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明半昧的意思6篇
半明半昧的意思篇一:仰望星空
仰望星空 上海市黄浦区 复兴东路第三小学五(二)班 王锡磊 记得我第一次看到星空,是在家乡温州七八月间的夜晚。 夜幕徐徐降临,远处,连那连绵起伏的群山也变得模糊了。抬头望去,深蓝色的天空多么迷人。月亮深情地凝视着、微笑着,好像在对我说悄悄话,星星一闪一闪的,好像在眨眼,又好像在蓝色的地毯上跳舞,这些星星特明明亮,有的像一颗小钻石,有的像一只萤火虫,还有得像一盏明亮的灯,我在石家庄从来没看见过这么明亮的星星,和这么美丽的星空,那是因为北方的星星少,很少见到行星。我在溪边铺了一张草席,躺在那里,仰望星空,深蓝色的天空悬着无数半明半昧的星,小溪流水的哗哗声,和这美丽的星空,完全融合在一起了,汇成了一支美妙的夜曲……这时,我忘了一切,在星的怀抱中,我微笑着,我沉睡着,我觉得自己回到了真正的家…… 我爱星天! 仰望星空2005-07/14695","",""14695
半明半昧的意思篇二:等到了是爱情,没等到是青春
(1)
大熊给我发来讯息:我要结婚了。
还没等他说下一句,我赶紧回到:国家每月就给500补助,学校又抠,导师也没钱,这么大了还得问家里要钱,最主要的是现在还借人家不少钱,你说我活到这么大#%$¥?&%$¥?&
就这样,我从国家形式一直分析到自身局限,本想着最后来个总结陈词,表一下日后再补份子钱的决心。
屏幕那头的大熊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彻底结束了我说下去的欲望:穷逼,不要你的份子钱,来给我当伴郎,来回车费报销,管吃管住!
不早说,哥们一场,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绝对义不容辞。这次我勉为其难答应了。我回道。
滚蛋!我似乎已经感受到屏幕那头大熊凶神恶煞的表情。
(2)
对于大熊能比我早结婚,我还是有些惊讶的。但一想到份子钱这事,什么事都变得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没钱随份子。
大熊是我大学时候的同寝舍友,人并不熊,也不壮,瘦而修长,并且很文艺。
入学自我介绍的时候,大熊一般正经地站起来说:“我叫熊尧,以后大家叫我大熊好了,以往别人都是这么叫我。”后来,大熊这个名字就广为传颂。熊尧倒似乎成了他的一个外号。
(3)
开学没过多久,大熊居然在我们院里火了。其实,大熊能在我们院火起来,是早晚的事。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后来才知道,这家伙刚开学就把学生会主席训了一通,还做起以身实践的指导老师来了。
开学伊始,每个学院都会负责校园里的一块板报,这事最终就落到了院里学生会的手上。
那几天,大熊闲着没事,也没和我们打招呼,自己就去逛校园,结果碰到一群人张牙舞爪地走着异域风情的调子在糟践板报,旁边指导的家伙还自我感觉良好地指挥着现场。
“这里不行,线条太乱,那谁你改改。”
“颜色不搭配,什么跟什么啊,那那谁你别干看着啊,你来改。“
”你特么那是画的人吗?猪和人你分不清啊!”在一旁指导的家伙脸憋得跟猴屁股一样,亢奋而又无知地指挥着。
最后,大熊实在看不下去了。
“你自己不会,就别瞎指导。”大熊看都不看在一旁指导的那家伙,上前就接过画画同学的粉笔。
一家人,瞬间凌乱了。连那指挥的家伙,也一头雾水,愣愣地看着大熊。还没明白过这是从哪来的一号人,居然敢骂自己。
大熊,三下五除二地把轮廓画好,接着有条不紊地用线条细细地勾勒出人物影子来,再逐一删删减减,一个活灵活现的人物,跃然于板面。引来一众人来围观,连连给大熊点zan。
看到大熊有些本事,那位在一旁指导的家伙才拉下刚才的苦瓜脸,对大熊和颜悦色起来。
(4)
后来,大熊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进入了学生会。
我和其他舍友们挤破头似的申请各个部门,最后只有我侥幸被录用,其余的人全都吃了闭门羹。
现在回头想想,这都是啥玩意。但当时觉得特牛,尤其宿管部的那帮人,个个牛得没样。有一哥们长年累月地住在外面从来没人查他,有一次他进宿舍楼,楼管大爷死活不让他进,说他不是这宿舍楼的学生,因为从来没见过他。后来那哥们把宿管部部长找来说了个明白,大爷才让他进去。
我们一群人这才恍然大悟,我擦,原来人家上面有人。
当然,大熊进了一个更牛的部门,秘书处。
进入学生会后,大熊才知道那天骂的人居然是学生会主席。所以刚开始在学生会,大熊一直灰溜溜地低调做人,安心做事。
但运来了挡都挡不住。那位被大熊骂过的学生会主席像是个受虐狂投胎转世,不但不找大熊的麻烦,反而分外关照大熊,什么场合都让大熊参加。
一时间,学院里各种疯传,说大熊他爸是校里的领导,学生会主席张冶这是攀亲想要留校任教,故意讨好大熊。还有的说,大熊他爸是院长的朋友,院长吩咐院里的老师要关照大熊。还有一种更猛的,说学生会主席张冶喜欢男人,这次准是看上大熊了。
不管怎么样,大熊就这样在学院里的传说里火起来了。可能有人没见过大熊,但没有人没听过大熊这个名字的。
(5)
有时候,很多人都慕名而来,要看看学生会主席喜欢上的这个男人长什么样。看完之后,有的觉得没啥,有的觉得长得还不错。各种说法不一。
总得说来,大熊算不上令众女生犯花痴的帅哥款,但人长得也不差。
有学生会主席霸占着大熊,就算是有女生对大熊有想法,也只心里想想,不太敢明目张胆。毕竟学生会主席不好惹。
不过,也有女生,大着胆子来向大熊示好。是我们系的一个师姐。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之所以我知道,是因为那师姐从我这要的大熊的联系方式。
我当时立马回绝道,这事太不人道了吧,泄露别人信息不太好吧。
姐请你吃饭,随你挑。师姐道。
师姐太客气了,有事招呼一声就行了,还这么客气,好,就这么定了。我眼疾手快地回过去,生怕师姐反悔。
狠宰师姐一顿后,我就这样把大熊给卖了。
师姐再是师姐,但毕竟还是一名小女生,也要保留点师姐的尊严,并没有那么豪放,偶尔才联系一下大熊,表示下关心。
不过,大熊那榆木脑袋,根本不懂这书信传情的道理。一直就这样闷着,偶尔我也旁敲侧击地提示一下,也算不白吃了师姐的那顿饭。这家伙还是不开窍。
后来,一次中午我跟大熊在食堂吃饭,师姐拎了一大袋子好吃的直逼过来,我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袋子里的东西,从内心深处发出一声哀叹:有人爱的人太特么幸福了!
师姐放下袋子,然后对大熊柔声细语地说:给你买了点吃的,看你这面黄肌瘦的样子。然后,略带羞涩地小步跑出了食堂。
部长给我打电话说部里有事情需要处理一下,人手不够,让我马上来一下,我胡乱地吃完饭,临走还十分不舍地看了看那一大袋的好东西。
等我把事情忙完,火速狂奔回宿舍,想着狂吃一顿。
回到宿舍我急不可耐地问大熊,那一大袋子好吃的呢?
大熊回道,啥好吃的?
你个猪头,就是今天中午师姐给你带去的那一大袋。我骂道。
我擦,忘拿回来了。大熊这才想起来。
我立马狂奔回食堂,桌子早被收拾得一干二净。与此同时,我也收到了一条短信:让熊尧去死吧!这辈子都别让我见到他!师姐发来的。
见状。我立马回过电话去,想要解释一下。师姐接起电话,没等我解释,就狂吼一句:“你他妈以后也别让我见到你!滚!”然后,摔挂了电话。
我擦,我招谁惹谁了。两头不落好。
我悻悻走回宿舍。
大熊急忙来问我,东西呢?
东西你妹!你这辈子也别想吃到了!我嚷道。
我擦,被人偷走了啊!晦气!大熊道。
我也没再继续解释。
也不知道,大熊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那位师姐自那以后再也没联系过大熊。
(6)
大学一年级转眼间就这么过去了。大学二年级,大熊顺其自然地当选为秘书长,而我光荣地从学生会退役,具体原因,咱上面没人。
当选后不久,大熊神秘兮兮地找我出来,说有话要对我说。
我立马有些紧张,心想,这家伙可别向我表白啊!我可是直男!
