇
帝,我也不知该怎么开口。还有,我能给威严的皇帝献上什么礼物,才能使他哪怕是有那么
一点点动心呢?因为凡是攀缘皇帝并希望获得恩赏的人,必须带着帝王喜爱的礼物去见他,
才有实现愿望的可能。我不是没有告诫过你。我们若是拿不出皇帝感兴趣的贡礼,要实现你
的愿望其可能性微乎其微。因此,又何必冒风险去向公主求婚呢?”
“娘,我再一次声明,我钟情于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爱情的火焰在我心里剧烈燃烧,
我已不能再忍受这样的折磨,必须把她娶到手,才能摆脱这样的痛苦。至于你所讲的这些,
有一件事提醒了我,它坚定了我向皇帝求亲的决心,并增强了我完成心愿的勇气和信心。因
为事实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我们没有可奉献的礼物。我不但有耧,而且有最适合做贡礼礼
物呢。这种礼物是帝王所没有的,也是中的珍宝所不能媲美的。娘,告诉你吧,当初我从地
下宝藏中带回来的、曾被我当作普通物品的那些东西,都是无价之宝。即使最小的一颗宝石,
也是皇帝所有的珠宝不能比拟的。近来我经常同珠宝商往来,学到一些知识,知道我装在袋
中的宝石,其价值无法形容。若作为贡礼献上,它会使皇帝惊喜万分。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你尽管放心,娘,记得我们家有个钵盂,现在请母亲按我的要求,去把钵盂找出来,我将装
些宝石在里面,咱母子可先仔细欣赏宝石的灿烂光芒,这样你便会相信,用这样的物品作贡
礼去敬献皇帝,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阿拉丁的母亲去取钵盂,心想:“他的话不太可信,待我找出钵盂,就可以证实了。”
她嘀咕着把钵盂搁在阿拉丁面前。
阿拉丁精心挑选了不少宝石,将钵盂装得满满的。母亲站在一旁耐心观看,她的眼睛已
被那些璀璨的宝石发出的光芒刺得睁不开了。她想儿子所说的也许是事实。
“娘,这样名贵的礼物,定会使你受到皇帝热情的接待。因此你不要再犹豫,打起精
神,带着这钵宝石,快去皇宫见皇上。”
“儿啊!看得出来,这礼物的确非同寻常,也正如你所说的是宝中之宝。但即使带上这
样的礼物,要叫我在皇帝面前,要求把他的女儿许配给我的儿子,我还是感到难以启口,犹
其是怕回答他提出来的这样那样的问题。”
“娘,我相信皇帝的注意力会被光芒夺目的宝物吸引住,他欣赏宝物都来不及,哪会有
功夫去想别的事情,因此你的顾虑是多余的。你只要把宝石献上,便可以大胆地替我向他的
女儿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求婚,别把事情想象得太困难。你知道,万能的神灯会供给我们需
要的一切东西。这就使我们有足够的财产作保证,无需为这类事发愁。只是现在我们需要好
好研究一下,如何应答皇上提出的问题。”
当天夜里,阿拉丁母子在一起通宵达旦地商讨如何办好这桩事情。
第二天早晨,阿拉丁的母亲虽然一晚上没休息,但仍然精神很好,一副充满信心的样
子,因为她知道神灯的作用,它有求必应,既能供给她所需要的一切,也能帮她战胜困难,
完成这件大事。
阿拉丁在母亲行前,特别嘱咐她道:“娘,神灯是咱家最珍贵最重要的宝贝,它的价值
和用途千万不可让外人知道。否则那些无耻之徒会千方百计偷窃或抢夺。我们一旦失去了神
灯,咱们所享受的这种幸福生活就会完全丧失,而我的希望、理想也就将付诸东流。因为咱
们的希望和幸福,完全是建立在我们拥有神灯这个基础上的。”
“儿啊,这个厉害关系我是非常清楚的,你不必顾虑。”她说着用一块最好的帕子,把
盛宝石的钵盂包起来,带着上皇宫去了。
阿拉丁的母亲匆匆来到皇宫门前,见早朝的将相、官吏们络绎不绝地进入皇宫,聚集在
朝廷上,他们先行鞠躬礼,然后一个个把手臂交叉贴在胸前,垂头听命,待皇帝示意后,他
们才各按等级就坐。接着按程序逐一上奏,并静听皇帝决断。
早朝完毕后,皇帝进入后宫,其他臣僚才顺序退下。
阿拉丁的母亲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观望等待。直至早朝完毕,官员们各自办事去了。
她见皇帝没有要接见她的意思,这才闷闷不乐、无精打采地转回家去。
阿拉丁见母亲提着礼物归来,知道她此行并不顺利,但他并不想追问缘故。
阿拉丁的母亲把礼物放下,把经过叙述一番,然后说道:“儿啊!今天我本来是鼓足了
勇气,等待谒见皇帝的。当然也准备好了如何回答他的问题,但是由于今天求见的人太多,
没得机会跟皇帝见面交谈。明天我再上皇宫见皇帝,相信会有结果的。”
阿拉丁听母亲这么说,并没有感到失望。虽然他很爱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希望尽快同
她结婚,可是事情不是想像的那样顺利,因此他不得不抑制感情,耐心等待。
次日清晨,阿拉丁的母亲又赶到皇宫,见接待厅的门窗关闭着。她向旁人打听,才知道
皇帝并不是每天都要接见老百姓的。他每周只接见老百姓三次。阿拉丁的母亲颇感失望,闷
闷不乐地转回家,等接待日再去求见。
接待日这天,阿拉丁的母亲带着礼物,又来到皇宫。
她按规定站在接待厅门外,等待进谒。这天求见的人很多,而每次只放一人进入接待
厅,其余的人继续在外等候。当先前进去的那人出来后,才放下一个人进去。由于时间限
制,这天的接见还没轮到她就告结束了。
阿拉丁的母亲连续跑了一个月,次次都遇到这种情况。终于在月底的某日,她轮到了进
见的机会,但关键时刻,她突然由于胆怯而犹豫了一下,就在她踌躇不前时,厅门已关上,
宣告今天接见结束。
皇帝在宰相陪同下,离开接待厅,准备前往后宫。他突然感觉到阿拉丁的母亲好象每逢
接待日都到场,但却从未进入过接待厅。因此,他回头对宰相说:“爱卿,这个老太婆在最
近几次接待日,都来求见,但却从未进入过接待厅,她老是胆怯地站在那里,手里还提着一
包东西,你知道她的情况吗?”
“尊敬的陛下,像她这样的人,会有什么事呢?不外乎是受了丈夫的虐待,或是受了家
人的气后,到这儿来向陛下诉苦叫屈吧。”
皇帝对宰相的回答显然不满意,说:“我看未必如此。不过,她会再来求见的。到那时,
你直接带她来见我吧。”
“遵命。”宰相回答道。
阿拉丁的母亲每次接待日都到场,在厅门前等候。
为了替儿子求亲,尽管吃尽了苦头,但她始终坚持不懈,为了让儿子的愿望得以实现,
他任劳任怨地克服困难。这天,当她再次等候谒见时,皇帝看见了她,便对宰相说:
“这就是那天我对你提过的老太婆。你把她带来,我想了解一下她的情况,看看她到底
有什么愿望。”
宰相遵命,立刻把阿拉丁的母亲引到皇帝面前。
阿拉丁的母亲向皇帝致敬,吻他的指尖,并拿他的指尖摸自己的眉毛,表示无上敬意。
接着她祝皇帝万寿无疆,世代荣华富贵,最后拜倒在皇帝脚下,跪着聆听皇帝的吩咐。
“老人家,”皇帝开始跟她说话,“很多的日子里,我见你都上接待厅来,显然你是有
话要说的。你需要什么,告诉我吧。看我能否满足你的要求。”
“是的,我是一直盼望得到皇上的恩赏。不过在我向陛下陈述情况之前,首先恳求陛下
对我的安全给予保障,并允许我一个人独自在御前讲明我的希望和目的。”
皇帝由于急于想要知道她的要求,欣然答应了她的请求。他让左右的侍从离开,只留下
宰相一人在旁,才对她说:
“好了,有什么你就快讲吧。”
“如果我说错了话,恳求陛下饶恕。”她再次强调。
“老天爷会饶恕你的。”
“尊敬的陛下,我有个儿子,名叫阿拉丁。有一天他在街上,听见宫中的差官传达圣
旨,从而知道陛下的女儿白狄奴·卜多鲁公主要前往澡堂沐浴。于是他在好奇心的趋使下,
为看公主一眼,便设法溜进澡堂,想躲在大门后面窥探她。当公主进澡堂时,他看见了公
主。他满心欢喜,感到无上荣幸。但是,他从见到公主的那天起,直到现在,生活失常,整
日闷闷不乐,日子很不好过。因为他倾心公主,硬要我前来向陛下求亲,希望结为夫妻。由
于他过份钟情公主,我简直没法打消他的幻想。爱情牢固地控制着他的生命,已经到了活不
下去的地步。他曾对我说:‘娘,你要知道,假使达不到同公主结婚的目的,我就活不下去
了。’所以我才冒昧前来求见,恳求宽大仁慈的皇上体谅我母子的苦衷,饶恕我们犯的罪过
吧。”
皇帝听完阿拉丁母亲的叙述,先是哈哈大笑一阵,接着便控制住自己,显得十分慈详。
他仔细打量着阿拉丁的母亲,接着问道:
“你手里拿着的那包东西是什么?”
阿拉丁的母亲心里明白,皇帝的笑脸转眼就可能成为怒目,但既然皇帝已发出询问,便
只好打开帕子,心想:我先把宝石献上再说。
帕子打开之后,整个接待厅一下子闪烁着珠光宝色。皇帝十分惊诧,情不自禁地从座位
上跳起来,大声说:“这样的罕世之宝,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继而他对宰相说:
“爱卿,你的观感如何?如此稀奇的珠宝,你曾见过吗?”
“尊敬的陛下,连你都没见过样名贵的珠宝,我怎么会见过?据我所知,从我们皇宫里
所有珠宝中,恐怕也选不出一颗能与这钵盂中最小的宝石相媲美的。”
“照此说来,贡献这些珠宝的人,是有资格做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丈夫了?”
宰相听了皇帝的话,一时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心里非常难受,这是因为皇帝
曾答应将公主许配给他的儿子做妻子。宰相愣了一会儿,说道:“尊敬的陛下,当初承蒙你
开恩,答应将令千金许配给我儿子,臣及家人感恩不尽。今见陛下有反悔之意,那么就恕我
冒昧向皇上进一言,希望陛下看在臣的面子上,给我儿子三个月限期,以便让他筹措到一些
名贵的礼物敬献给陛下,作为聘礼。”
皇帝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无论宰相或其他公侯显贵都是绝对办不到的,但出于宽大、
仁慈,便接受了宰相的要求,给予三个月的限期。同时,他对阿拉丁的母亲说:“回去告诉
你的儿子吧,我发誓愿将公主嫁给他,不过现在他必须替她预备一份嫁妆,因此你的儿子必
须耐心地等三个月。”
阿拉丁的母亲得到皇帝的肯定答复,万分感激,连忙叩首致谢,然后带着愉快的心情回
家去了。
阿拉丁见母亲眉开眼笑地回来,而且没有再把那包宝石带回来,知道事情有了眉目,于
是他忙问母亲:“娘,看你的神情,一定是给我带来了好消息,那些珍贵的宝石起了作用
吧?你受到皇帝的亲切接待了?他是否仔细倾听了你的陈述呢?是否答应了你的请求?”
阿拉丁的母亲把她进宫的经过:皇帝如何叫宰相引见她,他对那稀罕、珍贵的宝石所表
现出来的惊奇羡慕的神态,以及宰相的观感等,从头到尾,详细叙述了一遍,然后说道:
“皇帝对我许下诺言,愿将公主嫁给你。不过,我的孩子,由于当初皇上曾允诺要将公主许
配给宰相的儿子,因此,在宰相的提醒下,皇上可能是为了应付他,才答应三个月后替你和
公主成亲。因此,我很担心宰相会从中捣鬼,千方百计地对这桩婚事进行破坏,从而使皇帝
改变主意,真要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就难办了。”
阿拉丁听了母亲的叙述,得知皇帝允许将公主嫁给他,尽管要等三个月,但心里依然充
满喜悦,他欣然说道:“皇帝既然允许我和公主成亲,三个月的限期固然难熬,但我心中的
快乐仍然是无法形容的。”
他非常感母亲为他奔劳,对她说:“娘,对天发誓,今天以前,我是在墓中生活。幸亏
你把我救出来,让我起死回生了。感谢上天!我现在醒悟了,我肯定人世间没有比我更幸福
的人了。”
于是他耐心等待限期满的一天,好同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结婚,成为恩爱夫妻。
阿拉丁遵照皇帝的旨意,好不容易才等满了两个月的限期,但不料情况突然起了变化。
这一天傍晚,阿拉丁母亲上市场去买油,却见铺店都关了门,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整个
城市装饰得焕然一新,官吏骑着高头大马,指挥部队站岗巡逻,烛光和火炬交相辉映,热闹
异常。眼看那种反常的景象,她非常惊奇,急忙走进一家油店,边买油边向油商打探消息:
“大叔,告诉我,今天人们装饰门面,大街小巷张灯结彩,还有官吏巡逻,士兵站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大娘,恐怕你不是本城居民,而是外乡人吧?”
“不,我是本城居民。”
“既然如此,怎么连这样一桩大事也不知道呢?告诉你吧,今天晚上是皇帝的女儿白狄
奴·卜多鲁公主同宰相的儿子结婚的吉日。现在宰相的儿子正在澡堂沐浴熏香,那些官吏和
士兵奉命为他站岗巡逻,等他沐浴完毕,好护送他进宫去同公主见面,举行隆重的婚礼。”
阿拉丁的母亲听了油商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吓得六神无主。
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子阿拉丁。她深知这个可怜的孩子,自从得到皇帝的允诺后,
便充满希望,耐心地、度日如年地忍受着煎熬,眼看三个月期限就要到了,没想到会出现这
样的情况。于是她心急如焚地赶回家里,对阿拉丁说:
“儿啊!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这会使你感到无比的痛苦。当然我的心情也与你
一样。”
“是什么不幸消息?快告诉我。”
“皇帝食言了,他把白狄奴·卜多鲁公主许配给了宰相的儿子,并决定今晚在皇宫举行
结婚典礼呢。”
“不会吧。你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阿拉丁的母亲这才把她刚才所听到看到的一切说了一遍。
阿拉丁不禁怒火中烧,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对策。突然,他眼前一亮,精神振奋
地对母亲说道:“娘,拿我的生命起誓,别以为宰相的儿子会如愿以偿地把公主娶到手。咱
们暂不谈这件事。现在你快去做饭,待吃过饭,我将在寝室里休息一会。请你老放心好了,
这件事会有美满的结果的。”
ADL按计划行事,吃过饭后进了寝室,把门关起来,然后取出神灯,用手一擦,灯神
便出现在他面前,应声说:
“你需要什么,请吩咐吧。”
“事情是这样的,我曾向皇帝求亲,要娶他的女儿,而皇帝在收下我的聘礼后,欣然答
应三个月后为我和公主举行婚礼。但没想到皇帝不守信用,中途变卦,竟把公主许配给了宰
相的儿子,并于今晚举行婚礼,这使我非常愤怒。因此,我要你今晚前往宫中,待新娘新郎
进入洞房就寝的时候,把他俩连床带人一起搬到我这儿来,你能办得到吗?”
“没问题,愿为你效劳。除此之外,还有其它要做的事吗?”
“目前没有别的事了。”阿拉丁快慰地说。
他走出寝室,若无其事地跟母亲聊起天来。过了一阵,他估计灯神差不多该回来了,便
起身进入房内。又一会儿后,灯神果然将一对新人连同他们的床一起搬到这里来了。阿拉丁
满心欢喜,接着他又吩咐灯神:
“把那个该死的家伙关进厕所里,让他在那儿过夜好了。”
灯神立即按吩咐把新郎弄到厕所里,同时向他喷出一股冷气,冻得他直打哆嗦,狼狈不
堪地呆在那里。然后灯神回到阿拉丁面前,问道:“还有别的事要做吗?”
“明天早晨你再上这儿来,把他俩原样带回宫中去。”
“遵命。”灯神应诺着悄然隐退。
阿拉丁站起身来,眼见事情如此顺利,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当他看见躺在那里的美丽公
主时,心情又有些激动,但他尽量控制住自己,因为直到目前,他爱恋公主,敬重她的心
情,丝毫没有因自己所吃的苦头而有所改变。他关切地对公主说:“美丽的公主啊!请不要
误会,我决没有把你弄到这儿来毁坏名节的意思,因为这是上天的安排。之所以这样做完全
是为了保护你,防止坏人玩弄你。另一方面,是因为令尊曾许下诺言,愿把你嫁给我。现在
你只管放心,安安静静地休息吧。”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受到如此惊吓,早已惶恐不安,颤栗不已。她的心神完全陷于恍惚
迷离状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拉丁从容脱掉外衣,扔在一边,随即倒在公主身旁睡觉。他很规矩,既没有亵渎的想
法,也没有放荡的行为。他知道公主直到目前还是清白的,因此,他对公主与宰相的儿子结
婚这件事,并不觉得怎么可怕。另外,就目前的处境来说,可能是太恶劣了点。这也许是她
生平仅有的一夜,也是最难熬过的一夜。当然,对置身于厕所里的宰相的儿子来说,其境遇
就更糟了。这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由于灯神的压力,不得不整夜受惊挨冻。
第二天黎明,阿拉丁刚醒来,还未擦灯召唤,灯神便按主人昨夜的指示,出现在他的面
前并请示道:“我的主人,把你要做的事交给我去办吧。”
“你先去把那个所谓的新郎带到这儿来,然后连同这个所谓的新郎一并送回宫去吧。”
灯神遵循阿拉丁的命令,转眼间就把这对新人送到了宫中,放在他俩的洞房里。公主和
宰相的儿子察觉自己突然又回到宫中,不禁面面相觑。
由于惊喜过度以,两人突然便晕过去了。
灯神把公主和宰相的儿子安置妥当,便悄然归去。
过了一会儿,皇帝前来看望公主,并为女儿道喜。这时,宰相的儿子已从昏迷中苏醒过
来,听到开门声,知道是皇帝来到洞房,他想下床穿衣服,迎接岳父,但由于昨夜在厕所冻
得太厉害,现在手脚已麻木了,因而他力不从心,只得躺在床上。
皇帝来到白狄奴·卜多鲁公主面前,亲切地吻她的额头,向她问好,并询问她对婚事满
意不满意。但女儿却用愤怒的眼光瞪着他,默不作答。皇帝一再重复问话,而公主始终保持
沉默,不肯透露昨夜的内情。迫不得已,皇帝只得离开女儿。匆匆返回行宫,把他和公主之
间发生的不愉快的情景,告诉了皇后。
皇后怕皇帝怪罪公主,便连忙解释说:“主上,这种情形,对一般刚结婚的姑娘来说,
是不足为怪的,这可能是害羞,主上应多谅解她才是。过几天她习以为常了,就会谈笑自若
的。现在就让她保持沉默吧。我想,还是我亲自去看一看她。”
于是皇后整理一下衣冠,匆匆来到公主的洞房,问她好,吻她的额头,眼眶里含着泪
水。公主无动于衷,默不吭声。皇后暗自想:“毫无疑问,一定是发生了意外事件,不然她
不会始终都是这个样子。”于是她关切地问道:
“女儿啊!你怎么了?我来看望你,祝福你,你都不理睬,我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吧?你快告诉我,让娘替你作主。”
“娘,原谅我吧。”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抬头望着皇后那双关切的目光,终于忍不住而
开口了:“承蒙母后来看我,作女儿的应该恭恭敬敬地迎接你,不过当母亲听我讲明昨夜所
发生的事,便会理解女儿此刻的心情了。”见母亲表示理解,她便继续说道:“昨晚发生的
事是这样的:我与夫君正准备就寝时,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来路不明、面目可狰的家伙,他
二话不说,把我们连人带床一起举了起来,一下子转移到一处阴森、暗淡的地方。”接着公
主把后来的遭遇:她丈夫如何被带走,只留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担惊受怕,以及随后怎样出现
另一个彬彬有礼的青年来代替他丈夫,躺在她一旁过夜等等,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最后
说:“直到今天早晨,那个面目狰狞的家伙才又把我们连床带人一起搬运了回来。当父亲清
晨驾临,并向我道安时,我还没有从昨晚的惊吓和恐怖中缓过劲来,处在神魂不定、心绪不
宁之中,无法回答父亲的问候。我知道失礼了,可能大大伤害了父王。因此,希望你把我的
境遇转告父王,求他原谅、饶恕,并请体谅我当时的那种混乱心情吧。”
皇后听了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叙述,感到震惊,她安慰公主道:“女儿啊!你好生镇
静下来。至于昨晚发生在你身上的这桩不幸事件,应立即把它忘掉,可千万别在人前宣扬,
否则人们会认为皇帝的女儿丧失理智了。你没让父王知道这件事,这是对的。现在你更需小
心谨慎。”
“娘,我现在身体健康正常,神智也很清醒,我没有发疯,先前所讲的都是事实。你若
不信,完全可以问我的丈夫。”
“女儿啊!你快起来,把昨晚的恶梦忘掉,换上新装,然后前去参加热闹的婚宴。在美
妙的弹唱音乐声中,尽情欣赏歌女、艺人的歌舞,这样你会感觉到你的心情轻松、愉快。女
儿啊!现在人们正在彩饰城市,备办丰盛筵席,以热烈庆祝婚礼,为你祝福呢。”
皇后吩咐毕,即刻召唤宫中最老练的侍女,替公主梳妆打扮,准备去参加婚宴,然后她
赶忙来到皇帝面前,说明公主因在新婚之夜受到梦魇的折磨,身体不大舒适,才有早上那种
失态的表现。最后说:“还望大王原谅女儿失敬的地方,对这事别过于认真了。”
随后皇后暗地里召见了宰相的儿子,私下向他打听:“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所说的昨晚
发生在新房内的事是否属实?”