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大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擦,你要不说你喜欢女的,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弯的呢!说,是不是看上哪个学妹了?我回道。
不是,是咱班的赵敏。大熊说。
瞧你这出息样。当了秘书长了,也不知道勾搭个学妹。我毫无羞耻感地说道。
唉,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平时还挺能说,但一遇到她,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大熊赧然地说道。
我擦,我可听说她有男朋友,不过是异地。我说。
我知道。大熊回道。
接着又说了句,我愿意等。这句话,大熊说的声音很小,仿佛是在跟自己说的一样。也许他就是同自己说的。
(7)
赵敏,虽然和我是同班同学,但我了解的不多。
只知道:学霸一只。男朋友在外地读军校。长得还算漂亮,因我们班女生普遍质量不咋样,一度被评为我们班的班花。放到整个学院,就没什么戏了。
也许,爱情来了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当然,最起码得看得顺眼。
大熊,开始在网上搜各种爱情攻略。一个月的时间,俨然已是爱情攻略专家。在宿舍给我们每个人挨个进行宣讲。
别说,还蛮见效的。至少人比原先机灵了。
当个决意要挖墙脚的男小三不容易。大熊小心翼翼地和赵敏接触着,时不时去借赵敏的作业、实验报告来抄。然后亲自寻个天气不错的晚上,给赵敏送到宿舍楼下。并借机邀赵敏在校园里逛逛。居然,好几次都成功了。
这样一来二去的,大熊和赵敏的关系进了一步,至少熟络起来。但距离成功,还差十万八千里。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大三上学期赵敏和她男朋友分手了。传闻她男朋友出轨了。我擦,军校出身的人都干这事。当时,立马让我对军人的崇敬之情跌了三丈。唉,军人也是人啊,远水解不了近渴,有需求总得解决吧。这样想着,我也就慢慢释然了。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军人保持着万分得崇敬之情。
但赵敏并不是我这么想的,在她看来,出轨就是对爱情最大的背叛,是不忠不义,坚决不能原谅,于是选择了分手。那段时间她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上课都无精打采的。这时的大熊,已经是学生会主席了,威面八风,神采飞扬。
看到喜欢的人如此伤心,大熊心里也不好受。总想着法去安慰赵敏,但赵敏却不怎么理会大熊。大熊,一下子觉得心里没底了。
横竖都是不理了,那就表白试试吧。
结果如所有人所料,被拒而归。
那阵子,大熊的心情也低落到了极点。
(8)
但大熊并不死心。
也许是我对她还不够好。大熊一天晚上自言自语道,又自我zan许地点了点,意思可能是在说,对,是这样的。
过了没多久,赵敏在一度低落的情绪下,终于病倒了。请了病假,到校医院住院治疗。
大熊一时间着急了,连课都不去了。不过,自从大熊当了学生会主席后,也没怎么上过课。从宿舍拿了几个马扎,拿着洗漱用具,就准备出门。我们问他干啥去。
陪护!他说。
大熊忙前忙后,帮着拿药,找护士,送饭。除了大小便不能帮着赵敏解决,其余的大熊自己能解决的,全都包在了自己身上。
就这样在校医院,陪了一个多星期。晚上的时候,就把几个马扎排起来睡觉。后来,护士实在看不过去了。
就给开了一张病床,说,这暂时没人你先睡这吧。
又回头对赵敏说了一句,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啊。
赵敏笑了笑,没有搭话。
大熊一下子高兴得不行。接着出去买了十斤苹果给刚才那位护士送了过去。送下后,还一个劲地对那护士说,谢谢。
赵敏痊愈出院后,大熊拿着这几天上过的课的课本来让我给他补习,说一定要学会,这样就可以去帮赵敏补习了。
我说,你可拉倒吧,就是赵敏一个学期不上课,最后也比你会得多。
学了半天,大熊实在学不会了,说,算了不学了,直接放弃。
然而,事情过去之后,赵敏依然没有同意和大熊在一起。
(9)
因为失恋,赵敏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大四保研名额,本来她应该稳操胜券,如今却失之交臂。只能考研。
大熊利用职务之便,擅自登入学院评分系统更改了赵敏的综合成绩。
后来,事情被人揭露。
院里决定不予两人颁发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
赵敏哭着来找大熊算账。大熊让她不要着急,说他惹出的祸,他一定会自己承担,让赵敏不用担心,安心准备考研。
那天夜里,大熊一宿没回宿舍。我找遍了学校,都找不到他的影子。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在院长家门口跪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院长出门才发现了大熊。
祸是我自己闯的,与赵敏无关。希望院里不要冤枉了好人。我愿一人做事一人当。也希望院长,看在我这些年为学院任劳任怨的份上,答应我这一要求,我愿承担任何责任,只要学院不为难赵敏。大熊哭求着说道。
最后,院长心也软了。决定内部处理这件事,让两人顺利毕业,但免除大熊学生会主席一职,并同时取消其党员资格,以示警告。
大熊后来和我说,院长这样答应他后,他连连给院长道谢。院长把他扶起来,说,你这孩子啊,就是缺心眼,傻啊!以后你会后悔的。这事,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听完后,大熊又噗通给院长跪了下来,硬生生地磕了一个响头。然后,歪歪斜斜地站起来,离开了院长家。最后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的宿舍。
其实,大熊的父亲并不是什么学校里的领导,也不认识院长,他一路走来多亏了他当时骂的那个张冶。张冶算是大熊的伯乐,但看到现在大熊这番模样,应该很失望才对。
然而,张冶是个好人,大熊其实也是个好人。
(10)
这件事情过去后,大熊很少再去找赵敏了。
因为成绩一直不好,大熊也不打算再继续读下去,就去了一家公司实习。
周末休息回校的时候,会托我给赵敏带些东西。赵敏起先不要,但在我口吐莲花地忽悠之下,赵敏还是每次都收下了,不过我没提是大熊买的。按照老规矩,我从中捞一半。因为我也考研,我也需要补充能量。
考研成绩公布出来之后,我和赵敏都成功地进入了复试。还得多亏了大熊无私奉献了这么久的零食,使我俩能量充沛,才得以首战告捷。
复试也很快地过去了。我和赵敏成功被录取,一个天津大学,一个南开大学。
同年,大熊也来到了天津。
我想,大熊的心还是没死。
(11)
在大熊跟我说完报销来回路费,管吃管住后,我立马订上机票,飞了过去。在学校吃饭还得花自己的钱,过去白吃他的,能省一分是一分。
就在大熊结婚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我居然大改往日作风。
马上就要判有妻徒刑了。走,咱哥俩再出去喝点。这次,我请客!这点钱还用不着卖肾。我说。
走。大熊回道。
大熊家在一座二线城市的郊区,夜色来临,灯火半明半暗。走在街上,这样的夜色更容易使人的心静下来。
我和大熊找了一家路边的烧烤摊坐了下来,我要了两包啤酒,十八瓶,各种烤肉串,烤菜分门别类地要了一通。
今晚喝个痛快。我说。
妈的,这也能痛快得了?老板,再加一瓶白的!大熊对我说完,又朝着摊主嚷道。
大熊喊完,我一阵肉疼。敢是你请客似的,两包啤酒特么就够大方了。
这时,摊主投来异样的眼光看着大熊。
隔壁桌上的一个男人,也娇声娇气地低声骂了一句:装逼。
喝了一会儿酒,我问大熊这是怎么回事,大熊就开始给我讲后来的事情。
(12)
那年我和赵敏去天津上学后,大熊就辞去了公司里的工作,来到了天津,在一家漫画公司,给人家画插图画。收入还可以。
本来也有几次跳槽的机会,但图离南开大学近,就没有跳槽,一直在那家公司待到离开天津。
大熊时常会到南开大学转悠转悠,也来我们学校找过我几次。因我们学院过度变态的毕业要求,搞得开始每个人都不得不没日没夜地学习,看文献,做实验,处心积虑地发文章,所以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搭理大熊。并且大熊喜欢的又不是我。
大熊知道赵敏的实验室和宿舍的具体位置,这都是他跟踪来的结果,但他从来都是远远地观看着,没有走近过。
大熊每天都会去赵敏的空间、朋友圈看看。这是他知道她近期心情的唯一来源。
我喝了口酒问大熊,这何必呢?
大熊给我讲,小的时候,家里有台电视机,信号总不好,时而有台时而没台。没台的时候,我爸就去调节屋外的天线,我就盯着房间里的电视机屏幕。等好了的时候,我就喊,好了。没好的时候,我就一直喊蓝屏静音。
我不太懂大熊说的是什么,但也没打断他。
很多时候,我爸一调就能调对信号,运气再差,过一会儿,也会调好。但总能调好。大熊接着说道。
我问,那现在呢?
那台电视早换了。大熊说。我原先一直以为爱情也是这样的。可能才开始没有感觉,但总会好的,只要你耐心地去等待。但后来,我才发现有些爱情是等不来的。就像当初家里的那台电视机就收到那几个台,原先没有的台,你怎么调都调不来,因为压根就没有这个信号。
(13)
201X年阳历的最后一天,大熊打通了赵敏的电话,起先赵敏不知道打来电话的人是大熊,就接了。接了之后,就随意聊了一会,不过很快没了话题。
今年最后一天了,一起出来吃个饭吧。我就在你们实验室楼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好吧。
那天吃完饭,大熊把赵敏送回寝室,然后自己打的回了住处。
自那之后,赵敏很少再登原先的QQ,朋友圈也玩得很少了。手机黑名单里又多了一个手机号,大熊的天津号。黑名单里的另一个号,是大熊原先的手机号码。
大熊就这样,又一边工作,一边漫无目的地在天津等待了一年半。虽然赵敏不再玩QQ、朋友圈,但每天必定会有一个人按时地去访问。是大熊。
大熊来天津的第三个年头,他妈来电话催他回家,说,你再不回去,我就死给你看,家里给你启动资金让你自己开个漫画公司,只要你回来,什么都满足你。
大熊没当回事,哼了一声,说,暂时还不想回去。
第二天他爸又打来电话说,你不回来,你妈吃了大量的安眠药,幸亏我发现得及时,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呢。
大熊这下子急了,撂下公司里的工作,立马定了机票飞回了家。
回到家后,大熊又马不停蹄地赶去医院,看到他妈躺在病床上。大熊一下子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这时他妈醒了,看到儿子回来,高兴得忘记了自己还在装病。
妈,你没事吧?大熊哭丧着问。
这时大熊他妈才想起来,自己是有病之身。不过,看到儿子回来了,也就不隐瞒了。
这不,这几天流感,你爸和我,都得了感冒。你爸身子硬,我身子撑不住,就来医院了。大熊他妈说。
你没吃安眠药啊!大熊还没止住哭。
我不让你爸这么说,你能回来吗?!大熊他妈回道。