宰相的儿子怕说出实情,会因此而拆散他和公主的婚姻,因而胡扯道:“回禀母后,我
可是一点也不知道这回事。”
皇后听了宰相之子的回答,便认为公主只是做了一个恶梦,那些事必是梦中的幻境,于
是她放下心,高兴地陪公主出席婚宴。庆祝宴会整整热闹了一天。宴会场中,宾客满座,歌
女翩翩起舞,艺人抑扬顿挫地引吭高歌,乐师敲击和吹奏各种乐器,发出铿锵悦耳的声音;
这一切交织成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到处充满着快乐的气氛。皇后和宰相父子格外关心公
主,一个个自告奋勇,尽情渲染宴会的乐趣,想这样来感染公主,使她触景生情,转忧为
喜。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不辞辛苦,不嫌麻烦,想尽各种办法,凡是公主感兴趣的事
物,全都安排出来,他们认为这样便可消除公主的烦恼,从而使她愉快。然而他们的努力却
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白狄奴·卜多鲁公主老是愁眉不展,一动也不动地默然坐着,始终被
昨夜发生的事所困扰。
而宰相的儿子虽然昨晚整夜被关在厕所里受冻,所吃的苦头也更多,但现在他却对昨夜
的事情不得不装作满不在乎,好像根本未发生什么一样。他怕一公开了昨夜的情况,会影响
他的婚姻大事不说,还会对自己取得的显赫地位造成损害。他更怕失去他钟情的美丽的白狄
奴·卜多鲁公主。
当天阿拉丁也出去凑热闹,看见那些不知情的人们所表现出的欢乐从皇宫一直延伸到城
里的每个角落,他只是暗暗发笑。当听见人们对宰相之子发出的赞语、祝福,他嗤之以鼻,
暗自说:“你们这些可怜虫,根本不知道昨夜他的遭遇,否则才不会赞叹、羡慕他呢。”
阿拉丁回到家中,若无其事地等待着,直到天黑,睡觉的时候到了,才走进寝室,把神
灯拿出来,用手指一擦,灯神便出现在他的面前,于是他吩咐灯神像昨天那样,趁宰相的儿
子同公主欢聚之前,就把他俩连床带人一起弄到他家里来。
灯神随即隐退。
一会儿后,他把宰相的儿子和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夫妇带到阿拉丁家中,并像昨晚那
样,把所谓的新郎带到厕所中拘禁起来,让他受苦。
阿拉丁看灯神完成任务,这才脱下外衣,倒在公主身边睡觉。
次日清晨,灯神照例来到阿拉丁面前,按阿拉丁的指示,把宰相的儿子和白狄奴·卜多
鲁公主一起送到宫中,照原样摆在他俩的洞房里。
皇帝清晨从梦中醒来,一睁眼就想到他的宝贝女儿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决定马上去看
看她是否恢复了常态。于是他驱散睡意,马上下床,整理一下衣冠,匆匆来到公主的洞房门
前,呼唤她。
宰相的儿子吃了一夜苦头,冻得要命。他刚被送到房中,便听见呼唤声,只得挣扎着下
床,趁皇帝进入新房之前,随仆人回相府去了。
皇帝掀起新房的挂毯,挨到床前,向躺着的女儿问好,亲切地吻她的额角,询问她的情
况。结果却见她愁眉苦脸,一声不吭地怒目瞪着他,露出可怜又可怕的神情。
皇帝眼看那种情景,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疑心是发生什么祸事了,终于气急败坏地抽
出腰刀,厉声说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再不告诉我,我就宰掉你。我好心好意地跟你
说话,你却不理睬。这种行为,难道是尊敬我的表示吗?是我所期望的回敬吗?”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眼看皇帝手中明晃晃的腰刀和他非常生气的情形,明白父王由于误
会而产生愤怒,这种愤怒已快到无法控制的地步了。于是她毅然排除胆怯、羞愧、畏惧的心
情,决定把情况全盘托出,因此说道:
“尊敬的父王,请别生我的气,也不必动感情,关于我的事情,父王是会知道的,会让
我有辩解余地并原谅我的。”于是公主把两个夜晚所碰到的一切,从头细说一遍,最后说
道:“父王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那么请去问我的丈夫好了,他会把一切情况都告诉你的。
至于他本人被带到什么地方,受到什么待遇,这一切,我一点也不知道。”
皇帝听了公主之言,既愤怒,又难过,气得直掉眼泪,只得把腰刀插入鞘中,边吻公主
边说:“女儿啊!你干吗不把头天夜里发生的事告诉我呢?如果你早说,我完全可以保护
你,免得你第二次又受惊恐和虐待。不过今后不会发生意外了。现在你起来,抛弃杂念,别
再为这件事发愁了。今夜,我派人守夜保护你,不让灾祸再降临到你身上。”
皇帝吩咐毕,离开公主的洞房,匆匆回到寝室,马上召宰相进宫,迫不及待地问道:
“爱卿,也许令郎已经告诉了你他和公主所遇到的意外事件了吧?你对这件事是怎么看
的?”
“尊敬的陛下,臣从昨天起到现在,还没见到儿子的面呢!”
皇帝只得把公主的意外遭遇,从头叙述一遍,然后说道:“你马上去了解一下令郎在这
件事中的实际情况吧,也许公主在这次事件中所遭受的磨难,与令郎的遭遇不一样。但我相
信公主所说的是事实。”
宰相立即告辞,急忙回到相府,马上派人唤儿子到跟前,把皇帝所谈的情况说了一遍,
然后追问究竟,到底是真是假。
在宰相的追问下,他的儿子不敢再隐瞒下去,只得老老实实地说:“爹,白狄奴·卜多
鲁公主没有说谎,她所讲的全都是事实。过去的两夜里,我们应该享受的新婚之夜的快乐,
叫那意外的灾难破坏了。我自己的遭遇尤其惨痛,不但不能和新娘同床,而且被禁闭在黑
暗、可怕、发臭的地方,整夜担惊受怕,冻得要命,差一点送了性命。”最后他说:“亲爱
的父亲,恳请你去见皇帝,求他还我自由,解除我和公主的婚约吧。本来么,能娶皇帝的女
儿为妻,作为附马,这的确是再光荣不过的事,尤其我爱公主,已经达到不惜为她牺牲的程
度。但是现在我已精疲力竭,像前天和昨天晚上那种苦难的日子,我再也受不了了。”
宰相听了儿子的叙述,大失所望,忧愁苦恼到极点,他所以同皇帝联姻,目的在于使儿
子成为附马,使他平步青云,最终成为一国之主。现在听了儿子的遭遇,深感困惑,不知怎
么办好。对他来说,婚约无效的确是一件痛心的事。因为儿子刚开始享受至高无上的荣誉,
他还不愿就这么放弃了,于是他对儿子说:
“儿啊!你暂且忍耐一下,待我们看一看今晚会发生什么再说吧,我们会派守夜人保护
你的。要知道,你是唯一获得这种地位和荣誉的人。有多少人羡慕你、敬佩你呀!别这么轻
易地就抛弃它。”
宰相嘱咐一番,随即匆匆前往皇宫,据实向皇帝报告,说明白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所说
的都是事实。
“事情既然如此,就不该再拖延下去了。”皇帝斩钉截铁地对宰相说,并马上宣布解除
婚约,下令停止庆祝婚典的一切活动。
事情来得这样突然,人们都莫明其妙。宰相父子那种狼狈可怜相,使人们大感吃惊,并
且议论纷纷,互相打听:“突然宣布公主的婚姻无效,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呢?”当然其中的
真实情况,除了追求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阿拉丁外,谁也不会知道,因此,也只有阿拉丁
一个人在暗中发笑。
皇帝一手解除了公主和宰相之子的婚约,但他把对阿拉丁母亲许下的诺言也早已忘得一
干二净了。阿拉丁只能耐心地等待皇帝给他所规定的期限满,然后去正式提出与白狄奴·卜
多鲁公主结婚。
三个月期满的这一天,阿拉丁一早便催促母亲去见皇帝,恳求履行诺言。
他母亲果然按计划行事,心地坦荡地前往皇宫,等待谒见皇帝。皇帝驾临接待厅,一见
阿拉丁的母亲站在厅外,便想起给她许过的诺言,随即回顾身边的宰相,说道:“爱卿,这
是曾经给我贡献珍宝的那个老妇人,我们曾对她许下诺言:待三个月的期限到时,便请她进
宫来,共同安排公主同她儿子的婚事。现在限期已满,我看还是先把她带进来再说吧。”
宰相听了皇帝之言,随即带阿拉丁的母亲进接待厅,谒见皇帝。
阿拉丁的母亲跪下向皇帝请安问好,并祝福他荣华富贵,万寿无疆。
皇帝一时高兴,问她前来要求什么。
阿拉丁的母亲趁机说道:“禀告皇上,你规定的三个月已经满期,现在是让我儿子阿拉
丁和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结婚的时候了。”
皇帝听了阿拉丁的母亲的要求,感到震惊、为难,一时陷入迷惘状态,他对阿拉丁的母
亲那幅穷酸、卑微的样子,实在看不顺眼,然而前次她带来的那份礼物,却是非常名贵的,
其价值之高,远非他的能力可以酬答。于是他向宰相讨主意:
“你有什么办法应付这个局面呢?我的确有言在先,答应她的儿子同公主结婚,因此她
的要求是有根据的,不过,要我的女儿下嫁这样穷苦贫贱的人家怎么行呢?”
宰相本来就因儿子的婚姻受挫而苦恼万分,并且他一直就嫉妒和憎恨阿拉丁,因此他心
里暗自想道:“我的儿子都丧失了附马的地位,又怎能让你这种家境的人如愿地获得此地位
呢?”于是他心怀恶意,悄悄地向皇帝耳语:“陛下,你要摆脱这个坏人并不困难,因为像
他这样没有一技之长、地位低下的普通臣民,陛下本来就不该考虑把高贵的公主许配给
他。”
“不过现在怎么办呢?”皇帝不明白宰相的意思。“当初我曾对这个老太婆许下诺言,
而我对子民所说的话,等于彼此间订下的契约,怎能违背诺言而拒绝这门亲事呢?”
“主上,此事很简单,你只需在索取聘礼方面提高条件,便可在不违背诺言的条件下拒
绝这门亲事。比如:要他用四十个纯金制的大盘,盛满像前次给陛下的那一类名贵宝石,再
由四十名白肤色的婢女端着,在四十名黑皮肤的太监护送下,送进宫来,作为娶公主的聘
礼。这样的条件,他是无法办到的。到那时再拒绝他,我想就不会有什么不妥之处了吧。”
皇帝听了宰相出的点子,非常高兴,说道:“爱卿,你的建议看来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
法了。当我们提出的条件他无法满足时,主动权就掌握在我们手中了。”
皇帝和宰相密商妥当,才对阿拉丁的母亲说:“你去告诉你的儿子吧,我对人说话是算
数的,决不食言,不过要附加一个条件,就是送的聘礼,要用四十个纯金盘子,装满四十盘
像前次献给我的那种珍贵宝石,由四十名白肤色的美女捧着,并派四十名黑肤色的太监护
卫,一起送进宫来,作为娶公主的礼物。如果你的儿子能做到这一点,我就把女儿嫁给他做
妻子。”
皇帝的要求使阿拉丁的母亲大失所望。在回家途中,她不停地摇头叹息,暗自说:“我
可怜的孩子,到哪儿去弄这样的盘子和宝石呢?让他再上那个魔窟似的地下宝藏去取吧,这
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的事。就算他带回来的那些宝石能拿去充数,可我们从哪儿去找那些白使
女和黑太监呢?”
到了家中,她见阿拉丁正等待着,便说:“儿啊!凭你的能力,我看无法达到娶白狄
奴·卜多鲁公主的愿望,因此我劝你还是下决心抛弃你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吧。因为我们无法
满足皇帝提出来的那些苛刻的条件。”
“你快说一说新的情况吧,到底是什么条件?”阿拉丁催促他母亲。
“儿啊!皇帝这次接见我,依然表现出尊敬的神情,看来他对咱们是抱慈悲态度的,只
是那个讨厌的宰相,可以看出他是你的冤家对头。因为当我要求皇帝履行诺言时,皇帝当面
征求宰相的意见,他便悄悄地向皇帝耳语。他们嘀咕一阵之后,皇帝才答复我。”于是她把
皇帝提出来的条件重述一遍,然后说:“儿啊!皇帝等待你赶快回答他,可是在我看来,咱
们没有办法回答他呀!”
阿拉丁听了忍不住大笑起来,说道:“娘,你认为这件事太难,断定咱们无法办到,其
实不然。这些条件算不了什么,母亲只管放心,不必焦虑,我自有办法应付。咱们先吃点东
西,填填肚子,到时看吧,你肯定会满意的。皇帝之所以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索取聘礼,
其目的在于为难我,让我知难而退,以便拒绝我同他的女儿结婚。我看这份聘礼数量并不算
大,比我想像的要少得多。好了,你不必忧愁,待我准备充分后,你再上皇宫回话吧。”
阿拉丁趁母亲上街买东西的时候,赶快回到寝室,取出神灯一擦,灯神便出现在他的面
前,说道:“请吩咐吧,我的主人!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娶皇帝的女儿白狄奴·卜多鲁公主为妻,需按他的要求备办如下聘礼,分别是:
四十个纯金盘子,每个盘子重十磅,盘中要装满珍贵宝石,并指定要咱们从地下宝藏中所获
取的那种类型的,由四十名白肤色的美女端着,在四十名黑肤色的太监护卫下,一起送进宫
去。你能按我所需要的这一切尽快置备齐全吗?”
“没问题,我的主人,你只管放心。”灯神答应着悄然隐退。
约莫一个小时,灯神再次出现,便按要求将需要的东西一件不少地备办齐了。他来到阿
拉丁面前,说道:
“一切都照办了,还需要什么吗?”
阿拉丁看了,非常高兴,说道:“目前暂不需要什么了。”
一会儿,阿拉丁的母亲从菜市回到家来,一进门就看见黑人太监和白人姑娘们。她惊喜
万分地大声嚷道:“承蒙老天爷开恩,这一切定是灯神的功劳。”
阿拉丁趁母亲还没脱披巾,便说:“娘,趁皇帝退朝回后宫之前,赶快把这些礼物及婢
仆送到宫中,奉献给皇帝。让他知道,凡是他所要求的,我全能办到。即使要求再多一些也
行;同时他会明白自己被宰相作弄、欺骗了;另外,也要让皇帝和宰相都明白,他们君臣两
人别想为难我、阻挠我,因为那样做是徒劳的。”
阿拉丁打开大门,让他母亲带领婢仆们送聘礼进宫。
送礼的队伍在阿拉丁母亲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向皇宫进发。经过闹市时,行人都停下脚
步,观看那种惊人的、奇迹般的场面:婢女们一个个美丽无比,身上的穿戴是镶金嵌玉、价
值千金的锦缎衣裙。尤其惹人注目的是那些装在金盘中,虽覆盖有绣花帕子,仍放射出强烈
光芒的珍贵宝石。
当阿拉丁的母亲率领婢仆们一行进入宫内,宫中上下便沉浸在一片羡慕与惊叹之中。那
光芒四射的宝石,那犹如仙女下凡的婢仆,怎能不使他们目瞪口呆。
护卫官如梦方醒地赶忙跑去向皇帝报告送礼队伍的情景。
皇帝听了异常吃惊,但又大为欢喜,即刻吩咐引客入见。阿拉丁的母亲率领婢仆们,随
护卫官来到接待厅,在皇帝面前一起跪下,同声祝福他世代荣华、万寿无疆。婢女们把顶在
头上盛满宝石的金盘拿下来,依顺序摆在皇帝脚下,并揭开覆在盘上的丝帕,然后退到一
旁,毕恭毕敬地站着听候吩咐。
皇帝眼看这些具有仙女般苗条的身段和美丽容貌的婢女们,激动得几乎发狂。他打量着
金盘中的宝石,一时竟被那灿烂夺目的光芒弄得心神恍惚,呆若木鸡。
碰到这样的意外,皇帝简直不知该怎样应付才好,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过了一会,他
才清醒过来,意识到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求婚者居然能够收集这样多的宝物,实在是非同
一般。这使他万分惊奇。
最后皇帝欣然接收下聘礼,并吩咐婢女将礼品送进后宫,献给白狄奴·卜多鲁公主。
阿拉丁的母亲乘机毕恭毕敬地对皇帝说:“启禀主上,我儿阿拉丁呈献的这份薄礼和白
狄奴·卜多鲁公主那高贵、体面的身份比起来,可能有些不相称了。论公主的身价,再多几
倍这样的彩金也不为过呀。”
皇帝听了老太婆一番谦虚话,回头瞧了一下宰相,问道:“爱卿,你怎样看待这件事?
我想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筹措得这样一笔彩礼的人,是完全有资格被选做附马的。”
宰相对这份彩礼的惊奇、羡慕程度,决不亚于皇帝,但是他要陷害阿拉丁的嫉妒心也迅
速膨胀起来。当他看到皇帝满足于彩礼,婚姻也成定局时,便不好正面反对,只得含糊其辞
地说:“不管怎样,这是不太适宜的。”他以极卑鄙的手段,继续破坏阿拉丁和白狄奴·卜
多鲁公主的婚姻,大言不惭地对皇帝说:
“陛下,就算宇宙间的珍宝全收集起来,也不能买公主的一片指甲。可是陛下却过于重
视聘礼而轻视公主本身了。”
皇帝听了,完全明白宰相的这种言论,显然是出于过分的嫉妒,所以不屑理睬。他对阿
拉丁的母亲说:“老人家,你回去告诉令郎吧,我收下聘礼,同意选他为附马,并告诉他立
刻进宫来,今晚就让他和公主举行结婚仪式。”
阿拉丁的母亲高兴万分,欣然告辞出来,在回家的路上,步履如飞,一心要痛痛快快地
祝贺儿子一番。她想到儿子的心愿就要成为现实,心里快乐得真是难以形容。
皇帝把阿拉丁的母亲打发走后,立即在侍从在护卫下,来到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闺房
中,吩咐奴婢们将聘礼拿给公主一一过目。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看了聘礼,感到震惊,叹道:“在我看来,这些珍宝真是人间罕有
的啊!”她环顾身边这些形貌苗条美丽、举止伶俐活泼的婢女们,心里感到格外高兴。她知
道这些婢女们和一盘盘珍宝,都是那位深深爱着她的那人儿的聘礼,便感到心旷神怡,虽然
她曾一度婚姻遭到挫折,并为此而悲伤、苦恼,但此时,她已完全从痛苦中摆脱出来,终于
眉开眼笑,精神焕发。
见此情景,皇帝心中的顾虑也消逝了,于是兴高采烈地对公主说:“女儿啊!这些聘
礼,还合你的心意吧?我敢说,今日向你求婚的这个人,比宰相的儿子更适合做你的丈夫。
你这桩婚姻肯定是幸福美满的。”
阿拉丁一见母亲眉开眼笑,满面春风地奔回家来,意识到这是个好兆头,便不由自主地
大声说:“谢天谢地!娘啊,看你这高兴劲儿,一定是给我带来了好消息吧?”
“儿啊!高兴吧。你的愿望已成为现实。告诉你,皇帝已赏脸收下了我送去的聘礼,他
非常满意,答应将公主嫁给你,并嘱咐我:‘叫你儿子立即进宫,今晚就给他和公主完
婚。’儿啊,为你的婚事,我已尽了最大努力,今后就看你的了。”
阿拉丁高兴地当即跳了起来,他拉着母亲的手,亲切地吻着,不断地说着感谢的话。
过了一会儿,他走进寝室,取出神灯一擦,灯神便出现在他面前。他吩咐道:“你现在
立即把我带到一座人间罕见的澡堂去,我要在那里沐浴熏香,同时为我预备一套古今帝王都
没见过的御用衣冠。”
灯神欣然应允,随即带阿拉丁飞到一座无比富丽堂皇的、连波斯国王也没见过的澡堂
里。澡堂四周是用花岗石和红玉石建成的,金碧辉煌,光彩夺目。大厅的墙壁上镶嵌着各种
名贵的宝石,真像人间天堂。澡堂安静极了,空无一人,只在阿拉丁到来时,才有一个神仆
前来伺候他,替他擦背、冲洗。
阿拉丁沐浴完毕后,便来到大厅休息,这是灯神按要求为他准备好的。神仆端出一些果
子和一杯浓香的咖啡供他享受。待他吃喝、休息之后,一队黑肤色仆人便前来服侍他,替他
穿衣整冠,并用香烟熏沐他,把他打扮得整整齐齐。此时的阿拉丁一下变成了仪表出众的人
物。现在人们再不会把他当穷裁缝的儿子看待了,因为他即将成为附马,跻身皇亲国戚了。
阿拉丁穿戴齐全后,灯神又出现在他面前,说道:“主人,你有什么吩咐?”
“你听好了,我要四十八名仆人来做我的卫队,其中一半作为前卫,一半作为后卫,他
们穿戴和装备必须是罕有的,还要一匹适合帝王身份的人骑用的高头骏马,马鞍应嵌满珠宝
并由金银制成。再要四万八千枚金币,这样可以使每个侍从各携带一千枚金币。另外,还要
为我母亲预备十二个美如天仙的婢女,当然她们的衣裙应是最考究的,以便陪老人家一起进
入皇宫。”
“明白了。”灯神回答一声,并随即带他一起飞回了家,然后就立刻隐退了。
一会儿,当灯神再次出现时,便带来阿拉丁要求的一切。他牵着一匹闻名于世的,就是
最好的阿拉伯骏马也不能与之媲美的高头大马,马身上配着金鞍银辔,鞍垫是用最名贵的锦
缎制的,上面镶满珠宝,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阿拉丁跨上座骑。卫队分为前后两部分,排成整齐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皇宫进发。街
上的行人被他们威武的气势和整齐的装束吸引住,都停下来看热闹,他们既惊羡,又赞叹。
阿拉丁在队伍中尤其显眼。他相貌英俊,举止大方,使人肃然起敬。路上,侍卫们按阿拉丁
的吩咐,把金币一把一把地撒向人群。那派头和气势,完全就是王孙公子在出巡。人们对阿
拉丁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他们中有些人虽然知道阿拉丁出自贫穷人家,是裁缝的儿子,但
是没有谁嫉妒他,相反,人们却说这是上天的安排,他时来运转,应该享受他应得的幸福,
并替他祈求福寿。
阿拉丁在卫队的护卫下,来到皇宫门前,正准备下马进宫,一位受皇帝吩咐专门在此迎
候的大臣急忙上前阻止道:“主人啊!奉皇帝圣旨,请你骑马进宫,直至殿前下马。”
此时,皇宫门前文武百官已遵循皇帝的命令,按身份地位的高低,排列在那里迎接新
郎。他们见阿拉丁来到了迎宾殿,便争先恐后地扶他下马。随后众人鱼贯进入迎宾殿。
早已等候在这里的皇帝立即离开宝座,来到阿拉丁面前,不但免他下跪、磕头,而且紧
紧地拥抱他,吻他。随后安排他在右边坐下,亲密地和他攀谈。
阿拉丁非常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动作、应酬、对答都恰如其分,完全符合王宫的礼
仪。他向皇帝行礼、祝愿,说道:
“皇上,尊敬的万民之主啊!由于陛下的慷慨赏赐,使我如愿以偿,与美丽无比的白狄
奴·卜多鲁公主结成夫妻,而成为今天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我的感激之情是不能用语言所表
达的。在此,我作为陛下谦恭、卑顺的奴婢,衷心祝愿陛下万寿无疆、国泰民安。现在切望
陛下恩上加恩,赏我一块土地,让我替公主建筑一幢适合她居住的宫室,借此表示我对她的
敬仰爱慕之情。”
皇帝看了阿拉丁穿的全是御用服饰,而且容貌英俊,随身有威武的卫队伺候,感到很不
寻常,因而产钦佩的心情。同样,当阿拉丁的母亲穿戴着极其华丽的衣裙,打扮得像皇后一
样,在十二名天仙般美丽的婢女簇拥下,到宫中参加婚礼时,也引来了阵阵赞叹声。阿拉丁
口齿伶俐,他诗一般的语言以及恰如其分地引用那些优雅的词藻,给皇帝留下了很深的印
象。因此,不仅皇帝本人,就是在场的文武朝臣也都从心底对他表示钦佩。当然,这其中只
有宰相例外。他嫉妒阿拉丁,内心燃烧着忿恨的火焰。
皇帝一时乐得抑制不住激情,把阿拉丁紧紧地抱在怀里,边吻边说:“我的孩子,你的
言谈举止完全合我心意,此时此刻,这种愉快的心情,我还是生平第一次体会到。”
目睹这一切,宰相那颗仇恨、嫉妒的心就快要爆炸了。
皇帝亲切地拉着阿拉丁的手,脸上堆满了笑。他吩咐乐师奏乐,与阿拉丁一起,带着朝
臣们,在欢快的乐曲声中步入宴会厅。此时大厅内已摆下了丰盛的筵席。皇帝拉着阿拉丁在
自己右边坐下,其余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也按官阶大小,地位高低顺序入席。
在热闹的鼓乐声中,一场阔气、隆重的婚宴大典开始了。
席间,皇帝和阿拉丁一直在亲切地交谈。
阿拉丁有问必答,彬彬有礼,殷勤谦恭。言谈、举止完全像一个从小就生活在宫廷中,
熟悉各种礼节的公子王孙。在皇帝及朝臣的眼中,阿拉丁作为附马是当之无愧的。
宴会之后,皇帝随即召法官和证婚人,准备马上举行订婚仪式。此时,阿拉丁突然起身
朝外走去。皇帝见此行动,颇感奇怪,立即制止,说道:“我的孩子,马上要举行订婚仪
式,下一步便要举行结婚典礼,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你却要离开,不知是什么原因?”
“启禀皇上,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必须现在立刻去做,那就是为我心爱的白狄
奴·卜多鲁公主建一幢适合她崇高地位和尊贵身份的居室,以此来表示我对她深深的爱意。
在此之前,我是不能同她见面的。不过,请陛下放心,在你的关怀之下,依靠老天的力量和
我自己的努力,这座举世无双的宫殿会在最短期限内建成。为了白狄奴·卜多鲁公主一生的
幸福,我必须这样做,这是我义不容辞的份内事。”
“哦,我的孩子,你的心意我完全能够理解。”皇帝说,“这样吧,你自己去察看一
下。不过我看皇宫前面那片广阔平坦的空地,倒是一块理想的基地,不知你认为怎样?能否
就在那里建筑呢?”
“正合我的心愿。能在皇宫附近替白狄奴·卜多鲁公主修建宫室是最好不过的了。”阿
拉丁说完,便告辞了皇帝,骑上坐骑,带领卫队离开皇宫。
阿拉丁所表现出的果断言行,博得众人的称赞。
回到家中,阿拉丁立刻进入卧室。
他取出神灯一擦,灯神随即就出现在他的面前,问道:“主人,需要什么,请吩咐
吧!”
阿拉丁立刻向灯神指示道:“我要你以最快的速度,在皇宫前那块空地上,建起一幢异
常美丽、宏伟的宫殿。里面的陈设和物品要应有尽有,并且全是名贵的御用之物。”
“明白了,一定照办。”灯神应诺着,悄然隐退。
第二天一大早,灯神就出现在阿拉丁面前,说道:“禀告主人,宫殿已经按照你的设想
和要求修建好了,现在请随我一块去检查一下,看你是否满意?”
阿拉丁欣然同意前往察看,于是灯神驮着他,转眼便来到新宫殿的所在地。
阿拉丁带着欣喜的目光,仔细观赏这座巍峨壮丽的建筑物,非常满意。整幢建筑都是用
名贵的碧玉、花岗石、云石等材料,经过精雕细凿建成的。而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楼上那
个有二十四扇格子窗的望景亭台。每扇窗户上都嵌有各种名贵的宝石,其构思之新颖,做工
之考究,是凡人所无法想象的,但这窗户中显然有一扇是故意没有完工的,这是阿拉丁想借
机考验一下皇帝的能力而留下的。
阿拉丁还想对宫内的装饰和陈设进行察看,于是,他在灯神的带领下,步入宫殿。
他们先来到贮藏室,见里面有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数量之多,质量之好,
无法估量。在一间间布置得美仑美焕的寝室内,摆放着堂皇的卧具、富丽的陈设和罕见的装
饰品。他们步入餐厅,见摆放在那里的餐具非金即银,锃亮无比。最后他们来到马厩,那里
饲养着一匹匹健壮的高头骏马,远非一般帝王拥有的骡马可以比拟。除此之外,在这幢新落
成的宫殿中,还有大批供使唤的宦官、奴仆以及美若天仙的婢女。
阿拉丁心情愉快地看完整幢宫殿后,便迈着轻松的步子,向宫外走去。
走着走着,他忽然转过身,对跟在后面的灯神说:“哦,我还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请主人吩咐吧。”
“为了使白狄奴·卜多鲁公主从皇宫走到这儿来时,脚不接触地面,我需要一张纯金丝
编的地毯,并把它从这里一直铺到皇宫。”
灯神领命而去,转眼间就回到阿拉丁面前,说道:“事情已办妥,请主人前去察看。”
于是,阿拉丁随灯神一起走出宫殿。他仔细看了看铺在两宫之间那令人惊叹的地毯,才心满
意足地离开那里,在灯神护送下回到家里。
第二天清晨,皇帝醒来后,便起身推开窗子。他一眼便望见皇宫对面那幢宏伟壮丽的宫
殿。为证实自己不是在梦中,他揉一揉眼睛,再次仔细观察。最后,他确信那的确是一幢非
常富丽堂皇的大建筑物。而当他看到铺在两座宫殿之间的,绝无仅有的地毯时,简直惊得目
瞪口呆。
这天清晨,宰相进宫早朝,在皇宫面前停住了脚步,对眼前看到的这一切,他惊诧万
分,茫然不知所以。稍时,他才回过神来,便匆匆进宫,谒见皇帝。君臣二人立刻便以这个
不可思议的奇迹为话题,议论起来。最后,皇帝得意洋洋地对宰相说:
“我想你现在应该改变看法了吧。当初,我说阿拉丁有资格做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丈
夫,你还不以为然。”
宰相对阿拉丁的忿恨、嫉妒之心始终没有改变,因此他回答皇帝说:“陛下,这么巍峨
富丽的大建筑,世间即便是最有钱的大富翁和最有权势的帝王,也不可能在一夜间把它建
成,我看这只是魔法师玩弄的把戏罢了。”
“你这是在诽谤阿拉丁。我看你那嫉妒之心显然又在作祟了。从阿拉丁打算为公主营建
一幢宫殿而向我要一块基地起,到他实现诺言止的整个过程都是知道的,怎么还要怀疑一个
能把帝王所没有的名贵珍宝作为聘礼的人,不能建筑这样一幢宫殿呢?”
皇帝的一番言论,使宰相明白他很爱阿拉丁,这就更激起了宰相的嫉妒和怨恨。但他没
有其它办法,也不敢明目张胆同阿拉丁对抗,所以只得忍气吞声,不再吭气。他只能唯唯诺
诺,惟命是从,跟随皇帝及文臣武将,在宦官、宫女簇拥下,等待着参加白狄奴·卜多鲁公
主的婚礼。
这天早晨,阿拉丁一醒来,便想起了今天是他同公主结婚的好日子,他一骨碌从床上
爬起来,立刻取来神灯一擦,灯神便出现在他面前,说道:
“我的主人,有什么事要做?请吩咐吧。”
“我马上要到皇宫去举行婚礼。你快去给我弄一万金币,待会我要用。”
灯神立即隐去,转瞬便带来一万金币。
阿拉丁带着金币,跨上高头大马,在前后侍卫的护卫下,往皇宫进发。一路上,他不停
地把金币撒向人群,充分表现出他慷慨豪爽的派头,人群中传来阵阵赞扬和祝福声,无形
中,他的地位声望显得更高贵了。
阿拉丁率领侍从浩浩荡荡来到宫门前,文武百官赶忙迎了上去。传令官立即向皇帝报告
FS驾到。皇帝离开宝座,步出厅外迎接阿拉丁,热烈地拥抱、亲吻他,然后拉着他的手一
起步入客厅,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于是装饰得焕然一新的皇宫和整座城市便开始欢庆公主的
结婚大典,乐师们吹奏起欢快的乐曲,艺人们随着乐曲翩翩起舞,到处都是一片欢歌笑语,
全城上下欢声雷动。直到正午时分,皇帝才吩咐摆宴。
宦官遵循命令,立即指挥婢仆们迅速安排桌椅,端出饭菜,大宴宾客。皇帝与阿拉丁、
朝中文臣武将、富商、名流等人愉快地步入宴会厅,随即按官阶的大小和地位的高低顺序坐
下,然后大家无拘无束地尽情吃喝起来。
婚宴席上,宾朋满座,谈笑风生。大家都尽情享受那满桌的山珍海味。皇宫和阿拉丁新
建的壮丽宫殿内外,人来人往,门庭若市,到处都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皇帝的记忆中里突
然闪现出当初阿拉丁的母亲前来求见时的那副寒酸模样,现在看来,前后完全是两回事。
宴会结束后,阿拉丁起身向皇帝告辞,然后跨上骏马,在侍从的护卫下,转回到自己的
宫殿里去,准备参加下面的活动。
在新宫殿门前,阿拉丁从马上跳下来,步入客厅。侍从排成整齐的行列,恭候着他。见
他进来,便小心翼翼地上前伺候他。婢仆为他端来果汁,阿拉丁一饮而尽,随即吩咐宫中的
奴婢、宦官和各色人等,大家分头准备,届时迎接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到新宫殿中举行结婚
典礼。
过了正午,太阳逐渐西斜,皇帝在武官、公候和宰相的陪同下来宫前的广场,观看骑
术、武艺表演。
同样,阿拉丁也骑了一匹高头大马,在侍卫的簇拥下,来到广场参加表演。他在竞技场
中大显身手,充分显露他高超的骑术和精湛的武艺。
此时,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正坐在闺房的阳台上,透过窗子,俯视广场。当她看见阿拉
丁英俊漂亮的外貌和活泼矫健的身姿,便抑制不住爱慕的激情,从座位上跳起来,冲到阳台
边上向他挥手致意。
参加表演骑术、武艺的人,各显身手,尽情表演后,便随着铃声各自归队,听候评比。
结果阿拉丁被公认为出类拔萃的优胜者。表演结束后,皇帝率领亲信臣僚,高高兴兴地回宫
去了。阿拉丁也在侍从的簇拥下,胜利返回。
黄昏时候,皇帝的大臣和贵族陪新郎阿拉丁前往皇家澡堂洗澡。阿拉丁沐浴、熏香后,
穿戴华丽衣冠,跨上骏马,左右有四个手持宝剑的骑兵护卫着。官吏、贵族排成整整齐齐的
队伍跟在他后面,浩浩荡荡向新宫殿进发。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有的抬着蜡烛,有的敲着
铜鼓,有的吹奏着各式各样的管弦乐器,簇拥着把阿拉丁和陪伴他的官吏、贵族送到新宫殿
门前。
阿拉丁请陪伴他的官吏、贵族到客厅就坐。婢仆们立即端来了果子露等饮料招待他们,
同时也盛情款待那些前来欢呼祝愿的人群。新宫殿内外挤满了人,盛况空前。阿拉丁面对这
样的欢腾景象,感到无比快慰,吩咐侍从站在宫殿门前,拿金币撒给他们,表示谒诚感谢。
皇帝从广场回到宫中后,即刻吩咐所有皇亲贵戚,为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组成送亲的班
子,先在宫中举行各种传统的礼节和仪式,然后热热闹闹地送公主前往丈夫宫中,举行结婚
仪式。皇帝的亲信属僚也奉命加入到送亲队伍中。宫娥彩女和宦官婢仆手持蜡烛走在前头,
接着是文武官吏、大公、贵人和他们的妻妾,最后是当初阿拉丁打发她们送聘礼给公主的那
四十名婢女。她们每人手中握着一只巨大蜡烛,插在嵌宝石的金蜡台上,散发出樟脑和龙涎
香的气味。庞大的皇家送亲队伍浩浩荡荡,走向阿拉丁的宫殿,形成壮观的场面,一直把公
主送到新宫殿楼上的洞房中。接着妇女们便忙着替公主重新梳妆打扮,给她穿上霞帔,配戴
上美丽的凤冠,然后陪她到堂上行礼,新郎新娘便在人们的欢呼声中,共拜天地,正式结成
夫妻。阿拉丁的母亲一直站在新娘身旁,当新郎伸手揭下新娘的面纱时,她才真正确信自己
的儿媳妇的确像外界所传的那样,是位美丽无比的绝世佳人。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以惊喜的目光环顾四周,见房屋内灯火辉煌,一盏盏各式各样的烛
台都是黄金制成的,嵌满了绿宝石、红宝石。她暗自想道:“我一直以为皇帝的宫殿是世间
最富丽堂皇的了,现在看来,这幢宫殿才是独一无二的,古今所有帝王的宫殿都无法与之相
比。我相信,即使集中全人类的力量,也不可能在一个晚上建成这样一幢宫殿的,这不能不
说是一个奇迹。”
除了宫内的装潢陈设之外,整幢宫殿雄伟壮丽的外观,也使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在心底
暗暗赞叹。
这时,款待送亲队伍的筵席已经摆开,大家入席吃喝,满堂都是欢声笑语。
正当大家开怀畅饮,尽情欢乐时,由八十名手持管弦乐器的歌女组成的乐队来到席间,
乐器在她们玉指的弹拨下奏出了和谐悦耳的美妙乐曲,大家都被优美的音乐所陶醉。白狄
奴·卜多鲁公主听了抑扬顿挫的音乐,感到心旷神怡,暗自叹道:“我生平还没有听到过这
样美妙动听的音乐呢。”她索性不再吃喝,聚精会神地欣赏起音乐来。
宴会持续不停,宾客开怀畅饮,音乐和欢笑融成一片,直热闹到夜半三更,最后新郎站
起来,亲自斟了一杯酒,递给新娘。公主接过去,一饮而尽。此时宾客们高兴的程度达到最
高潮,大家认为这是最值得纪念的一夜。这样快乐的气氛,就是赫赫不可一世的亚历山大大
帝也是不曾享受过的。
阿拉丁和爱妻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待宾客尽欢,筵席散后,才双双并肩进入洞房。
这一夜他们百般恩爱,共度鱼水之欢。
次日清晨,阿拉丁早早就起来了,他在仆从的服侍下穿戴,吃喝完毕,稍事休息,便吩
咐备马,前往皇宫去。他刚进入皇宫庭院,宦官便急忙奔进后宫,向皇帝报告阿拉丁莅临的
消息。
皇帝听说阿拉丁驾临,急忙起身迎接。一见阿拉丁,便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热烈地拥
抱、亲吻他,让他坐在自己右边。
阿拉丁先向皇帝请安、祝福,然后向他说道:“皇上,我的主人,今天你能否赏光,率
领满朝文武和皇亲贵族,前往令媛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家中,吃一顿午饭?”