大熊这一回去,就再也没回天津。不久,打电话给我,让我帮他收拾一下他租的房子,然后和房东交代一下。房租在之前已经交齐了。
大熊从家里得到了一笔开办漫画公司的启动资金,自己开始创业,没过多久,居然盈利了。
后来,大熊又在他妈强逼利诱之下,进行了一次相亲。没想到相亲的对象居然是自己高中同桌。
俩人一拍即合。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14)
那天晚上,我和大熊一直喝到半夜两点多,直到摊主告诉我们要打烊了。我俩才醉醺醺地起身走人。
至于怎么回来的,我和大熊都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可以明确,我没有付钱,因为口袋里的钱一分没少。
我擦,昨晚没给钱,咱俩就撒丫子跑了。我说。
料到咱俩就能喝个不省人事,我早在开始就把钱给付了。大熊得意地回道。
结婚的那天,我看着大熊和他媳妇在众人的祝福下,走入婚姻的殿堂。
我居然感动得眼睛都湿润了。不过,我还是相信另一种说法,这是风吹的。
我一直没问大熊,他用青春里最美好的五年等了一个不应该等的人,做了那么多蠢笨的事情,是否在某日的夜里,突然醒来,内心会涌起一丝悔意,是否会痛恨当初的自己为什么那么傻。
大熊完婚后,我回校准备最后毕业的事宜。毕业后,又忙着找工作。转眼一年多过去了。
一天,大熊在朋友圈发了一条这样的状态:谁再说相亲不好,我和谁急!并且附了一张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很幸福的样子。
我默默地点了个zan。
同时,也惊愕地发现还有另一个人点了zan。是赵敏。
半明半昧的意思篇三:马知县断案
宣统三年农历腊月二十四,小年祭灶刚过,正是农家准备过大年的最后冲刺阶段,杀猪宰羊磨豆腐,做糕蒸馍漏粉条,这都是几个必不可少的大项目。其次豆芽得生,黄酒得做,年货得跑镇上去买,大人需要换的新衣也得一针一针缝,一切的一切,都要在这短短的四五天里备办就绪。整个孙家庄都沉浸在紧张忙碌的气氛之中,人们顾不得歇歇腿,顾不得展展腰,白天不够用,晚上连轴转。尽管如此,心里还是乐滋滋的。过度劳累的回报,是一家人从大年初一到元宵节这半个月舒舒展展的享受。这叫做肢体苦,心里甜,苦而不苦乐颠颠。
但是全村之内,唯有李翠花反常。丈夫前年病故,又无子女,孤人一个,她还有什么心劲准备过年?尽管米瓮子空了,面坛子也见底了,可她有谷有麦,却不想动碾动磨去加工。她有一盆子玉茭面,每天两顿玉面糊糊,再煮上几块山药蛋,足够她吃到正月底二月初了。她想避开这个家家户户都欢天喜地的年节再说。隔壁的嫂子苦口婆心劝过她,说:“大过年的,一个人孤苦伶仃多难受,在提过亲的几个人里面,你挑一个满意的,年前嫁过去不是挺好吗?”她一口回绝了,说:“嫂子,你别撵我,我宁可一人过年,也不想匆匆忙忙跟哪个人走。”嫂子说了几次都白搭,只好放弃努力,说:“你要是年前不嫁,那就过来同我们一起过年吧。”她也一口回绝了:“我想清静,哪儿也不去,你们别管我了。”
然而,一个人的突然出现,使李翠花的情况有所改变。这个人就是船工张二保,葫芦湾人,舅家在李家沟,同李翠花娘家是隔壁邻居。他常到舅家去,认识了李翠花,接触多了就有了感情,两家的父母都已看出这个秘密,就给他们订了亲。谁知到了结婚的年龄,二保的家里发生重大变故,父母相继病亡。给父母治病,安葬双亲,将本来就不厚实的一份家产变卖一空。二老走了,留下一个一无所有的儿子。这时李翠花的父亲提出悔婚,而张二保也无力娶媳妇,翠花就只好嫁给孙家庄家境殷实的孙全。好在孙全也真心爱她,她这才安下心来同他过日子。这以后她娘家人对张二保的情况闭口不提,她本来可跟二保的舅家打问情况,可没脸开口。这样二保的情况她就一无所知了。直到前年夏天,轮到她的家庭发生变故了,丈夫病亡,留下一份倒也可观的家产,可没有男人就像塌了天,她一个女人家可怎么过日子?这时旧情首先在她心里复萌,张二保从她脑子里又跳了出来。直到今年秋天,她下决心跑了两趟青隆镇码头,终于找到了张二保。两人相对无言,她失声痛哭,他默默流泪。她问:“你成家没有?”他答:“我光人一个,两手空空,哪个女的会嫁给我?”她问:“咱俩的事是我们家悔婚的,你还记恨不?”他答:“我没恨过。我只恨自个儿命苦,就是你们家不悔,我也无力娶你呀。”她问:“我丈夫死了,我如今改嫁,叫二婚,你在乎吗?”他答:“只要是你,就是四婚五婚我也不嫌。只是我同那时一样穷,娶不起你呀!”她说:“不用你娶,你到我家来不正好!”他说:“你大伯子会同意?”她说:“他不会同意,咱不要急,慢慢来。”他说:“我听你的。这以后是肥水期,我每天跑船,你找不到我。甚时有闲空,我去找你,你记住。”第一次见面就说了这么多话。临别她给他留下十两碎银子,即市场上通用的福珠、滴珠之类,还有几十枚铜元,要他用于日常零碎花销,特别是买吃食,决不能让身体受制。
张二保今天上门,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他背了一大包年货,猪肉羊肉牛肉,白面荞面莜面,翠花不想准备的东西他都想到了,拿来了。从此开始,他每天早上来,傍晚走,帮助翠花打扫卫生,掏炉灰,劈柴。直到大年三十,上午贴年画,贴对联;下午也没闲着,主要是垒火塔。这是这一带农村最具特色也最能渲染年节气氛的民俗活动,用炭块垒成一个三四尺高的塔形物(有的地方也叫旺火),家家点火以后,照得全村通明透亮。孩子们出动了,围着火塔奔跑,一家一家过,最后要得出谁家的火塔最大,谁家垒了几个。因为比较富裕的人家要垒两三个,燃完一个再点一个,做到整夜明亮,通宵达旦。这垒火塔是个技术活,垒不好,一点火就会垮塌,家家都是男人干的。点火也不容易,先点着火口的软柴,由软柴引着里面的硬柴,硬柴再引着塔体炭块,这就得用盖瓮的盖子扇火,而且不停歇地扇,直到炭块着火,黑色浓烟过去,变成淡蓝烟雾方可停扇。这是体力活,也是由男人们干的。张二保把这该由男人干的事干完时,天已黑下来,已到别人家也该点火的时候,这才推开屋门说了一声:“我走了。”待翠花追出来时,他已走到村街上,一拐弯不见了。翠花倚到大门框匕,好不懊悔!她本该早点跟他说好,让他今晚别走。寡妇门前是非多,跟哪个男人说儿句话,也能演绎成各式各样的绯闻。他这儿天每天来,肯定闲话已传得一塌糊涂了,还规矩甚呀,再规矩也没用,睡上一夜还能咋?我欠他的也太多了,提前给点补偿也是应该的。还有,今儿不是平时,大年夜呀,我吧总还有自己的家,他少家无舍,在哪儿落脚呀?她悔恨不已,默默流起泪来。
这面翠花在伤心落泪,隔壁的孙安夫妇心里也不轻松。尽管老婆的监视很尽职,告他从腊月二十四起,张二保每天傍晚都要走的,但并不能使他轻松多少。过夜不过夜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两人结合已成定局。那么是怎么结合?是他娶她走,还是她招他进门?按当地乡俗,寡妇改嫁,只能带走浮财,如钱粮衣物之类,土地、宅院等不动产是不能带走的,留给关系最近的亲属。可要招赘一个男人进来,那所有财产仍属寡妇所有,实际上是男女双方共有。孙安最会算这笔账,翠花找个男人嫁走,她这一座宅院、二百余亩地、宅后一百余株成材树木就属于他所有了。可有迹象表明,翠花跟旧恋人又好上了,而这个穷光棍根本无力娶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即招他进来。这正是孙安最害怕的,也是要竭力阻止的。为此,这个年他过得并不轻松。他绞尽脑汁在想,如果把翠花和二保的关系变成不合法,他就有理由制止张二保进孙家门,也有理由撵翠花嫁离孙家门。苦苦思索了好几天,终于想出一个绝妙的办法,单等张二保上门了。
张二保是在本村富商宋老三家过的年。这是三夫人提出的,说全村只有二保无家无舍,请他到咱们家来,跟老崔一起过年。村里人赞叹道,宋家三夫人不仅貌美、智高,而且心也慈善,她这一说,一箭双雕,不仅张二保有了落脚处,家人老崔也有伴而不孤单了。张二保感恩不尽,自然不会过了年拍屁股就走。大户人家宅里宅外也有不少事,他帮着老崔干了几天,又到宋家老大、老二家也帮忙干了几天活,因此直到正月十六,才买了几斤粉面来看翠花。二保说:“我记得你小时就爱吃粉条,可我年前忘了买粉面,今天补上。”说着就和面,让翠花生火。面和好,锅里水也开了,就把床架到锅上,二保管轧,翠花喂面。二保出力只轧了两下,门外冲进一个人来,不由分说,把两人的手给绑起来了。翠花问:“咦,这是干甚?”孙安出现在门口,说:“你俩干坏事,我是来捉奸的,拿你们去见官。”翠花说:“你血口喷人!我们在轧粉,轧粉也犯法?”绑人的那人说:“你们不是轧粉,是压肚。走走走,到了大堂,有你说话的机会。”说着将他俩推拉出门。
见官,是孙安的强项。他在村里是一霸,同村里人常有些摩擦纠纷,只要讨不到便宜,便上告见官,而且见官必胜。别人发生纠纷,他也包揽词讼,他倾向哪方,哪方必胜。每一任县官到任,他都要去拜见,拜见的实质是送礼。过年过节自然也少不了去孝敬孝敬。这就是孙安词讼必胜的秘密。对这一次捉奸见官,他是稳操胜券的。他的如意算盘早就打好了:县太爷以奸治罪,或者只认定是有伤风化的苟且通奸也就够了,他就有理由阻止奸夫进孙家门,也有办法逐淫妇出孙家门,那时候弟弟的这份家产就理所当然地归于他了。
然而让孙安万万没想到的是,去了县衙,方知县官频繁更迭,年前已换了知县,换成一副生疏面孔。这使孙安有些措手不及,心里没了底。好在他还多了一手准备,这使他多少还留有一点希望。
新来的知县叫马辟,是慈禧太后六十大寿所赐恩科的二甲进士。与他同榜进士,有的做了翰林院大学土,有的做了总督、巡抚,最不济的也是知府、知州之类。唯独他,因拒贿秉公、刚直不阿而得罪了权贵,于是连连被参,一贬再贬,巡抚贬为州官,州官贬为县官,又由大县贬到这边远小县。可他痴心难改,到了新地,又出新招,命县丞郝之正制作一块告示脾,挂到衙门外的墙上,上写:“本县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可进来。欲以金钱收买本官枉法者,就刑杖侍候,或戴枷示众,或入狱判刑。本官说到做到,勿谓言之不预也。”办完这到任的第一件事,就到衙门内外转了一圈,感到小县也有小县的好处,事少,清静,当然也轻松。他心里说,俗话说,无官一身轻,我马辟是有官也一身轻,岂不美哉!有人看见了,就说,这人瘦里巴几的,老眯着个眼,没有一点官相,怕是一个连是非曲直也断不清的主儿。还有的说,历来官不打送礼的,哪有送银子反而挨板子的事?一准是做样子迷惑人哩。马辟自然不知道人们怎么议论,知道了他也不在乎。他只是专心体验一种有官一身轻的感觉,体验只有他才能体验到的受贬之中竟然也有的一种乐趣。
谁知这清静也只有20天,第21天事就来了。这天上午,有人击鼓,马辟只得放下手中的茶盅,升堂问事。大步上堂者是孙家庄孙员外的儿子孙安。此人双膝下跪,手里高高举起一张状纸。衙役将状纸接过,给马大人星上。马辟连阅两遍,然后抬头问道:“捉贼见赃,捉奸见双,就凭这一纸空文?”
那孙安说:“大人容禀,奸夫淫妇被绳索连在一起,已带到外面。还有,当时有一族人叫孙青,是他亲眼看见,亲手帮我把他们绑住,此人也到了,可以作证。”
马辟说:“将被告、证人带上来!”
被带上来的是一双被绳索连在一起的男女就是张二保和李翠花。还有证人孙青也同时上堂。马辟说:“原告、证人及两被告各自向左右两侧稍稍偏一下,不得交换眼神。现在,男被告回话。姓名?住地?职业?”
张二保答:“小的叫张二保,葫芦湾人,撑船为业。”
马辟问:“就是据说民风十分纯正的葫芦湾?”
张二保说:“正是。”
马辟问:“大白天行奸,可是事实?如实招来!”