“我的孩子,有何不可呢?”皇帝高兴地接受阿拉丁的邀请。
皇帝率领应邀的文武朝臣和皇亲贵族,同阿拉丁一起离开皇宫,来到阿拉丁为白狄
奴·卜多鲁公主建筑的新宫殿里。皇帝举目环顾,对这座金碧辉煌,造形别致,举世无双的
宫殿赞不绝口。
之后,他回头对宰相说:“你觉得怎样?谈谈你的看法吧。”
“皇上,这的确是一幢富丽堂皇的宫殿,可它不是亚当的子孙中最有权势的帝王所能建
造的,即使集中全人类的力量也不可能建造这样的宫殿。也就是说,它绝不是人力所为,而
是魔法和巫术的产物。”
宰相的这通议论,显然出自他仇恨、嫉妒阿拉丁的心理,皇帝对此非常清楚。于是他直
接了当的对宰相说:“你心里想些什么,不用说我都清楚,希望你别再发表这样的谬论
了。”
阿拉丁带着皇帝及其僚属在宫殿内转了一圈后,便把他们领到最高层的望景台上。他们
举目眺望,见亭榭的门窗,全是用祖母绿石、红宝石和其它贵重宝石嵌镶而成,美观华丽的
程度为世间罕见,无与伦比。面对那样的景象,皇帝有些飘飘然,好像置身于仙境之中。他
怀着陶醉的心情,漫步绕着亭榭兜圈子,仔细观赏。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那道阿拉丁故意
安排没有完工的窗子,便惊奇地叹道:
“阿拉丁,对你来说,这可是美中不足呀!”接着他回头问宰相:“你知道,这扇窗子
为什么局部还未完工呢?”
“主上,据我设想,这扇窗子之所以还未完工,可能是陛下催阿拉丁赶来办婚事,由于
时间太紧迫而未来得及完工吧。”
阿拉丁趁皇帝和宰相谈话的时候,抽空下楼,来到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房中,告诉她
皇帝驾临的消息。他再次回到皇帝面前时,皇帝问他:
“我的孩子,这望景亭的窗子,为什么局部还未完工呢?”
“皇上,我的主人,鉴于婚期迫在眉捷,我太忙碌,仓卒间来不及物色能工巧匠,因而
造成部分工程未完工的情况。”
“这扇窗子未竣工的地方,我打算动用我的能工巧匠来完成它。”皇帝许下心愿。
“真能这样,老天爷会使陛下留芳百世的。”
皇帝决心用所有的力量来完成那扇窗子的未完工程。于是便马上布置下去,要下边的
人,立即分头召集并挑选一批能工巧匠,打开宫内库藏,提供需的一切材料,在最短时间内
完成那扇窗子的工程。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姗姗前来迎接皇帝,眉开眼笑地向皇帝走过来。皇帝看见公主满面
春风,便高兴地上前拥抱她,亲切地吻她的额角。他带领僚属,跟随公主,一起来到楼下的
餐厅里。皇帝坐在为他设置的首席,左右有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和阿拉丁附马陪同,朝臣、
大公、贵族和内侍的头目,则顺序坐在专为他们设置的座位上,一起共进午餐。
皇帝品尝了一点东西,便觉得菜肴格外芳香,味道特别可口,是他平生所未尝过的。他
对烹调的高超技术和豪华的餐具羡慕到了极点。席间,有八十名歌女排队站在宾客面前奏乐
助兴。那动人心弦的美妙乐声,使在座的人心情格外舒畅,他们乐不可支,胃口大开。
皇帝抑制不住奔腾澎湃的心情,由衷地叹道:“我从心里感觉到,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一
般国王和波斯大帝的权力范围之外了。”
皇帝和僚属们一个个无拘无束,大吃大喝,尽情享受这美味佳肴,直至吃饱喝足,洗过
手,才转到客厅休息、聊天,品尝各种各样的水果。在愉快的气氛中,皇帝突然想起那扇窗
子工程进展情况,于是忙站起来,准备亲自去察看。他走上最高层,来到工匠跟前,发觉工
作几乎毫无进展。
他暗想:要求尽快完工,真是谈何容易。并且他们的技艺,跟原来的工程技术比起来,
也太逊色了。
皇帝离开望景亭不久,工匠们便来报告,说放在小库藏中的宝石虽已全部搬来供他们使
用,但跟实际需要相比,还差得多。皇帝听了,即刻下令开启宫中最大的库藏,取出其中的
宝石,按工匠的需要供给,并且说,如果还不够,可以把阿拉丁贡献的那份宝石也拿来使
用。
工匠们小心翼翼地从皇宫中取来全部宝石,拼命地埋头工作,但工程还没做完一半,宝
石就又用完了。
为了实现自己许下的诺言,不得已,皇帝只好下令征用宰相和朝臣们私人的宝石。人们
虽然按皇帝的命令来办,可是宝石的数量仍然远远不够。
次日,阿拉丁一早便去检查工匠们的工作,发现工程只完成一半,并且质量远远达不到
要求。他一气之下,命令他们即刻停工,没必要再做下去,并吩咐他们把宝石物归原主。
工匠们按照阿拉丁的指示,赶快拆卸用上的宝石,归并在一起,分别归还物主。皇帝的
归皇帝,宰相、朝臣的也归还本人。做完这一切,工匠们才向皇帝报告他们奉阿拉丁的命令
停止了施工。
皇帝听了,感到不可理解,于是立刻吩咐侍从备马,跨上坐骑离开皇宫,上阿拉丁的宫
殿去,以便亲自了解真实情况。
阿拉丁命令工匠们停工,并把他们遣走后,便回到房中,取出神灯一擦,灯神立刻出现
在他面前,说道:“有什么吩咐,你只管说吧。”
“你去把望景亭中那扇未完工的窗子做完吧,注意要使它与整个建筑保持协调一致。”
“明白了。”灯神应诺着悄然隐退。
一会儿,灯神再次出现在阿拉丁面前说道:“我的主人,你吩咐我做的事,已经做完
了,你去看一下吧,看是否符合要求。”
阿拉丁高兴地来到最高层的望景亭,见那扇窗子已修理完整,跟其它的窗子一模一样,
毫无差别。当他正准备离开时,一个宦官急急忙忙跑到他面前,说道:“禀告主人,皇帝骑
着御马前来看你,现已到了楼下。”
阿拉丁听了,赶快下楼迎接。
皇帝一见阿拉丁便说:“我的孩子,你不让匠人们做完那扇窗子的工程,而使宫殿中留
下残缺不全的地方,是何目的呀?”
“主上,首先声明,留下这扇窗子并不是表明我能力有限,也不是要有意为难陛下,我
的目的只是为让陛下参观时,能即时发现这其中的缺陷,并指出还应当添补些什么罢了。”
阿拉丁向皇帝讲明情况后,便陪着他再次上到望景亭。皇帝把所有的窗子仔细看了一
遍,终于认为每扇窗子都完整无缺,全都一个模样,挑剔不出丝毫缺点。他骇然震惊,激动
得热烈拥抱阿拉丁,亲切地吻他,说道:“我的孩子,你是从哪儿学来这种非凡的独特工
艺?你在一晚上做成的事,那些能工巧匠花几个月工夫也无法完成。我敢说,世上再也找不
出像你这样能干的人了。”
“承蒙主上的夸奖,我可不该受此赞扬。但愿老天爷赏赐陛下长命百岁,万寿无疆。”
“对天发誓,我的孩子,就你的能力而言,接受如此赞扬是当之无愧的。”
皇帝和阿拉丁彼此谦虚,互相恭维了一番,一起来到楼下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房中。
公主见父王驾到,便立即起身迎接,让父王休息,自己在一旁小心伺候着。皇帝眼看自己的
女儿生活在豪华、宏伟的宫殿中,过着极其安乐、舒适的生活,内心感到无限满足和快慰。
他和女儿亲热地交谈了一阵,才高高兴兴地回宫去了。
阿拉丁新婚之后,过着甜蜜安定的生活。他每天总要在侍人们前呼后拥下,去城中巡
游,借看热闹消遣的机会做好事,所到之处总是把大量金币撒给街道两旁的人群,用这样的
办法广施博济。
阿拉丁的声誉、地位虽然日益显赫,但他仍未改变自己本来的面目,始终保持着过去的
某些生活习惯,依然与原来的旧友交往密切。他坚持骑马,经常驰骋于宫前的广场,参加皇
帝主持的骑术比赛。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活泼伶俐,喜热闹,爱玩耍。每当她看见阿拉丁矫
健的身影和高超的骑术时,内心就充满了爱慕之情。她深切感到老天爷为她所安排的这一切
是如此的美好。想起当初她一度跟宰相的儿子发生纠缠的时候,是她的丈夫阿拉丁来保护
她,使她保持了贞操。而如今她能如愿以偿地与阿拉丁相亲相爱,都是老天爷对她无上恩赐
的例证。
阿拉丁的声誉越传越远,朝野上下爱戴他和信任他的心情日益增加。在一般老百姓的心
目中,他已成为伟大非凡的人物,博得世人的敬仰和拥戴。
这天,A突然从边境传来敌人入侵的消息。皇帝即刻调兵遣将,并让阿拉丁挂帅,率领
全副武装的部队,开往前线御敌。
阿拉丁遵命,统率部队,马不停蹄,日以继夜地奔赴战场,与强敌对垒。他在战火纷飞
的阵地中,身先士卒,奋不顾身,英勇杀敌。战斗越打越激烈,双方都伤亡惨重。战场上,
刀枪剑戟的碰撞声,人吼马嘶的喧闹声融为一片,汇成悲壮惨烈的景象。最后阿拉丁大显身
手,冲破敌阵,杀得敌人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阿拉丁大获全胜,夺得很多的战利品。
阿拉丁战胜敌人的捷报传来,全城欢腾。
当他凯旋归来时,皇帝亲自出城迎接,亲切地拥抱他,吻他。老百姓也争先恐后地出来
一睹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向他欢呼、庆贺,整个城市都笼罩在节日的欢乐气氛中。
皇帝和阿拉丁翁婿二人喜气洋洋地并肩进城。在皇帝的陪同的下,阿拉丁回到他自己的
宫殿中。A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早已等着迎接他,满心欢喜地吻他的额角,殷勤地让他和皇
帝休息,并吩咐婢仆端出果汁、糕点,陪他俩吃喝。
阿拉丁歼敌有功,博得朝野的钦佩和爱戴。为了庆贺他的凯旋,皇帝发布圣旨,命令全
国各城市张灯结彩,欢庆胜利。这样一来,阿拉丁一鸣惊人,扬名天下,上自官吏、部队,
下至老百姓都另眼看待他。在众人心目中,阿拉丁被视为上帝,他们虔诚地为他祷告祝福。
由于阿拉丁为人慷慨,本来就受人们的拥护、爱戴,再加上他高超的骑术、精湛的武艺,以
及捍卫社稷歼灭敌人的功勋,使人们格外崇敬他。
此时的阿拉丁,名誉、地位已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再说非洲魔法师自从回到故乡后,一直不甘心自己的失败,总是耿耿于怀,想着自己为
谋取神灯所经受的跋涉劳累,尤其是在经过多少艰难困苦后,就快要到手的神灯却不翼而飞
的情景,就深感悲伤和愤怒。他咒骂阿拉丁违背命令,给他造成终身遗憾。他有时抑制不住
悲愤情绪而狂叫大喊,但最后他还是自我安慰道:“那个小杂种现在已死在地道中,有机会
我会再去谋取神灯,反正它仍安然地保存在那里。”
非洲魔法师的心中尚存的一线希望,在经过一些日子后,又重新恢复了。他决心重振旗
鼓、行动起来。
这一天,他取出沙盘,仔细检查并作好一切准备,打算卜问阿拉丁的下场和神灯的去
向。他摊平沙粒,布成平整的轮廓,并在上面弄出许多小点子,然后开始占卜。他将呈现在
沙盘上的形迹,仔细转移到一张纸上,然后聚精会神地对它进行观察、研究,结果却不见任
何反应。他不甘心,经过短时间的休息,便重新布置一番,把盘中沙粒的体形按主要和次要
的秩序,更精确地固定下来,再作第二次卜卦,结果仍不知神灯的去向。这使他大失所望,
怒火中烧。他为探听阿拉丁的下场,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卜第三次卦。
这一次,他终于知道了阿拉丁并未埋葬在那个宝藏的地道中,这使他非常惊诧,愤怒到
了极点。经过仔细观察、研究之后,总算把阿拉丁的去向弄明白了。原来这个小家伙已经溜
出地道,还活在人间,而且他为人机警灵活,已成为神灯的主人。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自己
的悲惨遭遇。他自怨自艾地说:“为了寻求神灯,我所经历的艰辛和所吃的苦头,是别人无
法忍受的。可是那个该死的小杂种却不劳而获,坐享其成。他到底如何知道神灯的秘密,而
一跃成为世间地位崇高、无比富有的人物的呢?”
非洲魔法师通过卜卦,知道阿拉丁目前的情况后,气得肺都要炸了。他咬牙切齿地说:
“只有把他置于死地,我才会解恨呢。”
为达到报复阿拉丁和夺取神灯的目的,他强压怒火,收拾行装,作好了重返中国的准
备。
魔法师怀着希望和仇恨的复杂心情,风尘仆仆,经过漫长的旅程,终于再次来到中国,
并进入阿拉丁所在的京城。他来到一家旅店中住下,换了一身衣服,便走出旅店,到大街上
遛达去了。他来到人群中,侧耳细听他们谈话。有的人对新建的宫殿的宏伟、壮丽赞不绝
口;有的人对阿拉丁的高尚操行推崇备至;有的人欣赏其仪表堂堂;有的人模仿其言谈举
止。魔法师来到一家茶馆,见人们一边品茶一边聊天,有低头细语的,有高谈阔论的,真是
五花八门。魔法师挤到一个正在夸赞阿拉丁的年轻人身旁,插嘴说:
“小伙子,你所夸奖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呀?”
“老人家,你肯定不是本地人,并且一定是从遥远的国度刚到这儿来的。但即使是这
样,你也应该听说过赫赫有名的阿拉丁啊。他那幢富丽堂皇的宫殿已经驰名天下,成为人间
奇迹了。他的荣誉和威望,几乎和上帝齐名,难道对他的情况,你一点也不了解吗?”
“听你这样说,我倒是很想亲眼看一看那幢宫殿,能劳你的驾,带我去看一看吗?”
“不妨事,我带你去吧。”年轻人答应魔法师的要求,他带魔法师一直来到阿拉丁的宫
殿所在地。
魔法师仔细打量、观看一番,心里明白到这幢宫殿的建成,只能是神灯起的作用。他暗
自嘀咕:“这个该死的家伙,我不置他于死地,决不罢休。”
魔法师此刻的愤怒已到了极点。
回到旅店,他取出天文历表和沙盘,卜了卦,寻找神灯的所在。当他发现神灯不在阿拉
丁身边,而摆在新宫殿时,便喜不自禁地大声说:“现在我有办法了。阿拉丁,你等着吧!
我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你,并把神灯弄到手了。”
他打定主意后,便急急忙忙走出旅店,来到一个打铁的店铺,对店主说:“你替我做几
盏油灯吧,我愿加倍付你工钱,只要你赶快把灯做出来就行了。”
店主正愁这两天生意清淡,便欣然同意替魔法师做灯,他马上动手,日以继夜地埋头工
作,很快便按要求把灯赶做出来了。
魔法师付了一笔工钱,把灯带回旅店,装在一个篮子里。他提着一篮油灯,走出旅店,
在大街、小巷高喊道:“谁有旧灯?快拿来换新灯罗!”人们听他这么叫喊,都嘲笑奚落
他:“这人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用新灯换旧灯呢?”因此围着他看热闹的人越聚越
多,小孩尤其好奇,老是跟在后面嘲弄他。魔法师却满不在乎地一个劲朝前走,终于来到阿
拉丁的宫殿前。
他把叫唤声提高,孩子们也跟着放开嗓子大声嚷:“老疯子……”
说来凑巧,当时恰好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坐在望景亭中眺望景致,突然听到一阵阵叫喊
的嘈杂声,便从窗户朝下看,见那种景象很奇怪,不知是怎么回事,便打发女仆下去了解情
况。
女仆立即下楼,走出大门一看,便听见有人在喊:“谁有旧灯?愿意拿来换新灯吗?”