张二保说:“葫芦湾人不说假,小的做甚说甚,不敢有半句假话。我跟翠花小时相好,因家庭变故,父母双亡,家贫如洗,无力娶亲,翠花就嫁给孙家庄孙全。前年孙全病故,我俩又续上旧情。年前我到她家帮她准备过年,前晌来,傍晚走,有六七天吧。年后我是正月十六,也就是今天上午去的,我记得翠花从小喜欢吃粉条,可年前忽略了,今天去时买了几斤粉面。她生火,我和面。因面少,不值当动用漏瓢,我就用床轧。刚架到锅上,才轧了两下,突然闯进一人,将我的手绑了。孙安在门口站着,虎着脸,凶凶的,说我俩行奸,他要捉我们去见官。大人,小的说的句句是实,床还在锅上架着,轧下的粉条恐怕已煳到锅底上了。还有,小的和面的手,也没能洗,大人可亲眼看看。至于孙安为甚这么做,让翠花说吧,这是他们家的事,她能说清。”
李翠花怯生生问:“民女能说几句话吗?”
马辟说:“可讲,如实道来,不得有假。”
李翠花说:“他孙安这么糟践我,也不是跟我有甚冤仇,是我男人殁了,留下的家产害了我。有一座宅院,一百二十亩地,还有屋后一百余株成材树木。我要嫁出去,跟了别人,这家产就是他孙安的。可我心上的人是二保,他一贫如洗,没法娶我,我就想把他招进来。可招他进来,我不动,家产还是我的。他孙安已看出这一步来了,就昧了良心糟践我,想把我搞臭,从孙家门里赶走。”说着哭起来,撩起衣襟擦泪。
马辟问孙青:“你是证人?”
孙青有点大大咧咧的样子,一见马辟问他,忙跪下磕头道:“大老爷在上,小人叫孙青,张二保和李翠花干那号事,是小人亲眼看见,又是亲手绑了的。这都实实在在,没有半点虚假。”
马辟说:“本官还没问,你就说了这么多,你怎么知道本官要问你什么?是不是事先编好的几句话,来应付本官的?”
孙青说:“我知道大人问的就是捉奸的事。”
马辟说:“孙青听着,若说了假话,三十大板!”孙青哆嗦了一下。马辟问:“你跟孙安和李翠花什么关系?”
孙青说:“我们是本家,论辈分是平辈,称李翠花弟媳。”
马辟说:“噢,是大伯子捉弟媳妇的奸。‘你住何处?”
孙青说:“我们一个村,孙安在村东,我住村西,差不多有半里地。”马辟问:“这行奸是谁首先发现的?”
孙青说:“我。”
马辟问:“他们屋里行奸,你是怎么看见的?”
孙青说:“我到她家借个东西,撞上的。”
马辟问:“借什么东西?”
孙青说:“借……唉,对,借笊篱。就是捞面捞饺子的笊篱。”
马辟问:“你们家在村东住,跑那么远借笊篱?”
孙青说:“是替我大嫂借的。”
马辟问:“他们行奸居然不关门?”
孙青说:“门抵着,是我摇松抵门杠进去的。”
马辟问:“你进去干了些什么?”
孙青说:“先绑手,再替他穿上裤子。”
马辟问:“既然如此,他裤带你是看清了,是什么样的裤带?”
孙青说:“他个穷小子,用不起丝裤带,是……是……哎,对,是布的。”
马辟不再问话,想了想,就宣布退堂。
在审案中间休审也是常有的事,涉案人的供述需要冷静分析认定,这的确也是断案的需要。然而对于贪官来说,也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给涉案双方送礼塞钱的一个机会。孙安常在衙门走动,深谙此道,走时就准备有五十两银子。听了刚才马辟的问话和孙青的回答,已觉大事不妙,全凭银子扭转局面了。于是忙尾随马辟进了书房,先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拉开抽屉将银子放进去,又迅速把抽屉推上,动作熟练利索。马辟问:“那是干什么?”孙安说:“大人新到,在下本来要来拜见大人的,今天又遇案子,就二事合一,抽空来看看大人。一点见面薄礼,望大人笑纳。”马辟说:“你干这事很熟练,是老手了吧?”正说着,县丞郝之正来了,孙安忙退了出来。
一个时辰之后,马辟升堂再审。先宣布将涉案人带上堂来。然后正襟危坐,大声说道:“利用休审,本官派人快马加鞭到孙家庄察看了现场,也验看了张二保的裤带及两手,现在案子真相大白。孙青说他替嫂借笊篱撞上两人行奸,其嫂说她没让孙青借过任何东西,她家有两把笊篱,一把是红铜的,一把是柳条编的,根本用不着借笊篱。如何进门,孙青说是摇松抵门杠进去的,可李翠花的门上有插关,关门根本用不着杠子抵,而且屋里屋外找不到能抵门的杠子。张二保的裤带,孙青说是蓝布做的,可本官亲自验看,此裤带很特殊,是皮的,一头带钩,一头带环。综上所说,孙青的证词没有一句是真的,全是编造的假话。被告马二保和李翠花两人的供词句句属实,屋里锅上仍架着床,轧到锅里的粉条因锅干而煳到锅底。张二保指甲缝里、两指中间及手心手背,均有粉面痕迹,甚至还有结成的嘎巴。由此可知,他们当时的确在轧粉条,而并非行奸。据此本官宣判:孙安行为不规,居心叵测,为阻止弟媳招亲,霸弟媳家产,蓄意制造了一宗通奸假案,情节恶劣,该打五十大板,并戴枷示众。孙青为虎作伥,捏造事实,实属可恶,该打三十大板……”孙青听到这里,磕头呼喊道:“大老爷饶命,小的认罪。大哥你得说话呀,兄弟是按你吩咐干的,你可不能不管兄弟呀!”孙安也知败诉已成定局,不可挽回,忙磕头道:“大人饶恕,在下认罪认罚,只是从小体弱,五十大板就没命了。在下愿以钱赎身,大人罚多少银子,哪怕倾家荡产也要交清。罪过我一人承担,孙青所为全是在下指使,也饶了他吧。”
马辟等两人求告完,接着说:“本官宣判是要你孙安知道一下,决定公堂胜负的是理而非钱,钱再多也没用。明白没有?”孙安说:“大人,明白了,明白了。”马辟道:“好,明白了,本官接着宣判。我前面说了,本该是那样判决的,但念你们在本官任上还是初犯,且认罪态度尚好,那就免于刑责,下不为例。张二保、李翠花听着:招亲入赘,乃天下通行之礼俗,李翠花想招,合情合理。你们可以光明正大操办婚事,本官为你作主。且抓紧速办,三天后回告本官。退堂!”
张二保和李翠花从县衙回来,第一次相跟着大模大样走进李翠花的家,没法说有多高兴了。他们赶紧商量筹备,于第三天办了三桌酒席,宴请亲戚朋友。按李翠花的想法,寡妇再婚,不可张扬,吃一顿饭算了。可朋友们不依,他们掏钱雇了一班吹鼓手,又借了一条船,让二保和翠花坐上,吹鼓手也上了船,由六位朋友拉纤上行,到了十里地的柳树坪,停船掉头,那六位纤夫又做了艄公,扳船下行。吹鼓手们吹奏着《得胜回营》曲牌,好不热闹,吸引了两岸人们的目光。到了孙家庄,下船上岸,有吹鼓手迎着,朋友们簇拥着,将两个新人送到了李翠花家。婚事办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
东院扬眉吐气办婚事,西院的孙安却是气急败坏,窝在屋里一天没出门。花了银子反判输,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他心里骂道:“马屁啊马屁,你太可恶了。俗话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你马屁就能在本县呆一辈子?你就没有个三灾六难的时候?死在任上的官也多着呢。”接着又骂张二保:“你小子别高兴得太早,冤家路窄,你总有一天会落在老子手上的。”
办婚事的第二天早饭后,张二保去向马大人回话。走到县城街上,听人说,朝廷出了大事,马辟恐怕要走。二保一听,心里发慌,赶忙快步进入县衙,见到了马辟,说:“大人,婚事昨日办了,给你带了点家乡土吃食,你老人家尝尝。”马辟说:“噢,油糕、饺子、花馍,好,各留五,其余拿走。放下吃不完,坏了可惜。”张二保从话里听出点意思来,忙问:“这么点东西还吃不完?大人你是不是要走?”马辟问:“你咋问这个?”张二保说:“我听街上人议论。”马辟说:“这个你别担心。本官赴任此县只办一件事,就是断这个案子。你的事本官自有考虑,你放心过你的日子好了。”张二保听了,心想,你要是真走了,孙安必然疯狂报复,你怎么能管得了他?但不敢再问,纳闷着退了出来。
又过了三天,突然传来马知县弃官而走的消息。孙家庄两人反应最强烈,一个是张二保,一个是孙安,两人不约而同地都跑到县城去了。只见县衙门口,有一群人围了郝之正询问情况。郝之正说:“马大人说,你们别挽留我。我乃朝廷命官,现在清朝已覆灭,革命党坐了天下,我这朝廷命官还呆着干啥?还等人家来赶你走不成?”张二保听清了事情的原委,正要走,听见郝之正又说:“马大人临走时,办的最后一件事,是将孙安贿银五十两放人小匣,钉到大堂柱子上,里面搁一张纸,上写:‘孙安贿银五十两,清者为警示,贪者乃财源。现留于此,望下任大人兄处置。’马辟亲笔。”张二保听到此,转身走开。在返回时,一路琢磨马大人这样做,对自己会有多大好处。但孙安听了,就明白对自己有多不利了。他回到家,一头倒在炕上。老婆问他:“姓马的滚蛋了,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你怎么还是这副模样?”孙安把县城听到的细细说了一遍,然后说:“你看,他把我搞臭了,不只衙门里臭了,连老百姓都闹得沸沸扬扬,家喻户晓,你说我以后还怎么出入?”老婆说:“也不一定是那样。说不定再来一位爱钱的县官,见了你分外眼明哩。”
孙安也寄希望于下一任知县的到来。然而下一位使他更失望。半月之后,新官赴任,是民国第一任县官,不叫知县,叫知事,改了一个字。新知事姓罗,人们就说,前任是马,后任是骡(罗),真是骡马成群了。这罗知事到任后,处理的第一件事,就是“孙安贿银五十两”。他看了马辟的留言,又向郝之正了解了案子审理情况,然后说:“此兄我知道,不想竟是我的前任。因刚直不阿,一贬再贬,此前已有耳闻,今日见此一斑,可知全豹矣。可敬可敬,民国政府对这样的官员应当重新起用。好,此银保存好,日后我要离任时,也照此办理,移交给下任,作为一盏警示灯,一任一任传下去。”
孙安了解到上述情况,倒在炕上一天没吃饭。这时一位表哥来看他,可以说救了他的驾。此人叫王玉卿,在陕西三边经商,是有名的巨富。孙安把当前处境细细说了,那王玉卿就说:“这么说,你在此地也不好出入了,那就移个地方吧。”孙安说:“我也想走了,可到哪儿去?哎,要走也只能跟表哥你走!”王玉卿想了想说:“到那面也行,那面地不贵,土质也不错,买上二三百亩还不够你种?”孙安说:“种地也种腻了,既跟你去了,我还想做点生意。”王玉卿说:“想做生意更好,我还能助你一臂之力。”孙安一下子来了精神,说:“哎呀表哥,你可是救我于水火之中啊!”于是他果断行事,将土地先租出去,把宅院大门一锁,带所有细软,举家西迁而去。
孙安走后,张二保和李翠花也卖了全部家产,在葫芦湾修了一座农家院子,买了五十亩好地,搬回去住了。张二保高兴地说:“我以前是有村无家,人家问我是哪村的,我嘴上说是葫芦湾的,可心里虚虚的。葫芦湾我房无一间,地无一垅啊!现在是有村有家了,名副其实的葫芦湾人了。我有今日,全凭了马大人的大恩大德,我永远不忘啊!”