同时一群孩子在后面,闹得非常厉害。
女仆赶快回去告诉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公主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于是婢女们
七嘴八舌同公主议论开了。其中有人说:
“我觉得这个人所说的,一定不是真话。”
“公主,我看见咱们主人房中有一盏旧灯。”另一个婢女说,“干脆我们就拿去与他
换,这样便知道他所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了。”原来由于阿拉丁一时疏忽大意,竟忘记把神
灯收藏起来,被那个婢女看见了。
关于神灯的秘密,白狄奴·卜多鲁公主一点也不知道,当然她也不知道阿拉丁能一步登
天而同她结婚,成为皇帝的快婿,当上FS,全是这盏神灯的功劳。因此,她同意婢女的建
议,说道:“好的,去把你主人房中的那盏旧灯拿来吧。”
她所以这样做,不外乎是为了证实那个叫唤者是否真能以旧灯换新灯罢了。
婢女即刻把神灯拿来,递给白狄奴·卜多鲁公主。
公主根本不知道这是魔法师的诡计,毫不犹豫地就打发一个宦官把旧灯拿下去换新灯。
宦官遵命下去,不一会儿,便带着一盏新灯来到楼上,小心翼翼地放在公主面前。当公主仔
细看看换来的果然是一盏新灯时,才真正觉得那个换灯人的行为不可理解,不禁捧腹大笑起
来。
非洲魔法师见换到的旧灯,确实是从地下宝藏中取出来的那盏令人心醉的神灯,万分高
兴,立刻把它塞在胸前的衣袋里,扔掉作为交易使用的那些剩余的新灯,拔脚就走。他摆脱
孩子们,一直跑到远离城市的郊外,才放慢脚步,继续向前,在荒无人烟的野外,耐心地等
待夜幕降临。看见差不多是时候了,魔法师才掏出神灯一擦,灯神随即出现在他面前,说
道:
“主人,奴婢听你的召唤,到你面前来了,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吧。”
于是魔法师对灯神说:“你把阿拉丁的那幢宫殿,连同里面所有的一切人和物,全都给
我搬到我的家乡非洲去,当然,别忘了连我本人也一起带走。”
“明白了,愿意效劳。现在你先闭上眼睛,等你再睁眼时,便可看到你自己连同宫殿一
起都在你的家乡了。”
果然在转眼之间,灯神便把魔法师和阿拉丁的宫殿连同其中的一切,全搬到了非洲。
皇帝一向钟爱自己的掌上明珠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所以每天清晨起来第一件事,便是
观望女儿的宫殿。
在阿拉丁的宫殿被搬走的第二天早晨,皇帝照常起得很早,他打开窗户,却发现皇宫对
面的那座金碧辉煌的新宫殿不在了,只剩下那块空旷、平坦的基地。他异常吃惊,恐怖得浑
身战栗。为证实自己没有看错,他揉了揉眼睛,再仔细观察了半天,终于证明自己没有看
错,前面的宫殿的确已无影无踪了。他一下控制不住自己,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腮颊流下,
浸湿了络腮胡。
他毫无办法,只得急忙召宰相进宫。
宰相谒见皇帝,看到皇帝哭哭啼啼的可怜相,暗自吃惊,说道:“请饶恕我,皇帝陛
下!求老天爷护佑,使陛下免除每件灾祸。现在见陛下如此悲痛,我心里也非常震惊和难
过,恳请陛下讲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真的不知道我的遭遇,还是故意装出来的?”
“主上,对天发誓,臣一点也不知道。”
“那么,今天你显然没注意到阿拉丁的宫殿罗?”
“主上,臣确实没有留意那幢宫殿,想必是关锁着还未开门吧。”
“你既然没看到,怎能说这样的话,现在你站起来,从窗户往外看一看,你能说它关锁
着还未开门吗?”
宰相走近窗前,朝外一看,这才看清,皇宫的对面已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他感
到茫然,默不作声地回到皇帝面前。皇帝问他:“现在你知道我悲痛的原因了吗?你能说出
那幢宫殿现在何处吗?”
“主上,前些时候,臣曾一再提醒陛下,指出那幢宫殿非凡人所为,而是魔法、巫术的
产物。”
皇帝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狂怒地吼叫着:“阿拉丁哪里去了?”
“他上山打猎去了。”宰相轻轻地回答一句。
皇帝急忙下令,派卫队出发,前去捉拿阿拉丁。
卫队、侍从一齐出动,上山寻找,在猎区他们找到了阿拉丁,诚恳地对他说:“阿拉
丁,我们的主人啊!求你宽恕,别责怪我们。因为我们是奉皇上的命令来逮捕你的。我们可
不敢抗命不从啊!”
阿拉丁听了卫士的话,不禁大吃一惊,由于不知是什么原因,所以不可能有任何心理准
备。待他稍微镇定一下情绪后,才对卫士们说:“你们知道皇帝为什么要下令逮捕我吗?是
我冒犯了他老人家,还是我有叛国行为?”
“我们的主人啊!我们只是执行逮捕你的任务,至于为什么,我们一点也不知道。”
阿拉丁从马上下来,坦率地对卫士们说:“既是皇帝的圣旨,你们就按其吩咐做吧。”
卫士们勉为其难地给阿拉丁戴上枷锁镣铐,把他押解进城。人们见被捕者是阿拉丁,简
直不敢相信。由于阿拉丁平时对人谦虚、慷慨、善良,一贯同情普通的穷苦人,所以一向博
得他们的拥护和爱戴。他被捕的消息一下子便传开了,人们闻风而动,都想亲自证实自己所
听到的是否属实。沿途的人越聚越多,大家都流下同情的眼泪。有的怀着愤怒的心情,质
问:为什么要逮捕阿拉丁?其中有的卫士也同情阿拉丁,打算为他求情。
卫士们把阿拉丁押至宫中,立即向皇帝报告了逮捕的经过。皇帝不问青红皂白,即刻下
令将阿拉丁推出斩首。
刽子手奉命,赶快铺下皮垫子,让阿拉丁跪在上面,用布条蒙住他的眼睛,然后抽出宝
剑,围着他绕圈子,等皇帝最后的处决令一下,便动手行刑。
皇帝要处决阿拉丁的消息刚一传出,人们便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他们把皇宫团团围
住,并派人去见皇帝,陈述他们的意见:“假若阿拉丁稍微受到一点危害,我们立刻夷平你
的宫殿,把你和其他的人通通埋葬在里面。”
人们对皇帝提出了警告,而宰相清楚,这些愤怒的人群说得到做得到。为了平息事态,
他及时进谏皇帝,奏道:“陛下,你的这道命令会很快毁掉我们的生命,必须立刻收回成
命,宽恕你的女婿,否则,人们的莽撞行为,会给我们带来极大的灾难。因为他们爱戴阿拉
丁的程度,远远超过了我们。”
皇帝从窗户朝外一看,见百姓们蜂拥而至,人越来越多,来势汹汹,潮涌般势不可挡,
大有推倒宫墙之势。见此情景,皇帝迫于压力收回成命。于是他一方面吩咐刽子手释放阿拉
丁,另一方面赶快着人差人向人群宣布宽恕阿拉丁,恢复他的自由。这才使人群的骚动平息
下来。
阿拉丁获得了自由,感到十分高兴。他抬头见皇帝在宝座上,便走到御前,说道:“主
上,承蒙陛下开恩,赏我活命,我永生难忘。但我还是要了解,我到底什么地方触犯了陛
下?由于什么罪过,才获得如此的待遇?”
“叛贼!”皇帝吼了一声,“犯了什么罪过,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继而他又对宰相说
道:“你带他过去,让他向窗外看看,再叫他告诉我们,他的宫殿哪儿去了?”
宰相遵命照办,随即带阿拉丁来到窗前。
阿拉丁朝外一望,只见皇宫对面那座自己的宫殿已不知去向,这才明白为什么会落得这
样的结果。当然,对发生的一切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感到震惊和不可理解。
他恍恍惚惚地回到皇帝面前,听见皇帝质问:
“你的宫殿呢?我的女儿哪里去了?你难道不知道,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吗?”
“主上,我不知道宫殿和公主的去向,对发生的这一切我简直一无所知。”
“阿拉丁,你要知道,我之所以饶恕你,是为了让你尽快把我的女儿找回来。只有找到
公主,才允许你再来见我。用我的头颅起誓,找不回公主,我非砍你的头不可。”
“明白了,不过恳求陛下给我四十天的期限。要是过了期限还找不到公主,那就随陛下
处置了。”
“我可以答应你要求的期限,但你别想逃出我的手心。你即使逃到月亮上,我也要把你
抓回来。”
“皇上,如期限已屋到还找不到公主,我会回来自首,并愿把头颅献上。”
人们得知阿拉丁受宽恕,恢复了自由,都由衷地为他高兴,默默地替他祝福。可是阿拉
丁本人却因为这次重大打击而深感羞耻和痛苦。他无颜见亲友,在人们面前也总感抬不起
头。他离开皇宫,神志恍惚地在大街上游荡,对目前自己的境遇和未来怎么办,都感到茫
然。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在城中游荡了两天,这期间,许多人都关心、同情他,不断地送些饮
食给他充饥度日。
阿拉丁见这样流浪下去不是办法,丝毫不能解决问题,便索性离开城市,来到郊外。
这天,他来到一条河边,由于失望过度,使他几乎丧失了生存下去的勇气,一度产生投
河自杀的念头。他站在河岸上,面对滚滚的河水,突然想起那次他埋在地道中遇险的情况。
当时他并没有丧生,而且渡过难关,成就大业,现在怎能轻生呢?
他蹲下去用河水洗脸,想使自己清醒清醒,以便冷静地思考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做。他
刚捧了水在手中,双手一搓,便擦着手指上的戒指,戒指神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说道:
“我的主人,奴婢奉招前来,有什么事要做?请吩咐吧。”
阿拉丁一见戒指神,喜得跳了起来,大声说道:“我要你把我的宫殿和我的妻子白狄
奴·卜多鲁公主,以及宫中所有的一切,都给我搬到这儿来。”
“主人啊!不是我不愿意,你要我做的事,我实在无能为力。因为这是灯神职权范围内
的事情,我不敢去尝试。”
“哦,原来是这样。好吧,我不勉强你。不过,最低限度你得把我送到宫殿所在地。无
论宫殿在什么地方,我都非立即去那里不可。”
“遵命。”戒指神说完,便背着阿拉丁飞腾起来。
戒指神把阿拉丁送到他的宫殿面前,而他落脚的地点,正对着他妻子白狄奴·卜多鲁公
主的寝室。此时已是夜深人静了。当阿拉丁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好不容易辩认出自己
的住室时,他满腔的忧愁立即消逝了。他确信这是老天爷让他重见妻子的安排,戒指神在他
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危急情况下,及时前来救援,给予了他生存的希望。
由于一段时间来阿拉丁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忧愁痛苦一直萦绕着他,他已整整四天没睡
好觉,此刻他疲劳不堪,当他走到宫殿左边的一棵树下时,刚坐定就沉沉睡着了。
阿拉丁由于太疲倦,一觉就睡到大天亮。
当他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时,太阳已经照在他脸上。他一骨碌爬起来,走到小河边
洗手洗脸,然后合掌默默祈求老天爷援助他顺利救出妻子。他来到宫殿前,仔细打量一番
后,靠墙坐了下来,心里思忖着用什么办法闯进宫去跟妻子见面。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受了非洲魔法师的欺骗,失去了神灯,如今跌在陷阱中。由于离别
丈夫和父亲,心情万分痛苦,她茶饭不思,更无法安睡,整日里悲哀哭泣。她的亲信使女非
常同情她,随时在她身边照顾她。恰巧这天清晨,在命运的驱使下,婢女伺候公主时,随手
打开了窗户。本来是想让公主看一看树木、溪流,以使她放松一下,获得一些心理慰藉。可
此时她却一眼看见阿拉丁坐在墙边,便迫不及待地嚷道:
“公主啊!你快来看,谁坐在墙脚下呀。”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听到叫唤声,赶快一骨碌站起来。
她到窗前向外张望,看见了阿拉丁。此时阿拉丁也抬头看见了她,于是两人的目光相
对,互用眼神问好。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对阿拉丁说:
“你赶快从侧门进来吧。那个该死的家伙不在屋里。”
她立即打发婢女下去给阿拉丁开门。
阿拉丁快步来到白狄奴·卜多鲁公主面前,夫妻重逢,互相拥抱、接吻,高兴得热泪盈
眶。阿拉丁说道:
“亲爱的!我现在急需知道的是,我有一盏旧油灯,原来摆在我的房间里,你知道它现
在在什么地方吗?”
公主听了丈夫的询问,好像明白了什么,她长叹一声,说道:“亲爱的,我万万没想
到,这盏油灯会使我们落到今天这种境况之中啊。”
“快告诉我油灯的去向吧。”阿拉丁忙着催问。
于是,公主把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尤其把旧灯掉换新灯的过程讲得更详
细,最后说:“第二天我发觉我置身于这里,才意识到我们彼此恐再难见面了。那个用欺骗
手段拿走旧灯的人,还厚颜无耻地说,他干这种勾当,是凭其魔力趋使和那盏灯的作用而完
成的。他是非洲的摩尔人。现在我们就在他的家乡呢。”
“告诉我吧,这个该死的家伙,除了骗走神灯,搬走宫殿外,还有别的什么企图吗?”
“他每天都要到这儿来纠缠我,向我求婚,叫我忘掉你。他还说,我父亲已经将你处
死,说你的父母是穷苦人,你是靠他发财致富的。此外他还用许多好话来安慰我,可是我始
终处在悲痛之中,整日里以泪洗面,一直没有答理他。”
“快告诉我,他把那盏灯放在哪里了?”
“他随时把灯带在身边,一刻也不离开。那天他问我对你还抱什么念头时,曾从胸前的
衣袋中掏出灯来,让我看了一眼。”
听到这个消息,阿拉丁非常高兴,说道:“亲爱的,你听好了!我将暂时离开这里,换
掉我这套衣服,然后再来见你。当你见我改装时,不要惊奇。你必须派个女仆守住侧门,待
会儿为我开门。我会教你怎样除掉这个该死的贼人。”
他交代毕,立即溜出宫殿,迈开脚步,不停地朝前走。途中他碰见一个农夫,便上前对
他说:
“你好!庄户人,能把你的衣服跟我的对换一下吗?”
农夫不知他是何用意,表示拒绝。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动手硬把农夫的衣衫脱下来,同
时把自己的新衣脱下给农夫。他用农夫的衣服把自己打扮成庄稼人后,便来到附近的城市,
花了两枚金币,从集市里买了一瓶烈性麻醉剂,揣在怀里,然后急急忙忙,一口气奔到宫殿
门前,守门的女仆赶快开门让他进去。
阿拉丁立刻到白狄奴·卜多鲁公主面前,说道:“现在你马上去换一身最华丽的衣裙,
精心打扮一番。待那个该死的摩尔人回来时,你要一改过去那种忧愁、苦闷的神态,眉开眼
笑、落落大方地迎接他,显得异常亲切热情,与他倾心交谈。一定要让他认为你已把丈夫、
父亲忘得一干二净了。然后,陪他一起尽情吃喝,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使他以为你已经钟
情于他,从而让他对你失去警觉,待时机成熟时,你迅速拿出这瓶麻醉剂滴几滴在他喝的酒
杯中,再斟满酒,想尽办法让他喝下去。只要这杯酒一下肚,他就会很快失去知觉,像死人
一样倒下去。那时,你再放我进来,后面的事我自会处理。”
“要我对这个该死的无耻之徒笑脸相迎,哪怕是暂时的,我也会觉得很难受。但为了摆
脱这个坏蛋,重新回到你的怀抱,我愿意这样做。”
阿拉丁同妻子商量好了后,一起吃了一点饮食,便匆匆和她分手。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按照阿拉丁的嘱咐立刻开始行动,她唤来婢女替她梳妆,换上最华
丽的衣裙,打扮得花枝招展,像下凡的仙女一样美丽。这时候,那个非洲魔法师也回来了,
于是她便笑容可掬地迎了上去。
魔法师见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梳妆打扮得这么漂亮,一改前几天那种愁容满面的样子,
用和颜悦色的态度待他,使他喜不自禁,认为自己的愿望已有实现的可能了,求爱之心和占
有欲也随之膨胀起来。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强装笑脸,从容大方地让魔法师坐在自己的身边,亲切地对他说
道:
“亲爱的人儿啊!你是否愿意今晚到我这儿来,陪我喝几杯呢?这种孤单寂寞、度日如
年的日子,我可不愿意再忍受下去了。我相信你昨天所说的话,家父肯定是为了我而一气之
下杀了阿拉丁。因此,他不会再从坟墓中出来见我了。对我今天的这种突然转变,你一定不
要觉得奇怪。因为事到如今,除你之外,我没有其他可依靠的人了,所以,我决心委身于
你,让你代替阿拉丁,做我的终身伴侣。希望你答应我的请求,今晚上我这儿来,咱俩一起
饮酒作乐。酒我这儿有,但都是家乡的。我希望能尝尝这里的美酒,因为听说非洲的酒是再
好不过的了。”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一番甜言蜜语,说得魔法师心花怒放,忘乎所以,他欣然说道:
“你所希望的和吩咐的,一切都能办到。我家里有一坛本地酿的醇酒,埋在地下已经八年
了,保存得很好。你现在稍微等一会儿。我立刻回家去取酒,很快就回来。”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善于交际,长于应付,于是她进一步玩弄魔法师,说道:“亲爱
的,何必你亲自去呢?你一走,我又会觉得孤单寂寞,倒不如叫一个宦官去取,你就留在我
身边,一步也别离开。”
这些话,说得魔法师心里甜滋滋的,于是他忙说:“公主啊!那坛酒埋在什么地方,除
我之外,别人是不知道的。我快去快回不会耽搁的。”魔法师说完就走了。
不多一会,魔法师果然带着酒回到公主身边。
公主表示感谢,说道:“亲爱的,你为我不怕麻烦,太辛苦了,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啊!”
“我的心肝啊!能伺候你,我感到万分的荣幸,哪儿有什么麻烦可言!”
二人相互客气一番后,便在桌前坐下。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端起一杯女仆为他们斟好的酒,顺手递给魔法师,自己同时端起另
一杯,然后举杯向魔法师祝福,愿他长命百岁,随即一饮而尽。魔法师也赶紧祝福她,愿她
永远年轻、漂亮、幸福,然后一口把杯中的酒干了。他哪里知道,从现在起他已经在不知不
觉中落入阿拉丁和公主为他张开的罗网中了。魔法师天真地以为,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已经
完全屈服、顺从于他了,心里很是得意。他一边用色迷迷的眼光打量公主,一边飘飘然地狂
饮,此刻他几乎把世间的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始终陪着魔法师吃喝,当见他有几分醉意时,便对他说:“在我的
家乡,有一种风俗习惯,不知你们这儿是否也如此?”
“哦,什么风俗习惯?”