在人住新宅后,人们发现他在一眼边窑里修了一个三尺高的神龛,里面供的却是马大人的牌位。神龛里供人,这引起人们的好奇。神龛的门框上还有一副请镇上白举人写的对联,是刻在木料上又用红漆描出来的,上联是:清如泉水无贪欲;下联是:智似诸葛有锦囊。横披:清官如父。村里人都跑来看这神龛供人的稀罕事,识字的对楹联更感兴趣,有的人还要讲一番诸葛亮锦囊妙计的故事,围着楹联总要玩味好长时间。连民国年青隆镇第一任区长也跑来了,看后留下两句话:清官如父实可敬,二保知恩亦可嘉。
半明半昧的意思篇四:我是你的兄弟
兰溪镇上有家萧记货栈,以贩卖山货为营生,掌柜的萧老汉靠勤俭持家,日子倒也过得小康。萧老汉有两个儿子,老大叫萧德用,老二叫萧德来,美中不足的是老大萧德用小时候患了一场病,发高烧坏了脑壳,从此变得疯癫,整天望着人傻笑。
萧老汉把希望寄托在老二萧德来身上,送他进了几年洋学堂。这萧德来也争气,生意学得样样精通。半年前,萧老汉又替萧德来张罗了一房媳妇。
不料萧老汉在一次进货途中偶染风寒,回家后一病不起,弥留之际他把两兄弟叫进房中。萧老汉紧紧握住萧德来的手,颤抖地说:“老二,这份家业我就交给你了,还有……”眼睛一转,看着呆在一旁的傻儿子萧德用,满脸慈爱惋惜之色:“还有你大哥,你一定要照顾好他。”萧德来点点头,含着泪水说:“爹,你放心,他永远是我大哥。”萧老汉喘了口气:“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对你大哥说。”萧德来一抹眼泪,低头走了出去。
不久,萧德来听到房里传来萧德用大喊大叫的声音,他冲进去一瞧,萧老汉已经死了,但圆瞪着眼珠,满脸惊愕,而萧德用撕破了上衣,拿着布条手舞足蹈。萧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此情形,大哥的疯病又犯了。
安葬好萧老汉,萧德来掌管了家业,对大哥倒也照顾得颇为仔细。无奈这几年军阀混战,生意渐渐萧条,萧德来只得辞掉伙计,亲自打理店铺。萧德来的媳妇柳眉不乐意了,怂恿着萧德来把大哥赶出去,说什么日子艰难,家里不能白养着一个废物。但萧德来顾念兄弟之情,总不肯答应。
这天,萧德来从外面谈了一笔生意回来,刚跨进家门,迎面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萧德来定睛一看,竟然是萧德用。萧德用拉住他的衣袖,指着自己的嘴巴说:“饿,我要吃饼。”萧德来和颜悦色地说:“我不是告诉过你,要吃饼就去我房里拿。”萧德用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你房里有怪声,我怕。”
萧德来一愣,八成又是大哥在说胡话。这时,只见一个穿着长褂的人从萧德来房里走出来,这个人萧德来认识,是兰溪镇白镇长的儿子白五。说起来萧白两家也算世交,柳眉以前就是白府的丫头。
白五拱拱手叫了一声“萧世兄”,两人寒暄了几句,白五便告辞离去。萧德来走进房里,柳眉正坐在梳妆台前,萧德用匆匆拿了桌上的几个饼,一溜烟跑了。柳眉站起身,冲着萧德用的背影狠狠啐了几口。萧德来一皱眉头,问:“白五来家里干什么?”柳眉一撇嘴:“还能干什么,不过叙叙旧。”
叙旧?那为何大白天关上门?萧德来心里正有些疑惑,柳眉却眼圈儿一红,低声啜泣。萧德来不解地说:“好好的哭什么?”不问还好,柳眉一听哭得更凶了:“都怪你,家里出了一头白眼狼。”萧德来自然明白指的是大哥,劝慰道:“你不是不知道,大哥又疯又傻,你忍让着点不就行了。”
“我忍让够了!他只要瞅着你不在跟前,装疯卖傻地调戏我。昨天晚上,我在房里洗澡,他趴在窗户上戳了一个洞,睁着两个黑乎乎的贼眼珠盯着我。你说这日子怎么过下去!我索性跟你挑明了,这家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自己看着办!”说完,柳眉气呼呼地夺门而去。
第二天一早,萧德来提了一杆猎枪找到萧德用,说:“大哥,你不是一直想捉个兔子玩吗?我今天陪你上趟山怎样?”萧德用乐得咧开了嘴,一个劲地点头。
一路上萧德来忐忑不安,昨夜他左思右想,觉得柳眉的话也有道理。柳眉漂亮,为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大哥,他就必须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于是他想到了一条毒计,骗大哥上山,到了那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然后……
萧德用倒显得轻松快乐,他从没出过这么远的门,瞧着什么都是稀奇事,碰到鸟儿,他就唱几句,遇着花儿,他就摘几朵。
过了晌午,两人才到了山顶。突然,萧德用指着一块巨石后说:“兔子,兔子……”三步两步地跑了过去。萧德来转头一看,萧德用半跪着身体,悄悄往前爬行。萧德来心中一动,摘下猎枪瞄准了萧德用的后背。
一阵山风吹来,萧德来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想起萧老汉的临终之言,握枪的手不住抖动。正犹豫不决之际,耳中听到萧德用的呼喊声:“二弟,快来,兔子……”萧德来只得带枪奔过去,只见萧德用手里抓着只野兔,俯下身抚摸着野兔的毛。
再不能存妇人之仁!萧德来心一横,举着枪准备朝萧德用的脑袋砸下去,哪知脚下猛地一滑,踉跄着往后一倒。
萧德来没料到巨石后面是一座山崖,他伸手胡乱一抓,总算攀住了山崖边的一棵树,身体悬在了半空。萧德来欲哭无泪,天理难容,报应不爽,他害人却到头来毁了自己。这时,山崖边伸出一个头,是萧德用,睁着眼睛好奇地问:“下面很好玩吗?”
萧德来抬头看着仍懵懵懂懂的大哥,羞愧之心油然而生,哽咽着说:“大哥,我对不起你,你快走吧,小心滑下来。”萧德用神情一变,自言自语地说:“既然不好玩,我去拉你上来。”说着一缩头离开了。萧德来摇头苦笑:大哥是个疯子,在这个鬼影子都没有的地方,他能想到什么办法?
片刻之后,一根山藤从崖边垂了下来,萧德来万分惊喜,来不及细想,攀住山藤爬了上去。山崖上萧德用将山藤的一端牢牢系在树上,萧德来暗自奇怪,大哥怎么懂得用这种办法救人?
萧德来刚站起身,“哎哟”一声跌倒在地,他撩起裤腿,脚踝已肿得像核桃般大,根本无法行走。萧德来哀叹一声,才脱了险又要困死在山中。萧德用走过来歪着头问:“天要黑了,怎么还不走?”萧德来苦着脸说:“我的脚扭了,怕是走不了。你顺着这条山路往下,就能回家。”
“我一个人走,害怕!”萧德用一拍大腿,“有了,我背着你走。你忘了,小时候你跟我玩,就喜欢趴在我背上,晃呀晃的。”
萧德来望着大哥那瘦弱的身躯,心里一阵难受。萧德用叉开双腿,催促道:“快点呀,我回家还要吃你做的饼呢。”萧德来搂住萧德用的肩膀,听着大哥行走时大口的喘气声,一滴泪从他脸颊滑过。
回到家,柳眉追问萧德来,怎么还没把萧德用弄走。萧德来敷衍着解释,再给他一段时间。
这天,柳眉一脸笑容主动地对萧德来说:“你不是一直抱怨生意萧条吗?我有个远房舅舅,急需一批山货,你何不找他谈谈?”萧德来欣喜地说:“你舅舅住在哪里?”柳眉说:“不太远,就两三天路程。”萧德来正为囤积的山货发愁,一听此言立即喜上眉梢。(原作者:郭敏)临行前萧德来把萧德用也带在身边,柳眉见状不满地说:“你带着这个疯子干什么?”萧德来摊开手说:“我俩都走了,谁给大哥弄饭吃?”柳眉冷笑了几声。
萧德来牵着头小毛驴,柳眉坐在上面,三人出了镇子一路向西。傍晚时分,柳眉突然指着前面一片树林说:“我知道里面有家小客店,我们休息一晚再赶路吧。”萧德来点了点头,果然走不多远,就见到了几间茅屋。
柳眉径直走过去,萧德来去拉小毛驴,哪知从茅屋里蹿出三个人,为首的是白五,另两个大汉手里执着明晃晃的钢刀围了上来。萧德来瞧出苗头有点不对,急忙朝身后的萧德用喊道:“大哥,快跑!”萧德用愣了愣,撒开腿就跑。两个大汉正准备去追,白五制止道:“一个疯子,管他做什么,正主儿要紧。”
萧德来气愤地说:“白五,你这是什么意思?”白五冷笑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为的是那张虎皮。”
“虎皮?”萧德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白五接着说:“我爹和萧老汉以前干的都是强盗的买卖,多年前两人曾劫杀了一个客商,谋得了一张价值连城的虎皮。不久两人散了伙,那张虎皮被萧老汉私挟了去。后来萧老汉金盆洗手,开了一家货栈;我爹混迹军旅,以后也当上了镇长。我爹对那张虎皮一直耿耿于怀,可惜萧老汉嘴紧得很,探听不到丝毫虎皮的下落。我想你是萧老汉的儿子,他临死之前一定会把虎皮的下落告诉你。”
萧德来顿时明白了,一切都是白五设的圈套,柳眉嫁给他,只不过为了那张虎皮。可爹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过虎皮的事呢?爹临终时单独留下大哥,难道……
柳眉凑近白五,狠毒地说:“别看他现在嘴巴硬,可他骨头松得很。我们只要把他绑在树上,冻上一夜,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说了。”白五点了点头,几人将萧德来绑在树上,然后走回了茅屋。
外面天寒地冻,萧德来冷得直哆嗦,这时耳中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个人蹑手蹑脚地朝他走来。萧德来刚欲呼喊,那个人伸出手指“嘘”了一声,竟然是萧德用。
萧德用麻利地解开了绳索,萧德来惊奇地说:“你……”萧德用淡淡一笑:“你很奇怪我现在不像个疯子,是吗?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是在装疯卖傻。”萧德来不解地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萧德用紧紧盯住萧德来的眼睛,充满感情地说:“因为我是你的兄弟!”接着萧德用讲起了一个故事。
萧德用从小体弱多病,而萧老汉偏偏因意外丧失了生育能力,为了能够承祀香火,萧老汉找人贩子买了一个婴孩,取名萧德来。过了几年,萧德用的病大有起色。一天晚上萧德用起床小解,经过爹娘的房间,无意中听到了萧老汉准备弄死萧德来,免得以后夺了亲生儿子的家产。萧德用一听大为震惊,他亲眼看着弟弟长大,怎忍心弟弟死于非命。左思右想之下,唯一的办法是自己装疯,这样萧老汉为了有人承继家业,不至于杀害弟弟。没料到这一装疯就是二十年。
听完大哥的话,想着大哥这么多年所受的痛苦和屈辱,完全为的是他,萧德来不禁激动得泪如雨下。萧德用拍了拍萧德来的肩膀,继续说:“爹临终时,他对我说有一张家传的虎皮,被他埋在了一处地方,他把藏虎皮的地图缝在了我的衣杉里。我也将我装疯的秘密告诉了他,所以爹才会死不瞑目。后来我知道了柳眉和白五的奸情,本想点醒你,你却鬼迷心窍,把我骗上了山。你用枪托砸我时,我使了点手段,让你滑下了山崖。总算你天良未泯,还顾念点手足之情,我才把你拉了上来。”
萧德来羞愧地抬不起头,呐呐地说:“大哥,我做错了这么多事,你还当我是你的兄弟吗?”萧德用坚定地说:“以前是,现在是,永远都是!”萧德来握紧了大哥的手,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萧德用转头望着茅屋,说:“一把火烧了它。我听说镇上来了一支红军队伍,他们专门惩治像白五这样的恶霸。我们把虎皮取出卖了,投红军去!”
一片熊熊火光中,一对兄弟正肩并肩地往山下走……
半明半昧的意思篇五:玉貔貅
1。血溅三眼桥
民国初年的一个冬日,一场大雪下得纷纷扬扬,光州城好似蒙上了一床大棉被。半晌午时分,何骥野让管家何福备了暖轿,要去富春楼喝上一壶滚烫的花雕。
轿子到了三眼桥。桥下一片大空场子,围着一圈人,打圈里头不住传来叫好声。何骥野一时兴起,下了轿子去看热闹。
场子里是一对打把式的爷儿俩。那汉子一把单刀耍得车轮般飞转,寒光闪闪,激得雪花四下纷飞。围观的人轰然叫好,纷纷往场子里扔钱。一个少年把小铜锣顶在脑袋上,在场中疾走如飞,只听当当连响,如同雨打荷叶一般,不一时铜锣里就堆满了钱,地上却没洒落下半个。正在此时,只听人圈外响起一声高喊:“接住了!”声音未落,一团黑影已带着风声飞进了场中。只听“咣”的一声,铜锣应声砸落地上,满地的钱乱滚。那飞进场中的竟然是一块砖头!
一条汉子排开人群挤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来者是谁?是光州城中有名的地痞无赖,人送外号黑驴子。
黑驴子进了场子,二话不说,一脚将地上的铜锣踢飞,那打把式的汉子待要上前阻拦,被黑驴子手起一掌打了个满脸花。“来我这地面儿上求财,就要懂规矩!”还是少年转得快,把散落在地上的钱都收拾了,捧到黑驴子面前说:“这位大爷,俺们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冲撞了您老。这些钱您拿去,没多有少,就算俺们表表敬意了。”
可黑驴子却不吃这一套:“这地面是爷的,这地上的钱就是爷的,轮得着你来孝敬?”说着一拳打向少年的胸口。那汉子眼疾手快,将少年拉到身后,伸手去挡黑驴子的拳头。谁料这一挡没迎上拳头,却正好打在黑驴子的胸口。黑驴子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抽了几下,不动了。
“打死人了!不要走了凶手!”跟黑驴子来的几个无赖发一声喊,刷地拔出腰刀,将汉子团团围住。这时,人群一分,一伙拿着枪的警察冲进来,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场中的父子俩。
警察来得真够快的,何骥野心想,这父子俩算是完了。这伙警察中为首的那个白胖子正是警察局长金大牙,他是黑驴子的表兄。眼见警察要扑上来,卖艺汉子陡喝一声“慢着”,将刀横到脖颈上,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是我杀的,我还他一命,与我儿子没有关系。你们放他走!”
“走?没那么便宜!”金大牙一挥手。那汉子见势不妙,将手中刀舞了一个圆圈,遏退扑上来的警察,从脖子上扯下一件物事塞到少年手中,一把抓起他奋力掷出人圈,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蹿去,嘴里高喊:“青儿,不要管我,逃一个算一个。”何骥野只听到头顶“呼”的一声,那少年已经飞出了人圈,这边,枪声响了,卖艺汉子人在空中,突然身体一震,洒下一片血花,重重地跌落在雪地上。警察“哗”地围上来,汉子单手拄刀跪在地上,冷笑一声,说:“金大牙,你不就是想要夺我宝物吗?休想!”说完,汉子刀向颈边一横,顿时迸起一道血光,一头栽倒在地。
金大牙说声“追”,转身就往人圈外冲,可是哪还有少年的影子?
2。惹祸玉貔貅
何骥野被这一场惊变闹得没了兴味,转身上了轿子,打道回府。
轿子抬进前院,正要停下,何骥野却吩咐把轿子直抬进后花园的书房去。落了轿,轿夫要把轿子抬走,何骥野却说:“我受了点儿风寒,怕风,轿子就放这儿,我出门时再来抬。何福,你把这屋里的炭火升旺,再拿点儿热酒和吃的来。”
待下人走后,何骥野缓步踱到轿子跟前,拍拍轿杠,说:“出来吧。”只见人影一闪,竟打轿底下钻出个人来,赫然正是那个卖艺少年。当时,猝变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汉子横刀自刎的惨烈场面吸引,根本就没人看见他已躲进了何骥野的轿子底下。何骥野上轿之后,发现轿夫抬起来比往日吃力,联想到少年的突然消失,就意识到他可能藏在轿底。
少年用警惕的眼光盯着何骥野,也许是察觉到了他的善意,面色终于和缓下来。何骥野叹惜一声,把酒菜端到他面前,说:“孩子,人死不能复生,保重身体要紧。留得青山在,才有得柴烧啊!”少年一头拜倒在地,说:“恩公在上,受我一拜,救命之恩,来日自当图报。”
何骥野从少年口中得知他叫胡青,父亲名叫胡彪,是打河北沧州逃难来的。少年说,他爹那一挡根本没有发力,怎么就能把黑驴子打死了呢?何骥野想了想,打开书柜后的暗门,把少年藏进密室,转身唤来何福,坐上轿子出门去打探消息。
刚走到三眼桥附近,就听见一阵喧哗,何骥野撩起轿帘一看,只见一行人抬着口薄皮棺材走过,突然棺材盖一响,黑驴子呼地坐起来,骂道:“放下放下,妈的,憋死老子了!”“诈尸了!”几个抬棺的杠夫吓得面无人色,撒腿就要跑。黑驴子说:“诈你娘的尸!老子又活了!”
何骥野看着这幕闹剧,联想到胡彪临死前所说的夺他宝物,心里已明白了八九分,赶紧吩咐轿夫回府。
何骥野把事情经过对胡青说了。胡青一听,顿时泪如泉涌,咬牙切齿地就要往外冲。何骥野一把将他拉住,说:“你现在去等于送死。这血海深仇迟早要报,但不是现在!”劝住少年,何骥野问他“宝物”是怎么回事,胡青犹豫了一会儿,打脖颈间扯出一根绳,绳头系着块玉貔貅温润细腻,宝气天成。
胡青说,这只玉貔貅是当年御赐之物,胡家的传家之宝。当年他祖上曾在清朝皇宫里做御前侍卫,因为护驾有功,皇上将这只玉貔貅赏给了他祖上。昨天他们来到光州,宿在一家小旅店,他爹喝醉了,跟几个客人炫耀这只玉貔貅,大概是被人知道了……
3。魂断狼头崖
何骥野叹息良久,对胡青说:“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这样,我有个亲戚在军队上,我把你送去投军,你日后若是能混个一官半职,再回来报仇雪恨岂不妥当?只是有件事,你要信得过我,就听我的。”
何骥野的意思,是让胡青把玉貔貅暂时留下,带着这招眼的宝物走到哪里都是众矢之的。胡青有些犹豫,但是看到何骥野一脸真诚,就把玉貔貅摘下来递给他。何骥野不接,取出一只银盒和一块油布,让胡青把玉貔貅装进去,埋在花园的一棵桂花树下。回到书房内,何骥野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他,说:“你放心,那东西我不会碰一根手指头,你日后回来,自己去挖。”
夜深人静时,一顶轿子从何府后门抬出,直到城外。到城西关帝庙前,管家何福早备好一匹快马在那儿等着了。何骥野指着不远处一座新坟,说:“给你爹磕几个头吧。”原来,何骥野早就吩咐何福去三眼桥把胡彪的尸首收了,埋在这里。胡青眼含热泪祭拜了父亲,又转身冲何骥野磕了三个响头,跨马而去。
但是,何骥野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报仇心切的胡青杀了个回马枪!第二天一早,何骥野就听到消息,胡青刺杀金大牙时被抓住了。
何骥野急忙去了警察局。见了金大牙,说内人昨夜梦到观世音菩萨说,让她救下一个少年人,今早就听到有个少年被抓,便想来赎人。说着,何骥野打袖中掏出五根金条。金大牙丝毫不为所动,到最后,他干脆把话挑明了,要那只玉貔貅,否则就枪毙胡青!何骥野无奈,只好答应下来,进了牢里,见到胡青,把拿玉貔貅换人的意思说了。胡青一口拒绝,说宁死也不能交出玉貔貅!回到家中,何骥野思索良久,转身进了密室,片刻之后又匆匆出门去了。
次日一早,何骥野又去见了金大牙,他打袖中摸出个小布包往桌上一放。金大牙打开布包,顿时眼前一亮。他满意地点点头,对何骥野说:“何二爷,我要你这个人情。不过你告诉他,最好给我滚远远的,再让我逮着,就算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
何骥野怕金大牙反悔,急忙将胡青送出城外,一直送到青石山狼头崖下,翻过这座山,取道向北过了淮河,就是直奔洛阳的大道。胡青磕头告辞,正要上马离去,突然一声呼哨,打树丛中跑出十几个荷枪实弹的警察,为首的正是金大牙和黑驴子。
何骥野大惊:“金大牙,你要出尔反尔?”金大牙哈哈一笑:“对不住了何二爷,我岂能放虎归山?”话未落音,手起一枪,正中胡青胸口。胡青一头栽倒在地,掉下山道下的狼头崖。金大牙带着人扬长而去。
何骥野雇了几个山民,下山去找胡青的尸首。可是整整寻了三天,只在崖底的荆棘丛中发现一摊血迹。
4。红狼雪深仇
时光荏苒,一去一年。这天,何骥野正望着园中那棵桂花树发呆,书房的门突然被撞开,何福闯了进来,叫道:“老爷,大事不好,咱家的货被人劫了。”
这一船货可是价值十万大洋啊!何骥野早就听说,青石山新近冒出一股土匪,据说为首的是个少年,号称“红狼”,官兵几次去剿都大败而归。看来,报官是不行的。何骥野正要出门去托人进山赎货,忽然一个伙计闯进来,说一船货都好好地堆在何记绸缎庄门口,一匹也不少!这真是奇怪了,山贼劫了货,又把货给送回来,图的是什么?