“相爱的双方在饮酒时,为表示爱意,应彼此交换酒杯,各干一杯,这称为交杯酒,就
算双方已定下了终生。”
说罢,公主拿起魔法师的酒杯,斟了一杯酒摆在自己面前,并把自己的杯子递给女仆,
让她按事先的布置,斟一杯有麻醉剂的药酒,递给魔法师。白狄奴·卜多鲁公主从座位上站
起来,拉着魔法师的手,娇滴滴地说:“亲爱的,这是你喝过的酒杯,那是我喝过的酒杯,
现在咱俩交换,各干一杯交杯酒吧。”
她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魔法师被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甜言和举动弄得神魂颠倒,欣然学着白狄奴·卜多鲁公
主的举止,举起他的酒杯,一口就干了下去。不想酒一下肚,他便头晕眼花,重重地倒在地
上,昏迷过去。
见此情景,女仆们立即奔下楼,开了侧门,让主人阿拉丁走了进来。
阿拉丁急忙奔上楼来,见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坐在桌旁,已经把非洲魔法师彻底麻醉
了。他激动地奔上前,一把将公主搂在怀里,紧紧地拥抱她,吻她,随后对公主说:
“你同婢女暂时退到内室去,让我来处理这儿的事。”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立刻和婢女们进入内室。
阿拉丁迅速地把房门关锁起来,然后来到魔法师身边,先从他的衣袋里取出神灯,然后
拔出腰刀,毫不犹豫地一刀结果了魔法师的性命。接着他拿起神灯一擦,灯神便出现在他面
前,说道:“我的主人,有什么事要做?请吩咐吧。”
“我要你把我的宫殿,从这里立刻搬回中国去,仍然把它安置在皇宫前面的那个老地
方。”
“明白了,愿意效劳。”灯神答应着隐退下去。
阿拉丁这才进入内室,搂着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脖子,亲切地吻她。夫妻相亲相爱,
并肩坐在一起倾心交谈,并吩咐婢仆摆出饮食,愉快地吃喝,直喝到二人都感觉有些醉意,
才从容上床,相拥着甜蜜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阿拉丁从梦中醒来,急忙唤醒白狄奴·卜多鲁公主,一起洗脸穿衣,婢
女们替公主梳妆、佩带首饰,换穿华丽衣裙,打扮得非常漂亮。同时阿拉丁也穿戴整齐。白
狄奴·卜多鲁公主显得格外活泼可爱,想到就要同父王重逢,便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欢
乐。
皇帝释放阿拉丁之后,便成天为自己的独生女儿、被他视为掌上明珠的白狄奴·卜多鲁
公主的安危焦心。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却始终不见女儿的踪影,也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是
死是活。他日不思茶饭,夜不能安眠,整天都呆呆地坐着,像妇孺一样悲哀哭泣。每天清晨
都怀着一线希望推窗眺望,当看到眼前仍是空空如也时,又不免伤心流泪。
这天清晨,他照例眺望窗外时,却发现那幢他已非常熟悉的金碧辉煌的宫殿又矗立在那
儿了。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手背揉了一下再仔细审视,终于看出那的确是他女婿
的宫殿。于是他迫不及待,大声吩咐侍从备马,他要赶快前往阿拉丁的宫殿。
阿拉丁见皇帝扬鞭策马向他的宫殿跑来,急忙出门迎接。
阿拉丁搀扶着由于激动而有些站立不稳的岳父走进宫殿,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听说父王
驾临,急忙奔到楼下迎接,父女彼此见面,立即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阿拉丁夫妻共同搀
扶皇帝,慢步上楼。到了公主房中,皇帝才冷静下来,他关切地询问她的情况和遭遇。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便开始向皇帝叙述她的遭遇:“父王啊!多亏了我亲爱的丈夫阿拉
丁把我从非洲魔法师的魔爪下拯救出来,你老人家才有再见女儿的机会。那个该诅咒的摩尔
人,是绝无仅有的大坏蛋,世间少有比他更坏的人了。要不是阿拉丁机智勇敢地救我出魔
窟,我难免要受那该死的魔法师的糟踏、蹂躏。接着公主把遭难的经过,如何受魔法师的欺
骗、用旧灯换取新灯,如何第二天就不知不觉地被搬到遥远的非洲,过着度日如年的苦难日
子,以及阿拉丁一起设计除掉魔法师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最后她说:”我丈夫终于把我带回来了,至于他怎样带我回来的,我一点也不知道。“
阿拉丁在等公主叙述完后,便接着把他在听到女仆告知魔法师已被醉倒后,再次进入宫
殿,叫妻子、女仆离开房间,他又是怎样从死人般醉倒的魔法师身上取走神灯,怎样用腰刀
结果了他的性命,怎样命灯神将他们连同宫殿一起搬回来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讲了一便。最
后说道:”如果陛下对我所讲的有所怀疑,可亲自去看看还躺在那里的魔法师的尸体。“
皇帝果然随阿拉丁去看非洲魔法师丧命的地方,并吩咐把死尸搬走,放火烧掉,把骨灰
撒在野外。
至此,皇帝才真正醒悟过来,把阿拉丁紧紧搂在怀里,亲切地吻他,说道:“孩子,原
谅我吧!在该死的魔法师胡作非为的时候,我险些害了你的性命。我的孩子,我相信你是能
原谅我的。当时我那样对待你,完全是由于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愤怒的情绪所致。对我来说,
失去女儿比失去江山还痛苦。做父亲的这种心情,相信你是会理解的。”
“主上,我完全理解你当时的心情和做法。这完全是在情理之中。如果真是我害了白狄
奴·卜多鲁公主,毫无疑问应受到那样的处罚,但事实上这一切,全是那个该死的魔法师一
手弄出来的。”
听了阿拉丁的话,皇帝顿感如释重负,于是派人四下传达圣旨,为庆贺白狄奴·卜多鲁
公主和附马阿拉丁平安归来,全国上下举行庆典活动。
各地官民遵循皇帝的命令,把城市装饰一新,大摆筵席,热热闹闹地欢庆了一个月。
阿拉丁虽然除掉了作恶多端的非洲魔法师,夺回了妻子和宫殿,但他还没有真正摆脱危
险。因为谁也没料到,这个已被烧为灰烬的魔法师,还有一个比他更坏的同胞哥哥。此人是
一个本领高强,精通各种占卦的大魔法师。所谓“掰成两瓣的豆不会是两样”正是他们兄弟
的写照。
他们分居两地,却都在利用妖法、邪术干伤天害理之事。恶贯满盈的弟弟结束了罪恶的
一生,其情况他哥哥当时并不知道。只是这天,大魔法师突然心血来潮,想了解远在异乡的
弟弟的近况,因此取出沙盘占卦,于是得知弟弟已死亡。这噩耗使他无比悲痛,为了弄清弟
弟是如何死的以及现葬身何处,他又卜了一卦,这下他知道弟弟死在一个名叫阿拉丁的年轻
中国人手中。
非洲大魔法师在弄清楚这个情况之后,便发誓要尽快替弟弟报仇。他准备了行装,随即
动身出发,不辞艰辛,跋涉了几个月,才到达中国的京城。他知道这是杀他弟弟那个凶手居
住的城市。在一家旅店中,他租下一间房子,进去躺在床上稍事休息后,便溜出旅馆,上街
遛达,借此识别方向,熟悉环境,以便顺利完成替他弟弟报仇的任务。
这一天,他来到闹市中一座非常考究的茶楼,见里面挤满了人。他们有的在打牌,有的
在下棋,有的听说书,有的一边品茶,一边闲聊,五花八门,热闹得很。
于是,他打算进去凑凑热闹,想通过别人的谈话了解一些情况。他挤进去,在人丛中找
个位置坐下,细听周围的人谈天说地。听着听着,逐渐听出点什么来。因为,他们的话题中
经常涉及到一个名叫菲图苏的道姑。说她终日呆在简陋的修道院中,埋头修炼。她神通广
大,道法高深,而且廉洁虔诚。每月只进城两次,目的是为众人看病。她医术高明,且乐意
救助那些无依无靠、贫穷可怜的人。
非洲大魔法师听了众人称赞道姑菲图苏的德行,暗自欢喜,心想:“我的愿望很快就能
实现了。谢天谢地,我能从这个老婆子身上达到我的目的。”为进一步了解情况,他便有意
与身边的一个人拉起话来:
“老伯,刚才听你们几位谈到道姑菲图苏的道行,实在令人钦佩,但不知她是谁?住在
什么地方?”
“奇怪!”被问的人惊叫起来,“一个住在我们这座城市里的人,是决不会不知道关于
道姑菲图苏的神奇事迹的。很显然,可怜的朋友,你不是本地人。”
“你说得很对,我的确是刚从外地来到这里的。刚才你们所谈论的关于那位道姑的事,
我非常感兴趣,希望能全面了解她的事迹,并希望你告诉我她准确住址,以便我好专程去拜
访她。因为我是幻尘中罹难而且有罪在身的人,要去求她救援,求她替我祈祷,若能靠她的
慈悲,帮我渡过患难的苦海,我就终生有幸,感激不尽了。”
大魔法师的一席话使此人颇受感动,便把道姑菲图苏的品行和所作所为,非常详尽地向
他叙述了一遍,并告诉他道姑菲图苏住在兵陵的窑洞中,然后不嫌麻烦地带他到城外,把去
道姑居室的路指给他看。
大魔法师对此人的好心肠,一再表示万分感谢。
大魔法师满心欢喜地回到旅馆,他仔仔细细地考虑了一番,决定从道姑身上着手,来实
施自己的复仇计划。
第二天一大早,大魔法师便来到道姑的住处。可能是由于命运的安排,这一天恰逢道姑
进城行医,他不得已只好暂时放弃行动。在回来的路上,他看见人群聚集在一起,都想往里
挤。他出于好奇心,便走过去看热闹,却发现道姑菲图苏在人群当中,被人们团团围住。这
些人都是患病或身有痼疾的,大家都求道姑为自己祈祷、治疗。为满足人们的愿望,她有求
必应,忙得不可开交。
大魔法师中途遇见道姑后,一直等她返回窑洞,才满有把握地回到旅馆。他耐心地等到
日落时,才离开旅馆,来到一家酒馆,喝了一碗酒后,便迈步出城,急急忙忙奔到道姑菲图
苏居住的窑洞前,轻手轻脚地进入窑洞,见她平坦地仰卧在一张席子上,便纵身跳上床,骑
在她身上,随即拔出匕首,呼唤她。
道姑菲图苏一下子被惊醒,眼见一个大汉拿着锋利的匕首骑在她身上,此人一脸凶相,
她感到十分恐怖。大魔法师威胁她:“听我说吧!你若出声或胆敢反抗的话,我就马上杀死
你。现在你起来,按我的吩咐去做。”大魔法师又说,只要她服从命令,就不杀她。
大魔法师说毕,从道姑身上站了起来。
“把你的衣服脱给我,你换上我的衣服吧!”
道姑只好把自己的衣服、头巾、面纱和披肩都脱下来,递给大魔法师。
大魔法师也脱下自己的衣服,扔给道姑,然后把道姑的衣裳、披肩、面纱和头巾穿戴起
来,并对道姑菲图苏说:“你必须用油脂一类的化妆品,把我的脸孔粉饰得跟你差不多。”
道姑菲图苏按照吩咐,走到修道室角落,从一个陶罐中拿出油膏,她在大魔法师的脸上
连涂带抹,妆画得差不多了后,才拿起一串念珠给他戴在脖子上,又把拐杖递给他柱着,最
后拿起一面镜子给他照一照。说道:
“你自己看看吧,我认为已差不多了。”
大魔法师从镜子中看到自己跟道姑菲图苏果然一个样子了,非常满意。可是他在获得自
己所需要的一切后,立刻就翻脸食言,凶相毕露,一把捉住道姑,用绳子凶残地将她勒死
了。他把道姑的尸体拖出洞外,扔到深坑里,然后转回窑洞,在里面睡了一宿。
次日清晨,大魔法师离开道姑菲图苏的居室,来到阿拉丁的宫殿附近,在墙外徘徊。人
们以为他是道姑菲图苏,便纷纷向她走来,有的求她祈祷,有的求她治疗。他模仿道姑菲图
苏的举止动作,装出有求必应的姿态,一会摸着这个病人的头替他医治,一会念念有词地替
那个遭难者祈祷,一时忙得不可开交。人们越聚越多,嘈杂声越来越大,此时,白狄奴·卜
多鲁公主正在自己的房内休息,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喧哗声,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对婢女
说:
“你出去看看,人们为什么在此喧哗?”
婢女领命出去,随即回到公主面前,说道:“公主,是道姑菲图苏在那里替人治病、祈
祷,由于围住她的人太多,因此,难免人声嘈杂。你是否愿意见她的面?我可去带她进来,
你也可以顺便请她祈祷。”
“好吧,你去带她进来。早就听说她的道行,我一直想见她一面,求她替我祈祷。”
婢女按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的指示,把穿着道姑菲图苏衣服的非洲大魔法师请进宫殿。
他一来到公主面前,便滔滔不绝地用祈求、祷告的术语祝福她,再加上他那道貌岸然的庄重
形象,竟然使在场的人完全看不出他不是道姑菲图苏本人。
公主亲切地问候他,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说道:“尊敬的菲图苏老人家,希望你能长期
同我住在一起,这也是我生平的愿望。因为同你在一起,通过你的祈祷,我不仅可以蒙受恩
惠,而且也愿意模仿你的方式进行修炼,成为具有像你那种虔诚性格、廉洁行为的人,以期
达到济困扶危的最终目的。”
显然,非洲大魔法师的卑劣奸计已经有望得逞,但他要进一步完成其全盘计划,所以不
得不继续行骗,说道:“高贵的公主啊!奴家本是一个埋头修道的人,只能在荒凉偏僻的地
方勤修苦炼,哪能在皇家的宫殿中过享福的生活啊。”
“菲图苏老人家,你不必顾虑,我会替你安排一间清静的小屋子,让你可以一个人在里
面静静地修炼,谁也不会干扰你。这样,你在我宫中,就没有什么不适合了。”
“恭敬不如从命。公主既然为我安排好了,那我就同意了。因为帝王子女所说的话,就
如圣旨,是不能违背的。但我有一个请求,还望公主答应,这就是我吃饭、喝水和休息都在
我自己的卧室里,以此保持我爱寂静的老习惯。另外我不要求你为我预备丰富可口的饮食,
只是每餐打发使女送我几块面饼和少量凉水,以此充饥便可。”大魔法师强调要一个人躲在
卧室里吃喝的目的,显然是怕暴露他的真正面目。因为同别人在一起用餐,就不得不掀开面
纱,那么他的真面目,当然也就暴露无遗了,又谈何实现自己的阴谋诡计呢?
“菲图苏老人家,你放心吧!”公主安慰他,“一切都按你的愿望去安排。现在你跟我
来,我们一起去看看为你准备的寝室吧。”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把假的道姑带到一间小巧别致的厢房,指着说:“菲图苏老人家,
这便是你居住的小房间。以后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你可以清静修道,安心养息,继续行善。
以后我还准备用你的名字给这间屋子命名呢。”
公主这种善男信女特有的虔诚言行,尤其她那善良的性格,博得了假道姑的赞赏,他装
模作样地替她祈求、祷告。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带着假道姑在宫殿内四处游览。她非常得意地对假道姑说:“你对
宫中的楼台亭阁的结构、装饰有何观感?还不错吧?”
假道姑连连点头,同时对公主说:“我的女儿啊!这一切实在惹人羡慕,这幢宫殿,世
间恐怕是找不到第二座了。然而美中不足的是这里还缺少一件东西,因此,还不能说是尽善
尽美的。”
“哦?不足在哪里?什么地方还有缺陷?告诉我吧,以便让我们想办法来弥补当中的缺
陷,使它达到尽善尽美的程度。”
“这里还缺少的是一个稀罕、名贵的神鹰蛋,如果用它来挂在屋顶的正中央,那么屋内
锦上添花,整幢宫殿就成为举世无双的人间乐园了。”
“神鹰是什么鸟呀?我们上哪儿去找它的蛋呢?”
“神鹰是一种很大的飞禽,能把骆驼、大象抓在爪中带去吃掉。这种飞禽,主要是栖息
在戈府山中。这幢宫殿的建筑师,是能找到神鹰蛋的。”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带着冒充的道姑,边闲谈,不知不觉已是正午吃午饭的时候了,婢
仆摆出饭菜,公主请假道姑同席,但他拒绝了。公主不便强求,只得让他回小屋去休息,并
打发婢女送饭菜到他屋里,满足他的要求。
阿拉丁黄昏时候打猎归来,一见妻子的面,便把她搂在怀里,亲切地吻她。突然,他发
现妻子面带愁容,跟平时眉开眼笑的情形大不相同,因而问道:“亲爱的,发生什么事了?
你干吗发愁?能告诉我吗?”
“什么事都没发生。”公主回答,“只是在我看来,咱们这幢宫殿还不处尽善尽美。亲
爱的,你听我说,假若在我们屋顶的正中央,挂上一个神鹰蛋,那么咱们的宫殿便可以说是
完美无缺的了。”
“噢,大可不必为这么一件事而心事重重,其实这件事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你放
心,不必自寻烦恼。今后无论你要什么,只管告诉我,我能满足所有的愿望。”
阿拉丁宽慰公主一番,才进入自己的房门,取出神灯一擦,灯神便出现在他面前。
“我要你给我找一个神鹰蛋,把它挂在屋顶的正中央,作装饰点缀之用。”
灯神听了阿拉丁的要求,顿时大发雷霆,扯开他那洪亮、恐怖的嗓音吼起来:“你这个
不知感恩的家伙!我和神灯的其他奴仆任劳任怨,忠实地伺候你,可是你还不知足,为了消
遣娱乐,却要我去取我们天后的蛋来供你夫妇玩耍取乐。向天发誓!你夫妇是罪大恶极之
人,把你俩碎尸万段也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不过念你夫妇对此事无知,不知不为过,我可
以原谅你们。告诉你,此事的幕后策划者,是那个该死的非洲魔法师的同胞哥哥。他勒死了
道姑菲图苏,混到你家中,伺机暗杀你,其目的是要替他弟弟报仇。你的妻子受他挑唆,才
让你来向我要神鹰蛋的。”
灯神讲明原委后,随即悄然隐退。
阿拉丁听了灯神的吼叫和由衷之言,感到头晕目眩,浑身发抖。过了一会儿,他才勉强
抑制住恐怖的心情,慢慢镇静下来。他知道菲图苏是以善于治病闻名的,所以他装成头痛的
模样去见妻子。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见丈夫两手托着脑袋呻吟,便问他怎么了?
阿拉丁说:“不知为什么,我的脑袋突然痛得要命。”公主一听丈夫头痛,便打发婢女
去请道姑菲图苏来替他治疗。阿拉丁忙问:
“谁是菲图苏呀?”