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金家花园上空火光映天。金大牙和黑驴子被人杀了,金家花园被烧了个精光。一时间,光州人人称快,都说这是红狼干的,三眼桥下的说书场子里也编排了新的书目,就叫“红狼夜袭金家花园”。何骥野内心暗暗称快,却又升起一丝疑虑:从山贼劫货还货和杀灭金家来看,这定然是和胡青有关系,难道这个红狼就是胡青?
当夜,何骥野无法入眠,坐在书案边秉烛夜读。子夜的钟声敲响时,外面突然响起三声轻微的叩门声。“谁?”何骥野惊问。“恩公,是我。”门外响起一个声音。
何骥野打开门,看到一个身披红色风氅的英俊少年,不是胡青是谁?胡青一步迈进来,倒头便拜。何骥野急忙将其扶起,左看右看。
那日,胡青被金大牙击中后滚落山崖,被一个猎户救起,养好伤后,一心为父报仇的胡青索性去了豫南山中,加入了匪帮。他武艺超群,又侠肝义胆,深受杆众的敬服,很快就升任杆首,各处的散匪也都慢慢地靠拢过来合杆,尊他为大架杆。随着实力的壮大,胡青就把匪杆拉回了青石山,那日何家的货物被劫回山寨后,胡青看到车上的标记,吩咐手下在夜里把货物送回了何记绸缎庄……
讲到这里,胡青忽然打怀中取出一只锦盒往桌上一放,说:“恩公,这是怎么回事?”何骥野打开锦盒,里面是那只他为了救出胡青而交给金大牙的玉貔貅。
胡青夜袭金家花园,找出了玉貔貅,却发现这只玉貔貅与自家的神似,却并不是同一件。何骥野笑了笑,说:“当年,金大牙对玉貔貅志在必得,可你却宁死不愿拿玉貔貅换命。为了救你,我只好将自已珍藏的一块古玉坯子交给高手玉工,连夜雕刻了这件一模一样的玉貔貅,瞒过了金大牙。你家祖传的玉貔貅还埋在桂花树下,现在我就带你去挖。”说完,何骥野就和胡青一起出门,掂起一把铁锹,来到园中的桂花树下。
可当胡青打开那只闪光的银盒时,面色一变:盒子里是空的!何骥野也大惊失色,喃喃道:“怎么会这样?”胡青扭过脸来,紧紧盯着何骥野,脸上像罩上了一层寒霜。良久之后,胡青突然跪下,给何骥野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之后起身,挥手一掌将他击倒在地,冷冷地说:“你当年救命之恩,胡青没齿不忘。只是,这只玉貔貅是我家祖传之物,我父亲为此血溅刀刃,不拿回此物,我誓不罢休。我给你三天时间,交出玉貔貅!”
5。智钓盗宝人
何骥野死了。
那晚受了胡青一掌后,何骥野便气若游丝。何骥野屏退众人,只留下何夫人和何福,老泪横流地说:“当年我曾救过一个孩子,叫胡青。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那胡青父子当年带着件宝物,是御赐的玉貔貅,因而引来杀身之祸。我怜惜他年少英烈,担心他身携宝物再招来灾祸,于是说服了他,当着他的面把玉貔貅埋在了园中的桂花树下。可是,那件玉貔貅实在太美了,我起了贪念,于是请人仿制了一件赝品,把赝品埋入了桂花树下,而把真品据为己有。后来,胡青被金大牙抓住,我花了一万大洋从金大牙手中赎回胡青,对胡青则谎称是用玉貔貅把他换出来的。可我没料到胡青竟然回来了,限我三天内交出玉貔貅……”
何福在旁边插话道:“老爷,您把那件假的给他不就成了?”何骥野摇摇头,叹惜说:“桂花树下的赝品不知是谁偷偷取走了……”何夫人抽噎道:“你呀真糊涂。事到如今,把那件真的还给他吧。”何骥野点点头:“我也悔呀,一生不起贪嗔念,到头来毁了一世清名。那东西你还给他吧,我藏在花盆底下,何福,你去挖出来……”说到这里,何骥野指向窗边一盆怒放的兰花,眼中流露出一种不舍的神情。
第二天,何二爷去世的消息传开,一直到夜幕降临,来吊唁的宾客才逐渐散去。忽然门口人影一晃,一个少年已站在了灵堂中间。
“红狼?”何福失声叫道。何夫人闻声出来,捧出一只小包裹,递给胡青,说:“老爷临死前让我把它还给你,阿弥陀佛,往日恩仇就此一笔勾销吧……”
胡青打开包袱,突然泣不成声,走到棺木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说:“恩公,您当年救我一命,又替我葬父,胡青至死不忘大恩,没想到我竟一掌将你打死了。既然您这么爱这件玉貔貅,我就让它再陪您一日吧。”说完,胡青将玉貔貅又放进何骥野棺中。
夜深人静,何福打发走几个家人,独自在灵堂中坐了会儿,忽然起身走向窗边,透过窗缝向外看了看。整个何府大院点着惨白的灯笼,悄无人迹。何福突然转身,扑向停放在灵堂正中的棺材,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放进棺中,又从棺中取出件东西塞进自己怀里,迅速往灵堂外走去。突然人影一闪,挡住了他的去路,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你还想走吗?”
何福大惊,站在面前的赫然是红狼胡青!胡青快如闪电,一把将他掷入灵堂中。这声音惊醒了何府的人,都跑了出来。何福趁乱将小包裹往角落里一扔,指着胡青对何夫人说:“夫人,我正在守灵,他突然闯进来,要盗走玉貔貅!”
胡青冷笑一声:“还是听听何老爷怎么说吧!”说着,手一伸,将何骥野由棺材中扶了出来。
众人都几乎吓傻了。何骥野却又说话了:“你们别怕,我根本就没死!全是为让这个畜生现出原形!”
一番解释,众人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当晚,胡青发现桂花树下埋藏的银盒空了时,就明白了这其中定有蹊跷。胡青自然信得过何骥野,他自幼习武,听觉十分敏锐,察觉到花丛中有人潜伏偷听,于是假装反目,轻轻一掌将何骥野推倒,飞出墙外后又折身回来,潜入书房,说明了心中的疑惑。何骥野立即断定,一定是出了家贼。为了钓出真的玉貔貅,于是与胡青演了这一出戏,让盗宝贼误以为真的玉貔貅就在棺木内。
胡青拔出一柄匕首,将何福双耳削去,说:“你虽贪财,罪不至死,念你多年侍候老爷,饶你去吧!”何福逃过了性命,连滚带爬地跑了。
胡青走到何骥野面前,双膝跪地,说:“恩公,您老待我情深义重,胡青无以为报。我入山为匪,是为雪父仇,现在父仇已报,我已遣散了匪众,想要过太平日子。如蒙不弃,我愿做您的儿子,一生一世侍候二位老人!”
何骥野急忙扶起胡青,说:“好,好,我何某一生行善,老天果真待我不薄,让我老年得了你这么一个好儿子!”一时间,众人转悲为喜,何府上下都忙着摘下白灯笼,收拾起灵堂,在正厅里摆起了一桌丰盛的宴席,一场丧事顿时变成了喜庆事。
半明半昧的意思篇六:窗外的阳光
第一章阴阳两隔
现在是晚上,估计时间是20点左右,要想知道具体时间,只要打开自己的办公电脑,看一眼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就能知道。但沈俊没有开机。因为时间对于他而言,已经没有意义。
他已经死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幽灵。
说得更通俗更恐怖一点,他是一个鬼。
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不知道。
他只清楚一点,昨天晚上19点以前,自己还是一个人。
他的老家在重庆忠县乡下。除了奶奶、父亲、母亲外,本来还有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姐姐,但姐姐在他读小学三年级时,出车祸死了。因此他成了一个“独生子”,自然也成为全家最大、甚至可说是唯一的希望。
他也很争气,学习很用功,从小学到初中毕业,几乎一直名列前茅,上了高中后,虽然成绩有所下降,但还是处于中上水平,并顺利地考入了浙江省的一所重点大学。去年大学毕业后,又很顺利地进入了一家大公司,成了一名普通的上班族。
总之,他的生活一直比较平顺。
参加工作后,他也表现得比较出色,与同事的关系也不错。昨天上午,一位名叫朱栩的中年女同事主动找到他,说要给他介绍一个女朋友。他听了那个女孩子的一些条件后,虽然不是很满意,但听说样子长得很漂亮,因此同意见一次面。
昨天下午下班后,他没有象往常那样在公司的食堂吃晚饭,而是径直回了自己的租赁屋。先洗了一个澡,然后很认真地打扮了一番,等到18:15分后,他才出了门,去朱栩家里吃晚饭。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吃晚饭只是表面内容,真正的目的,是一对年轻男女将在饭桌上相见。
他没有见到那个女孩。因为他根本没有走进朱栩的家,更没有在她家吃晚饭。
从他离开自己的租赁屋后,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他只知道:自己莫明其妙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地躺在一座阴深深的树林中!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四周静悄悄的,既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人声。
这是哪儿?自己怎么睡在这种地方?他又惊又疑,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心里充满了疑问,但他无暇多想,立即从草地里爬起来,四下寻找衣服。
但因为林子里光线很阴暗,他又不抽烟,所以身上没有带打火机,无法点亮。
“我是不是被打劫了?”虽然他是个男人,但遇到这样离奇的事情,孤身处于一座恐怖、寂静的大树林中,不知身在何处,心里还是极其恐怖。
找不到衣服,他也不敢多留,当下赤身裸体地摸索着跑出了树林。
到了林外,他才发现这座树林就在一条公路边。公路上没有车子,四下也看不见灯光,加之他又是外地人,因此分辨不出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只是估计是在荒郊野外。
他正不知该往哪个方向逃跑,忽然看见右边来了一辆小车,虽然自己这个样子实在羞于见人,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当下站到公路边一棵大树后面,将身子挡住,只露出头和手,紧张而期盼地看着那辆车子。
少顷,那辆小车开了过来,他也不管车上有无女人,急忙挥手拦车,并大声呼叫救命。
那辆小车停了下来,他正要抢上去,但小车却象逃跑似的,飞快地开走了!