公主这才把道姑菲图苏如何在宫外替人治病,又如何被她接进宫来的经过,详细告诉了
阿拉丁。接着假道姑随婢女来到公主卧室中。阿拉丁佯作毫不知情,他站起来迎接,表示竭
诚欢迎,随即向他请求道:
“菲图苏老人家啊!我头痛极了,求你大发慈悲,快快替我治疗吧。因为我知道你的医
术高明,一般的病痛对你来说是手到病除的。”
非洲大魔法师几乎不相信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于是他摆出道姑的举止动作,用左手抚
摩阿拉丁的脑袋,假惺惺地替他祈祷治病,同时将右手暗中伸进长袍,拔出藏在腰间的匕
首,以便趁机杀掉阿拉丁。
阿拉丁早有准备,他沉住气,冷静地注视大魔法师的举止动作,就在他刚抽出匕首时,
说时迟,那时快,阿拉丁迅速扭住大魔法的手臂,夺过匕首,并一刀扎进大魔法师的心窝,
当场结果了他的性命。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看到阿拉丁的动作,吓得大声吼叫起来,说道:“你干什么呀?难
道你疯了吗?她到底犯了什么过失,你竟这样残暴地杀害她?善良虔诚的菲图苏远近闻名,
是受到众人拥护爱戴的,你胆敢杀害她,难道不怕受天诛地灭的报应吗?”
“不,”阿拉丁回答,“我可没杀害道姑菲图苏。我所杀的是谋害道姑菲图苏的凶手。
此人就是原来那个作恶多端的非洲魔法师的哥哥。他窜到这里来,残酷地杀害了道姑菲图
苏,并伪装成菲图苏本人,模仿她的言行,欺骗别人,并处心积虑找机会谋杀我,以达到替
他弟弟报仇的目的。所谓用神鹰蛋来装饰宫殿,其目的也是想要置我于死地啊。如果你还不
信我所说的这样,请过来仔细看一看吧。”
阿拉丁说罢,伸手扯下摩尔人的面纱。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见躺在地上的是个陌生的男人,腮帮上长满络腮胡,不禁大吃一
惊,如梦方醒,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她怀着内疚的心情对阿拉丁说道:“亲爱的!这是
我第二次把你推向死亡的边缘了。”
“亲爱的,别为此事难过,为了你我愿赴汤蹈火,当然也乐意承受你所做的任何事
情。”
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听了阿拉丁的话,感激万分,含着热泪扑倒在他怀里,用热吻来表
达她此刻的心情。她用颤抖的声音对阿拉丁说:“亲爱的,我太爱你了。这种爱慕之心,已
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我真后悔给你惹出这桩祸事,并从心底感激你对我的谅解。从今以后,
我会倍加珍惜我们之间的爱情。”
阿拉丁听了公主的一席肺腑之言,也深为感动,双手紧紧地拥抱她,不停地还以热吻,
激动的泪水也夺眶而出。
这时候,皇帝前来看望公主,见阿拉丁夫妇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眼里都噙满泪水,他
颇感奇怪,忙追问这是怎么了,夫妻两这才冷静下来,将刚才所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
遍,并指着摩尔人的尸体给他看。
皇帝知道了事件的经过,心有余悸地感到后怕。最后他命令手下将这个摩尔人的尸体,
拿去烧毁,并把他的骨灰撒向空中。
阿拉丁凭着机智与勇敢战胜了两个劲敌,粉碎了魔法师兄弟俩的罪恶阴谋,摆脱了危
害,从此同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开始了他们无忧无虑、快乐幸福的生活。
几年之后,皇帝逝世,阿拉丁继承了帝业。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做了皇后。他们秉公正
直地处理国事民讼,受到百姓的拥护和爱戴。这以后,阿拉丁和白狄奴·卜多鲁公主夫妻俩
一直相亲相爱,白头偕老。
黑白派篇四:夺命电话
第一章 查不到的电话
1
离晚自习结束时间还有五分钟,高二七班就有许多同学收拾好了书包。同学们这样猴急,并非因为厌学,而是要抢车。
每晚九点前后,也就是晚自习结束时间,城里一些公交车、长安车便会准时停在校门外等候学生们放学。虽然车辆不少,但还是供不应求。有很多学生因为抢不到位置,而被迫在校门口等候新的车辆。这种等待是很辛苦的,有时好不容易等来了一辆车,却又被别人捷足先登。一些不耐烦等车的同学,则会选择边走边等的办法。这种学生一般都是住处离学校不是太远,边走边等,反而机动性较大,如果走了很大段路,才有车辆追上来,这时他们会根据自己离家的距离和心情,决定还要不要上车。不过,大半步行的学生都是不用乘车的走读生。
离下课还差三分钟时,一名女同学背起书包,肆无忌惮地开了教室后门,匆匆离去。
陆政文呆了一下,还没决定要不要跟进,又见两位同学起身而去,于是不再犹豫,背起沉重的书包,出了教室。
到了教学楼下,只见一些其他年级的同学正嘻笑着向校门跑去,他也加入进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向校门。
校门外的街道边,已排起了接学生的车辆长龙。公交车、长安车加起来有七八辆,而且还有四五辆摩托车也想分一杯羹,正试图穿插到这条长龙的前面去。
陆政文虽然跑得快,但还是有不少同学先他上车,等他冲下校门前的一坡阶梯时,前面的两辆长安车已经载满学生开走了。现在排在最前面的是一辆公交车,车上已坐了一位男生,陆政文看了那同学一眼,上了后面一辆长安车。
他这样做,是因为公交车较大,就是不超载,也要坐二十多人,何况城里的公交车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超载。每次接学生,不把车塞得脚都站不下了是不会开走的。因此一些有经验的学生,往往优先选择车型较小的长安车。
陆政文在后排靠车门的座位上面坐下来,刚一坐下,他就发现旁边位置上,有一个客人遗失的手机!他迟疑小会,悄悄将手机塞入了裤兜里。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小心,大大方方地将手机拿在手里,并将手机关机,司机也不会注意,现在使用手机和小灵通的学生很多,司机决不会怀疑他是在车上拾到的。
不到一分钟,终于响起了下课铃声。大批学生鱼贯而出,象抢金子一样,冲向校门下面的车辆。
结果事情不似陆政文预料那样,大半同学首先选择的是前面那辆公交车,只有两名女生进了他这辆长安车。陆政文不禁苦笑,但想到自己因为上了这辆车,而白白拾到一个手机,仍觉得大于失。
前面那辆公交车很快便开走了,陆政文这辆长安车也已坐满,司机不顾同学们的催促,又等了半分钟,见没人愿意再挤进来,只好开车离去。
十分钟后,到了红旗街路口,陆政文下了车。
从路口到他家,还需步行五分钟,但因为这条小街不在主干道上,长安不开进去,所以只能安步当车。
他家所住这条老街的尽头是个很大的农贸市场,夏天隔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混合着菜市场和垃圾、污水沟的怪味。道路两边,全是一些生意不死不活的小馆子和经营杂货、副食类的小门面。住在这条老街上的人,大半是社会地位不高的居民,也有一些人家里有钱,将原来的旧房改成了小洋楼,但设计毫无美感,一看其奇形怪状的外观,便不难想象这些房屋的主人都是一些寸土必争的小市民。
陆政文家就在菜市场旁边一栋五层楼高的旧式楼房里,它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原是糖酒公司的家属楼,糖酒公司在七十年代时还是一个很吃香的单位,但随着市场经济的开放,很快就成了被淘汰的对象,如今这家公司早已不存在了,工人们也都已各奔前程。陆政文的外公是糖酒公司的司机,公司解散后,不几年就得病死去。八年前,他的父母离婚了,爸爸不久便组织了新的家庭,并于六年前迁到外地去了。所以现在只有他跟妈妈两人还住在这栋老式楼房里。妈妈在一家水泥厂上班,每月工资2500元左右,家里经济比较拮据,因此妈妈一直没有满足他想要买一部手机的愿望。
回到家后,看见妈妈不在家,他也没有奇怪,因为妈妈每到月底都要加几个晚班。他回到自己卧室,放下书包,在床前桌边坐下来,这才取出手机来看。
只见这部银灰色的手机的屏幕下面有个品牌标志:Motorola中国。
他虽然没使用过手机,但也知道摩托罗拉是一个闻名世界的品牌。发现自己所拾手机竟然是名牌手机,心里更加激动。
“这部手机肯定要比妈妈的手机好许多,我反正不能用,干脆送给妈妈算了。”
“不晓得这个手机能卖多少钱?要是能卖个千把块钱,我就可以买台二手电脑了!”
一时间,他心里有些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处理这部手机才好。
发呆小会,他又接着查看手机里的内容。他首先翻看了手机里的“联系人”,里面大约储存有十几个电话号码,有些是名字,有些是称呼,比如“爸爸”、“妈妈”、“爷爷”、“王经理”、“任科长”之类。
浏览完这些个人隐私后,他正想查看一下这部手机有些什么功能,忽然,手机响了!
他吓了一跳,不禁后悔自己没有先关了手机。“会不会是手机的主人,为了寻回自己的手机而打进来了?”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
来电铃声是张韶涵的《隐形的翅膀》,虽然这首歌也是他很喜欢的歌,但在静夜中忽地响起,还是让他有一种莫明的慌乱甚至恐怖感。
他犹豫一会,觉得现在关机太明显了,但任由铃声在屋子里唱个不停,听着又很心虚,于是将手机塞入枕头下。
铃声一塞入枕头下就断了,他吁了口气,重又将手机取出来,这才发现手机的屏幕上显示着“通话中”的字样,看来他刚才在慌乱中误按到接听键了!
“喂
黑白派篇五:厨子斗山匪
宋南平原先在柳洼镇上开了一家小饭馆,军阀混战时,被家乡的一个小军阀请到北京当私人厨子,干了不到两年,军阀倒台,他便打点行装回老家。
路过清风山时,他被两个山匪给盯上了。行到僻静处,那两个山匪明目张胆地来劫道,宋南平奋力护住自己的包裹。那两个山匪把他推倒在地,连踢带打,最后把雪亮的匕首架到他脖子上,恶狠狠道:“你是要命,还是要钱?”
宋南平含泪道:“大哥,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攒了两年才攒了这么点儿钱,准备回家娶老婆。”
一个山匪道:“别他妈跟老子废话,赶快把钱交出来,不然在你脖子上开个口。”说着,把明晃晃的匕首贴在宋南平的脖子上。
宋南平见讨不到任何便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包裹被山匪夺走。
山匪夺了包裹,自是逃之天天。宋南平将那山匪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仍不解恨,自己辛苦挣来的老婆本被山匪抢去,他岂会甘心,左思右想,便跑到县政府告状。
县政府主席刘利民听说来人是在清风山上被抢的,摇了摇头道:“清风山上的土匪,非常剽悍,有几十号人,个个手里都有枪,我们去了也是白白送命,你就自认倒霉吧!好在他们还留了你一条命,也是对你够客气的!”
宋南平愤恨道:“那可是我娶老婆的钱,就这么让他们白白地抢走吗?”
刘利民冷冷道:“还能怎么着?难道还要我的弟兄们为你一点儿钱送命吗?”
宋南平吃了闭门羹,深知在这里呆下去也是徒劳,只得悻悻离开。他身无分文,又冷又饿。天已黑了,城门已关,他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睡了一宿,第=天天一亮,便急匆匆出城了。
想到相好的嘱咐,一无所有的宋南平不敢回家,他想索性就和山匪斗到底,无论如何必须上山去要回那些钱。
刚一上山,他就被巡山的高个子山匪发现了。高个子喝问道:“你到山上来干什么?不怕死吗?我们可是杀人越货的土匪呢!”
宋南平气呼呼地说:“你们抢了我娶老婆的钱,我的要回去。”
高个子不以为然道:“被我们截过道的人可多了,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来要钱,那我们拿什么活命。识相的,就快滚!”
宋南平拍了拍胸脯,说:“要我滚,除非我死了,这笔钱我非要回来不可。”
高个子说:“既然如此,我这就成全你。”说着,一拳将宋南平击倒,蒙住了他的眼睛,“走,跟我去见我们大王。”
高个子将宋南平带到了山上一个破庙里,匪首黑老三听了高个子的禀报,也觉得新鲜,忙凑过来看。他扯掉宋南平蒙在眼睛上的黑布,凝神看了看宋南平,问道:“你上山来找死吗?”
宋南平说:“你的弟兄抢走了我的老婆本,我是来向你讨钱的。”
黑老三狂笑道:“进了我们腰包的钱,岂有还回去的道理?我们是抢,又不是跟你借!趁着我今日还不想见血,快滚!”
宋南平不依不饶道:“大哥,求求你,把那些钱还给我吧,你不还钱,我是不会走的。”
黑老三怒道:“格老子的,老子说了今天不见血,你反倒得寸进尺了,想要钱,门儿都没有。来人,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拖到后山喂狗!”
眼看一个山匪就要蒙自己的眼睛,宋南平忽然说:“大哥,我能不能给你们干活儿把钱挣出来啊?”
黑老三打趣道:“到土匪窝里挣钱,这倒新鲜。瞧你这瘦不拉几的身板,你能干什么活儿啊?”
宋南平说:“我是厨子。国民政府的柳次长,你知道吗?我是他的私人厨师。”
黑老三一听说宋南平是柳次长的私人厨师,顿时睁大了眼睛。平日里在山上吃饭纯粹是应付肚子,哪敢奢望吃好的啊?现在听说来了个好厨子,想到那些香喷喷的饭菜,立时就馋得流口水。黑老三忙说:“你给咱做两道菜尝尝,要是真做得好,我就留下你。如果你学艺不精,滥竽充数,那我仍把你拖到后山喂狗。”
宋南平随两个山匪进到厨房,他就地取材,很快做出了几道菜。
一旁先前掌勺的山匪叹道:“果然是名厨,身手就是不凡,菜还是原来的菜,油还是原来的油,火还是原来的火,作料也还是原先那些作料,看那些刚出炉的菜一定色香味俱全。”
菜刚一出锅,一旁的两个山匪馋得直流口水,黑老三在厨房外闻到了香味儿,大声喊道:“你们两个小子不许偷吃,快给我端上来!”
黑老三尝过菜之后,大呼美味,他把宋南平叫到跟前,说:“你就留下来给咱爷们儿做饭吧。至于工钱,那个次长每月给你多少?”
宋南平忙说:“每个月六块大洋。”
黑老三挥手道:“我也给你那个数儿。需要买什么,你列个单子,我让人下去买。你好好给咱弟兄们做饭,做好了,我还会奖赏你。”
至此,宋南平留在了清风山上。
黑老三是个精细的人,处处提防着宋南平,怕他在菜里做手脚,不让他下山,做饭菜用的材料都是他开了单子,再派人买来。宋南平一门心思给他们做好饭菜,只想着得到工钱,早一天攒够娶老婆的钱,倒也吃得香睡得着,几个月下来,竞长胖了。
暑去秋来,眼看着天就要冷了。宋南平给黑老三建议,多买些白菜和肉储存着,准备过冬。
黑老三在做饭上早就对宋南平言听计从,想了想,还是厨子想得周到,忙吩咐山匪们,多搞些白菜和肉。
几天以后,山匪们就把肉和菜都弄上山来。宋南平先把猪肉分割挂到绳子上做起了腊肉,又根据白菜的用途,选取了不同的储存方法,有的晾干,有的用大缸腌起了酸菜。
黑老三看宋南平往大缸里放白菜,很好奇,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宋南平狡黠地笑道:“大哥,你知道小弟最拿手的菜式是什么吗?”
黑老三摇了摇头。
宋南平指着那些白菜说:“我能用这些白菜做出一桌白菜宴来。”
黑老三睁大眼睛,说:“只用白菜啊?”
宋南平点了点头。
黑老三马上来了兴趣,说:“都有什么做法呀?我原先就知道白菜炖粉条和凉拌白菜心儿。”
宋南平指着旁边的大缸说:“再过几天,这些菜腌酸了,就能吃了,到时候我给你们做一桌。”
过了几天,宋南平看那些菜的成色差不多了,便用白菜给山匪们做了几桌宴席。
十几道菜,竞没有一道重样的。山匪们一个个惊得张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特别是那道酸菜白肉,酸里透着香,香里透着爽,很快就被山匪们一抢而空。
黑老三拍着宋南平的肩膀,说:“兄弟,你真让咱开了眼。你牛,你真牛啊!”
宋南平看黑老三喝得兴起,就对他说:“大哥,我想跟你告个假。我的回老家一趟,把老婆娶过门,要不,我这心里老是不踏实。”
黑老三笑道:“回去吧,回去吧。不过,在你走之前,得把你的手艺传下来。”
宋南平点着头说:“好。”
宋南平挑选了两个喜欢做饭菜的山匪当徒弟,把自己的手艺全都传授给了他们。过了一个多月,他们做出的饭菜就有模有样了。宋南平领了工钱,辞别了黑老三,下了山。
一个月后,宋南平又回到清风县。他找到县主席刘利民,说:“刘主席,请你马上带人去清风山抓山匪吧!那些人早就吃坏了肚子,现在只剩下半条命了,你带几个兄弟上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他们全都抓住。”
刘利民听后不觉一怔,并未言语。
宋南平看刘利民犹豫不决,说:“刘主席,请你派人到药铺去打听打听,看那些山匪最近是不是常到药店买止泻药。”
刘利民马上派人核实了情况,他早就被山匪们搞得焦头烂额,现在机会摆在眼前,他忙整顿人马,上山清匪。
部队到达清风山时,那些山匪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很快就被悉数擒获。
回到县政府后,刘利民十分高兴,说:“你今日立了大功,说要什么赏赐?”
宋南平说:“刘主席,我只要三十=块大洋。”
刘利民道:“只要三十二块大洋?”
宋南平说:“这是他们抢走我娶老婆的钱,我当然得要回来。”
刘利民听后哈哈大笑,遂吩咐办事员给了宋南平三十二块大洋。
宋南平接过大洋,高高兴兴地走出县政府。他的老婆小翠迎了上来,见宋南平讨回了钱,笑道:“还真让你算准了。”
宋南平得意地笑道:“一个厨子就得有那本事,想把菜做坏就能做坏,想让它啥时坏它啥时就得坏。要没这本事,那就甭叫厨子了。”
黑白派篇六:近代民间故事 那个夜晚
1
鲁西南的秋天,空旷而又辽远。1941年的那个秋天,更氤氲着几分肃穆和悲凉。鬼子大规模的扫荡开始了,抗日队伍暂时撤往山里,与敌人周旋。
月亮照着的这个石头小院是七婶家的。那个时候的七婶还不叫七婶,而叫七嫂。后来的七婶在回忆起那个深秋夜晚的时候,对那晚的月亮印象特别深。
那天晚上,月亮出得特别早,天完全黑透之后,它就亮亮地挂在东天上。七婶的丈夫青树不在家,七婶很早就栓了大门。中间起夜的时候,她看到月亮已升上中天,银辉洒满一地。深秋的夜晚,风很凉爽,夜空显得很明净很高远。为了方便自己的队伍夜间行动,村里一条狗也没留下。要不,这个时候或许会有一两声狗吠。村庄在空旷和安宁中,显得一片静谧。
起夜的七婶,走进铺满银色月光的院子里,很自然就闻到了风中弥漫着的干草清香,她被这熟悉的清香气息吸引住。这些干草是七婶收秋后从田头沟坎上归拢回来的。往年,她也是这样把疯长了一个秋天的草,一片片割倒,一捆捆背回家,晾晒在院子里,待它们散发完水分之后,将它们垛成一座小山,供一冬的烧用。今年这些柴草,不只供烧用,它们已被七婶派上了一个更重要的用场。此前,七婶已经在里面掏出了一个温暖的小窝,在一层干草之上,铺一层麦穰,一领小席,两床小被,能委屈着躺得开一个大人,如果是放进去一个或者两个吃奶的孩子,那绝对没问题。
七婶有个儿子叫蛋蛋,又接了纪营长的儿子小小,两个孩子差不多大。七婶想,只要有情况就把小小放进去,敌人盘查也只能查到蛋蛋。这样,小小就应该是安全的。
这时屋里有轻轻的婴儿声传出,七婶折回屋,看到发出哭声的是小小,儿子蛋蛋睡得正香。
七婶把小小抱起来,柔软的小家伙,一触到奶头,就停下了哭声。小小的皮肤和容貌随他妈妈肖亚兰,气相和神韵又明显烙着纪营长的特征。七婶像爱儿子蛋蛋一样爱着小小,两个小家伙都虎头虎脑,每看一眼都让人心生爱怜。尤其当两个孩子闭着小眼睛,张着小嘴,用萌动的娇情要奶的时候,七婶就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条丰沛的河流,痛快淋漓地灌溉和哺育。
小小的“饭量”似乎越来越比蛋蛋大,七婶一个人的奶水供两个小子吃,感觉自己也像那青草一样,不断地蒸发着水分。吃足的小小已在她的怀里重新睡着。七婶想,何不让小小先熟悉一下他的“小狗窝”。这么想着,七婶蹲下身,一只手就撕开了堵在洞口的一团草,把小小稳稳地放了进去。躺在里面的小小,竟像在她的怀抱里一样睡得香甜。
正在七婶想把小小抱出来的时候,却听到蛋蛋在屋里发出哭声。七婶看小小睡得正好,就想让他在这儿先躺一会儿吧。七婶起身回屋。
七婶斜倚在床头一边奶着蛋蛋,一边打了个迷蒙。在这当儿,从石头院墙上好像掉下了一块石头,砸在院子里。七婶激灵了一下,但并没去多想,只赶紧收了怀,出来抱小小。这时却发现,小小已经不见了。
七婶连着在院子里转了三个圈。
七婶摸摸草窝,小小刚刚躺过的地方,还残留着温热。
一瞬间,七婶都想把自己的头撞到石头墙上去。
2
七婶敲响了村长林志义家的门。林志义打开门,见是七婶。深更半夜,七婶立在门外。还没等林志义开口,七婶已经扑通跪在了他面前。
听了七婶的叙述,林志义也在屋里转了三个圈。
队伍向山里撤,村里有三十多个壮劳力随队运输物资,七婶的丈夫林青树也在其中。林志义的计划是想等这批人回来后,尽快给七婶家垒道假墙,以防万一。还听说青树在部队上的侄女林欣最近负伤,组织上已通知转回家疗养,林欣一回来,也可以把她安置在七婶家,因为林欣身上带着枪,这样安全系数会更高一些。在这些安排都还来不及实施的情况下,七婶提出她今年打下了很多柴草,可以先在柴草垛里掏个窝,真有急事时也是个应对。林志义觉得这样也好,因为部队刚走,真正艰难的日子还没有开始。但谁承想,风平浪静中却出事了呢!
不过,七婶也有疑问,七婶的疑问同样也盘桓在他的脑海中,到底是谁对纪营长的孩子留在七婶家这么熟悉?又怎么可能在没一点动静的情况下不翼而飞?
林志义把七婶送回家,嘱她先不要对外声张。林志义顺路去找民兵连长林明亮。渊子崖村很大,却只有一条东西大街,其它一条条密密麻麻的小巷都是从这条大街上四散开去的。站在大街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村两头黑黢黢的圩子墙。这圩子墙是绕村拉了一圈的,一米多厚,夯得十分结实,是原来防土匪袭扰时建成的。如今,鬼子打到了家门口,在河西梁庄安上了据点,昔日的土匪也忙着打鬼子去了。这道圩子墙便不再防匪,而用在了防鬼子上。圩子墙在村子的东西南北开了四个口,夜夜有人轮流把守,没有枪响就突进人来的可能性不大。月光下,林志义看到自己的影子特别矮小,此刻他的心里也矮着半截。因为,关于小小,他是向组织上打过保票的,当时他把胸脯拍得山响。现在他才觉得,自己的胸脯拍得有些匆忙了。
林志义和林明亮在圩子墙北门找到了值夜的两个民兵,但他们不是站着,而是歪躺在地上。两人都被木棍或枪托击中了后脑勺。一个已经牺牲,一个还残着一点儿气息。
3
七婶是在这年开春认识肖亚兰的。在这之前一年,她就认识了纪营长。纪营长长期在这一带活动,七婶好几次碰到纪营长、区长冯干三和村长林志义,三个人一起在村巷里来来去去。春分时节,村里的柳树杨树都已开始泛绿,天上也时常掠过北归的雁群,麦地闪烁着青涩的光。
村里呼啦啦一下涌进了好多人,有穿军装的,也有不穿军装的,就是穿军装的那些人看上去,也跟纪营长他们不一个样。七婶问过林明亮,才知道涌进来的这些人都是部队文工团的。
这么多?七婶有点儿惊讶。
八大剧团呢!林明亮掰着指头给她数,师部的战士剧社、抗大一分校、省妇联姊妹剧团、突进三分社、鲁南黎明剧社、鲁艺宣传大队、抗演六队,这才七个啊,还有一个什么来着?
戏台搭在村祠堂前面的空地上。第一个走上舞台的,是一个和她一样怀着孩子的女人,孩子明显已经显身了,看上去和她肚子里孩子的月份差不多少。虽然怀着孩子,但那神情和状态却比正常女人还要从容。女人的声音清脆而又甜美,不待开口便尽含微笑,这让七婶觉出了见过世面的女人与乡村女人的区别。
第一天散戏后,七婶还沉浸在热闹的戏文中,村长林志义却领着舞台上的那个女人踏进了门槛,你们两个,啊,情况差不多,住一起正好可以交流交流。七婶说,真好,我还以为不往我家安排人了呢!把女人迎进屋后,七婶送林志义走到门口,林志义悄声说,你知道是谁吗?她和咱纪营长可是……林志义说着,把两手的食指往一起并了并。七婶没想到这竟是纪营长的女人。
在渊子崖村的这场汇演,一共持续了十五天,惊动了周边十几个村庄。晚上,抻开被子,两个女人通着腿,对坐着,总要说上一会儿话后再各自睡去。肖亚兰从渊子崖开始说起,说到了板泉镇、滨海区、山东省乃至全国。七婶就像听戏一样,虽然频频点头,但也不是完全明白。不过有一点她明白了,那就是全国并不只纪营长他们一支部队在打鬼子,也不只他们这一个地方有鬼子,要把日本鬼子赶出去,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肖亚兰说,我们现在的处境还很艰难,你说正好在这艰难时候,我这身子又……
汇演结束后,肖亚兰没有随团离开,而是留在了渊子崖村,等待生产。
4
林青树一回来,林志义就赶去了七婶家。
林志义说,情况你一定也知道了,咱商量个对策吧!
这一下也愁坏了青树,青树干抽着旱烟不说话。他实在无话可说,谁还能有什么好对策呢!
三个人正闷着的时候,林欣回来了。林欣发现气氛不对,问怎么回事。林志义说,也不瞒你,发生了个大事。就把事情说了。
林欣说,这事有点蹊跷。
林志义说,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现在一时还搞不清。不过,鬼子恨咱们纪营长,这个是明摆着的。他们是不是想用小小,把纪营长他们给钓出来?
现在部队都已进山,残酷的斗争很快就要开始,我们不能把这个消息先传出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下一步怎么办呢?
林欣也没办法,只说这次扫荡敌人纠集的队伍很庞大,各个据点都抽走了很多人,有的甚至只剩下了伪军。
林志义一听,猛然抬起头,说这倒是个机会。
林志义说的机会,是想趁梁庄据点敌人兵力空虚,虎口掏心,把小小给救出来。因为,他们认为,小小十有八九是被梁庄据点的敌人掳去了。
渊子崖村群众基础好,全村族人共九支,每族都有几十个青壮年,纪营长的队伍在村里时,曾将这些人分成九个排进行过训练,后来部队往山里撤,也给村里留下了部分枪支。
林志义让林明亮把储藏在他家的一部分部队服装拿出来,这些服装差不多够三个排的人穿。林志义让一百多人换上服装,选择在黄昏时分大摇大摆地开到了梁庄据点外围。
守据点的敌人只听说外出扫荡的人马连八路毛也没见着,不承想大队的八路直接开到据点来了。他们一面坚守,一面派人报信。
天很快黑下来了,就在林志义他们越摸越近的时候,据点内却突然轰隆一声响起了巨大的爆炸。这突如其来的爆炸不仅把据点里的人炸蒙了,林志义他们也蒙了,简直成了一场策划好的里应外合。此时,据点里少量鬼子和大部伪军,乱作一团,林志义趁机下令强攻。敌人不摸东西,四散逃命。这一来,没想到死死盘踞在沭河岸边的梁庄据点,竟被林志义他们冲击得只剩下半拉子空城。
但林志义他们并没有在据点里找到小小。没找到小小,在林志义心中,这次行动就算是失败的。
渊子崖人敢于攻打据点,并把敌人打得魂飞魄散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四里八乡。但私下里,林志义却受到了区长冯干三的严厉批评。冯区长连着几天往渊子崖跑,他担心敌人不会吃这个哑巴亏,冒险的胜利一定会带来敌人的复仇。冯区长带着林志义、林明亮等绕着村圩子墙转,察看如何布置防卫力量,并在出现情况时如何与区小队进行联络。
只是冯区长的判断并不为渊子崖人所接受,他们认为,现在鬼子外出大扫荡,一时还顾不上。什么时候等他们顾上了,那我们的部队也回来了。所以并没有引起足够的警觉,各家各户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时间到了1941年12月20日这天。冬天的太阳步履蹒跚,阳光温暖地照耀着这个古城堡一样的村落,高大结实的围墙四周有许多松柏槐柳和银杏古树,在村南村北紧靠围墙两条宽阔的水沟里,有成群的鸭子在那里嬉戏。有人往村外推土送肥,也有人忙着赶北面的刘庄集。林守成每天都要外出卖豆腐,今天也不例外。但当他推着豆腐车走上村北大岭时,远远就看到了一大队全副武装的鬼子正向这边扑来,大路上尘烟四起。林守成年轻时是有名的兔子腿,百米冲刺赛过兔子,尽管眼下他腿颤不止,但还是把豆腐车一扔,撒开长腿“哧溜”开跑,身后腾起一长溜细小的烟尘。
村里的五子炮、生铁牛全拉上了围墙垛口,9个排的土武装全部上阵,在家养伤的林欣也参与了战斗。敌人从早上开始直到中午才攻进村子,开始了惨烈的巷战。在巷战中,渊子崖村所有的农具全派上了用场,各家石头墙上的石头也被揭去大半。这场战事是在傍晚结束的,渊子崖死147人,伤300多人,整个村庄弥漫在烟火之中,每条街道都洒染了鲜血。战后打扫战场时,发现敌人在村外围被打死30多人,在巷战中被铁锨拍、石头砸、抓钩抓、镢头抡、大刀削,死70多人,共计121人。
战事发生时,冯区长正带着区小队的十几个人在刘店一带活动,来不及整合区小队全体人员,就赶紧带着这一小队人马前来增援。他们赶到时,敌人还被阻击在村外围。村外是一片开阔地,无遮无拦,没等他们靠近,便全部牺牲。纪营长他们得到消息时,战斗已经结束。
民兵连长林明亮、卖豆腐的林守成、带伤参战的林欣等皆在阵亡者之列。林青树因两手抓住了敌人的刺刀,左手被切断了三根手指,是林志义从后面用铁锨把敌人拍倒的,不然林青树也一定会被敌人的刺刀刺穿胸膛。
七婶和蛋蛋藏在地窖里,过冬的萝卜和白菜垛了一窖。敌人曾一度发现了这个窖口,刺刀刺下来,先是扎了一只萝卜,然后又扎了一棵白菜。七婶听出上面只有一个鬼子,当鬼子拨开窖口的柴草往里探头探脑时,被七婶用短把的抓钩抓着肩膀拽进了地窖,并两手把鬼子的头狠狠地摁在地窖里的泥土中,直至憋闷而死。这个连杀鸡都手抖的女人,关键时刻却闷死了一个全副武装的日本鬼子。
5
转眼到了1945年,省政府在大店召开成立大会,林志义代表渊子崖村参加了会议。林志义回来时,带回一个口信,让林青树和七婶准备一下,找个时间把小小送过去。
抗战胜利了,这一天早晚要到来。说七婶不盼着胜利,那是假的。但七婶也明白,胜利来临,她和蛋蛋注定就要分别。
1941年那场惨烈的村战发生后,林志义曾在七婶家待了大半个晚上,小小出事,除了他们三个人外就只有林欣知道,而林欣已经牺牲了。林志义意思是小小的事不能再拖了,只能对外公开了。这事,七婶和青树早已有商量,七婶说,公开行,但只能公开小小在,蛋蛋没了!
林志义说,唉,这怎么是好?这可就难为你们了。
林青树黑着脸,说这事就这么定吧。要不,我们有什么脸面再见纪营长!
林青树和七婶已经做好了送走蛋蛋的一切准备,但林志义又紧急传话,说一部分部队急着往东北开,纪营长和肖亚兰也在之列,孩子就不用往大店送了,他们部队正好路过渊子崖,让他们在村头等着就行。
部队开过来的时候,已是晚上,漆黑的夜,只听得见脚步声刷刷地响。纪营长和肖亚兰走到他们身边,蛋蛋已经5岁了,静静地趴在七婶的背上。纪营长握了林志义的手,又握了林青树的手,真诚地说,这几年乡亲们辛苦,让你们受累了。肖亚兰从七婶的背上把蛋蛋抱在怀里,眼里便涌出了泪水。说小小,我的小小,你都这么大了!
他们没有多余说话的时间,再次握手后,纪营长和肖亚兰就加入了那“刷刷”之声中。七婶他们一直等那“刷刷”之声彻底隐没,四周只剩下漫无边际的黑夜,才开始往回走。
七婶背上轻了,脚下却沉得迈不动步。
6
从小小出事那天起,七婶夜里就睡不好觉。现在把蛋蛋送走了,七婶的觉就更加难睡了。
青树说,你还在心疼?
七婶叹口气,我是担心啊!
怎么还担心?
万一他们发现那不是小小,该怎么办?那天是天黑,他们看不清,可等到白天呢?
我想不会吧,小小出生时纪营长连见都没见着,几个月大肖亚兰就把他交到了你手里,这四五年过去,孩子长什么样,肖亚兰恐怕也弄不清了。
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跟他们实话实说?
那怎么行!纪营长和肖亚兰他们无家无舍,就这么一件事交给我们,我们怎么说也不能有闪失。你是不是又舍不得蛋蛋了?
七婶说,谁能舍得啊!从他会说话,我就没敢让他叫一声妈,我让他叫婶儿,可怎么教好像也没教会,连声婶儿也没听到。
青树说,当初这么决定,你可是比我还坚决。
那当然得坚决。七婶说,我是想,我们可以再生。
从此,七婶的热被窝里,既弥漫着伤心的气息,也鼓涨着新生的希望。但无论是七婶还是青树,那感觉跟从前已大不一样,常常行至半途,便喘息几声,退下阵来。因为七婶的眼里总是含着泪水。
这样的夜很漫长,一个夜连着另一个夜。夜里的七婶,不敢再见那月亮地,一见心就跳头就晕,天一黑就躲在屋里。
七婶和七叔一直在努力,一直在新生。他们想,每次半途而废总有不废的时候。但他们没想到,真正 “被废”的日子竟然来得又是那样迅疾。
1947年的孟良崮战役,青树的任务是往阵地上送弹药。在320高地,青树被一颗流弹打穿了裤裆。
在青树静养的日子里,两人都刻意回避了蛋蛋的话题。从此,青树的身体每况愈下,心情也每况愈下,没等得及听一听开国大典的礼炮就去世了。
青树去世后,七婶的心思并没有去多想他,而是一直在回想1941年深秋的那个夜晚。那个晚上的月亮出得特别早,亮亮地挂在东天上,银辉洒满一地。夜空很明净很高远,院子里飘荡着凉爽的风,风中裹挟着干草的清香。七婶仍然清楚地记得,她在柴草垛里掏出的那个温暖小窝,在一层干草之上,铺着一层麦穰,然后是一领小席,然后是两床小被。肖亚兰也是在一个夜晚把小小留给她的,肖亚兰或许不会记得小小小时候的模样,但七婶记得,时间隔得越长,她的记忆越清晰。那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发生的?她却不得其解。
其实,小小的事出在丈夫的堂弟林青叶身上。
当年部队往山里撤之前,曾有一次参军热潮,林青叶也报名参了军,但队伍出发时正赶上疟疾,他是等疟疾好后,才去追赶部队的。在王庄林青叶遇见了一伙八路军,他不知道这是一伙伪军装扮的。鬼子大扫荡为找不到八路军而犯愁,便让一伙伪军装扮成八路军四处探听消息。“八路军”问林青叶是干什么的,林青叶说是去找纪营长的部队。你认识纪营长?当然,我不光认识纪营长,我还认识他孩子呢!他孩子?是啊,他把孩子留在了村里,是我七嫂给他带着。“八路军”说,那可得小心啊,可别让敌人给抓了去。不会的,我七嫂在院子里堆了柴火垛,在里面掏了个小窝,一有情况把孩子放进去,敌人发现不了。
等林青叶感觉不对头,发现了这伙“八路军”的秘密时,已经为时已晚。林青叶知道自己惹下了大祸,便没再去找纪营长,而是直接投奔梁庄据点。他伺机搜罗了二十多颗手榴弹,引发了据点内部的爆炸。
对七婶来说,她一直在懊悔,自己为什么要把小小放进柴窝?为什么放进去的不是蛋蛋?七婶当然从来没想过,这场战争为什么要发生,日本人干嘛要打到中国人家门口上,他们自己不是也有家吗?
在长达五十多年的时间里,七婶心里始终装着那个夜晚。那个夜晚被击中后脑勺但却侥幸活下来的民兵叫林果,林果已经痴呆,村战时又被大炮炸聋了耳朵。好多次七婶想求证他,那个晚上是什么人袭击了他,为什么不能把敌人挡在圩子墙外,然而林果只是憨笑。不管七婶问什么,他的憨笑都将问题化为无形。可能只有傻子,才会将那场战争忘得一干二净。
全国胜利后,七婶一直期待与纪营长和肖亚兰的见面,她想看看蛋蛋长成什么样了。当然,七婶也一直为有可能的见面感到纠结,在这五十多年中,她也时刻担心纪营长和肖亚兰会把孩子送回来,说这哪是小小,这分明是蛋蛋啊!但七婶想好了,她决计不承认出错,那个漆黑的夜晚,她交给纪营长和肖亚兰的孩子就是小小。
然而,纪营长和肖亚兰却再没有音信。因为,肖亚兰早在解放四平的战斗中就牺牲了,几年之后,纪营长也牺牲在了朝鲜战场。而她的蛋蛋,中间几易其手,早已下落不明。被敌人掳去的小小其生死和去向也成了永久的谜。
一场持久的战争,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
只有一垛柴草,陪着七婶走了五十多年,直至失去干草的清香,腐烂变质,化为泥土,如水的月光照着一个空落落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