他又气又急,只得又等下一辆车,但运气真倒霉,虽然又等来了几辆车,但要么人家根本不理睬,要么停下了,不等他上车,便又象第一辆小车一样,飞也似地逃走了。
他感到很奇怪,不明白到底是现在的人太冷漠,还是自己这个样子确实有点惊世骇俗。反正他学乖了,不再藏在大树后面,光着身子站到了马路上。并搬了几块大石头放到公路中间,迫使对方不得不停车。
果然,一辆厢型小贷车被拦路石拦下了。
但下车的司机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更巧的是,自己还认识对方!
其实也谈不上认识,只是眼熟而已。这个女人是做灯具生意的,她的店面就在他上班的半路上,他每天上下班都要从她店门前经过,只是没到她店里买过东西。
他不好光身相见,于是趁对方下车搬石头之机,悄没声息地爬到货车后面的厢体内藏起来。车上装着三个大纸箱和二十余个小纸箱,估计里面装的都是一些灯具之类的货物。虽然货箱里剩余空间不大,但要藏一个人还是没有问题。
他听见那个女司机一边搬石头一边骂人,虽然骂得很难听,但他自知理亏,也不敢还嘴。只是捂住自己的耳朵,权当没听见。
女司机搬完石头后,又开车上路。半个小时后,车子便开进了城里。进城后又开行驶了二十多分钟,才终于停下来。
他偷眼看车外,只见车子就停在她的店门口。大街上看不见几个行人,行驶的车辆也很少,看样子现在已是深夜。
他正打不定主意要不要请求对方帮助找件衣服,或者帮忙报警,那个中年妇女已经下了车,用钥匙开了店门后,便走到车后面来下货物。
虽然大街上没有行人,但他还是感到很狼狈,看见女司机后,他第一个反映不是向对方解释或呼救,而是先用手遮住自己的羞处!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女司机明明看见了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就象根本看不见他一样,自顾自地搬运箱子。
他惊呆了,不明白对方何以对自己视而不见。
但接下来发生了更奇怪的事情,女司机的手竟然穿过他的身体,将他身后的一个纸箱子直接搬了下车,而没有绕过他的身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睡了一觉后,就突然会了隐身术?
他呆疑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心想:“到底是我有问题,还是她有问题?”这时他胆子已经大了几分,于是故意用手拍了拍车厢,发出咚咚的声响。
那女司机果然有了反应,象受了惊吓似的,将抱着的那个小纸箱扔到了地上。
呆了小会,她才大起胆子走回到车后面,惊疑地向车内看。
他也惊奇地看着对方的眼睛,看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但女司机的眼睛始终没有和他的眼睛对上,奇怪地看了一会车厢,最后嘀咕了一句:“怪事,有鬼吗?”
一言惊醒梦中人!他全身一震,“天,难道我变成鬼了?!我……为什么会睡在那个树林里?难道我已经死了?”
可是,自己是怎么死去的?
“我是不是在做梦?!”
因为太过惊奇和恐怖,他忘了恐惧,呐呐问道:“……你……真的看不见我?”
女司机正疑神疑鬼,忽又听见鬼跟自己说话,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全身发抖。大叫一声,连店门也顾不上关,便拼命地向前面大街上逃去!
看见对方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沈俊心中再无怀疑。“天,我真的变成鬼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到底是怎么死去的?”
正自发呆,忽听见远处传来几个人的喧哗声,他循声张去,只见前面那个红绿灯处,四五个男人正围着刚才那个女司机问话,其中一人是名交警。男人们一边听女人讲述,一边狐疑地朝车子这边张望。
过了小会,那几个男人慢慢朝车子走来。那个女司机虽然惊魂未定,但毕竟店门未关,放心不下,见几个男人在前开路,也装起胆子跟在后面。
沈俊虽然有点心虚,但没有逃跑。内心中还抱着一线希望,别人能够看见自己。自己没有死,更不是鬼!
但他的幻想再次破灭了,几个男人围到货车边后,虽然都大起胆子走到车厢边朝里窥望了几眼,但他们都看不见沈俊。
那个女人一边紧张地注意着男人们的动静,一边摸出钥匙,手忙脚乱地关店面的卷闸门。
“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呀,你是不是听错了?”一个男人说道。
“呵呵,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刚才说得象模象样的,还把我都吓着了!”那个交警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苦笑。
刚才这些人围上来时,沈俊心里又是期盼,又是紧张,现在听这些人尽说些幸灾乐祸的“风凉话”,心里生出一股莫明怒火,真想举起右掌,朝车厢壁重拍一掌!把这些讨厌家伙吓得屁滚尿流才解气。
但他还是按耐住了自己,一声不吭地呆坐了小会,方才轻轻跳下车去,默然离去。
明白到自己确实已成了鬼后,他心里空落落的,欲哭无泪。因为知道别人看不见自己,当下肆无忌惮地?体在人行道上行走!
此时已是凌晨,街上行人本已不多,这家店铺离他的租处也不远,所以路上倒也没碰到人。
他走到自己住处前面的巷口时,遇见了一对坐在暗处正在接吻的年轻情侣,虽然明知对方看不见自己,毕竟是读书人,内心中还是知道礼义廉耻,所以尽量从路灯照不见的死角经过。
他所租房屋是一栋五楼一底的私人小洋楼,走道狭窄得一个人行走都嫌局促。每一层只住一户人,每一层都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格局。他失魂落魄地走到自己租住的三楼时,才想起自己不但衣服不见了,钥匙也跟着丢了,他呆了一下,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见自己的房门虚掩着!
“是我忘记关门了,还是有小偷进了屋?”他顿了一下,才大起胆子走到门边,偷偷朝里窥望。
屋内黑灯瞎火,阆然无声。
“可能是刚才急着去朱老师家里吃饭,所以忘了关门了!”他轻呼口气,走进门内,将灯开了。
正要关门,脑子里忽然想到一个恐怖的画面,他记得自己以前看过一部鬼片,当女鬼走到某一道房门前时,不用钥匙,那道房门便会无声地、自动地为她打开!
难道,自己的房门也是因为自己是鬼,而无声地为他打开了?!
虽然自己便是鬼,但他心理上还没适应和接受这个可怕的事实,对于鬼,还是感到恐惧!
他站在门边发呆一会,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何不走到别人的房门口去试试,看别人家的门是否也会为自己打开!
于是他大起胆子走到楼上,来到四楼那户人家的门前。
但门并没有为他自动打开。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我自己忘了关门?”
“门自动打开,那些只是恐怖电影胡编乱造的情节,怎么能当真!”他不敢多想鬼片的事,又回到楼下,走进自己屋内。也不关门,也不关灯,先走进里面卧室,从简易的布衣柜里找出几条干净的衣裤穿上,然后回到客厅里,坐到房东送他用的破沙发上。
“我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现在才“静下心来”,开始仔细回想和分析今晚的奇事。想了半天,他得出一个结论:自己很可能出门后遭遇了一场车祸,由于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自己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死去。肇事司机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趁没人看见,迅速将自己的尸体抬到车上,或者放在车子的后备厢里,然后将车开出城去,把自己的尸体掩埋在了那片位于公路边的大树中。
如果事情真相果真如此的话,那么自己很可能是在巷子后面那一段路途上出的事(从他的租处去朱栩家,走后面那条路要近一些),那段路是C市通往Z县的公路的一部分,地理位置比较偏僻,有五分钟左右的路程,沿途没有人户。
他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的记忆也确实是在那段路上中断的。
他做出两个决定:一是去那段路上察看是否有血迹或者其他的交通肇事痕迹,二是回到那片树林去寻找自己的尸体。
尽管心里很想马上证实自己的猜想,但现在时间太晚,加之又没有手电筒,而且内心中也有一种恐惧感,因此决定等明天天亮后再去做这两件事情。
“不管付出多少代价和心血,一定要找到凶手,让他偿命!”
他又气愤又伤心地胡思乱一会后,才又开始想别事。想到家乡的亲人,想到老来失子、老来无靠的双亲和奶奶,他悲不自胜,放声大哭起来。
哭了好一会后,他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知道一定是自己的哭声惊吵了楼下的租户。忙跑过去关上了房门。
果然,那人的脚步声在他屋门外停了下来,默听了一会屋内的动静后,叹息一声,又向楼下走去。
他哭过一场后,心里压抑的情感因为得到了宣泄,情绪稍稍安定了一些。
呆半晌,忽又想道:“我突然死去,朱老师肯定还不知道。她为了给我介绍女朋友,今天下午专门请了假,在家里为我们做饭,那个女孩一定如约去了,我却失了约,朱老师和那个女孩想来一定很难堪……”
想到自己无礼爽约,心里不禁有些愧疚。但随即想道:“人都死了,还管别人怎么想,朱老师很快就会知道我‘失踪’或者死亡的消息,自然能够理解,也一定会给那个女孩解释。”
又想:“唉,朱老师也真多事,要不是她给我介绍什么女朋友,我一定会在公司的食堂吃晚饭,也一定不会死了!”想到朱栩老师和那个尚未谋面的女孩可说是变相害死自己的凶手,他不禁有些怨恨。同时非常后悔不该答应见面。
他心乱如麻地坐到凌晨三点钟后,终于有些困了,也不关客厅的电灯,便进了卧室,和衣睡下。
次日,他本想按计划去察看交通肇事痕迹和到那片树林寻找自己的尸体,但到了楼下,他的皮肤便如火烧一般疼痛异常,他大吃一惊,急忙退回到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中。
“天,鬼原来见不得光!那我以后只有夜晚才能出这个巷子了?”
看着一些人完全无视他的存在,象炫耀什么似的,走进阳光中,走出巷子外,他心里仿佛翻倒了五味瓶,自己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在阴暗中悄立一会,又大起胆子,试着走进阳光中几次,但每次都一样,刚被阳光照射到,皮肤就如火灼般痛苦难当。
想到自己从此见不得光,他禁不住又大哭一场。
这一天,他象一个囚犯一样,百无聊耐地呆在自己的租赁屋里。既不能上网,又没有电视看,甚至连书也没有看的。手机也丢了,不能象以前一样,无聊时就给人打电话聊天。不过,吃饭倒不成问题,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饿。至于鬼要不要吃东西,他不清楚。
好不容易煎熬到晚上,他才终于可以出门了。
因为钱包也丢了,不能买电筒。就是有钱,也不能买,因为人家根本看不见他。
没有手电,他无法去查看那两个现场,也没有胆子去看。他象个游魂一样,在大街上乱走一阵后,又回到了公司。
同事们都已下班,他乘电梯到了19楼自己的办公室门前,就象鬼片里演的那样,门无声地开了。
他微微一惊,“怎么门自动开了?昨天楼上那家人的门为何不打开?”
他百思不解,只能胡乱猜想:“也许只有自己以前进去过的地方,才能自动打开吧?”
他走进办公室,将灯开了,又关起大门,然后坐到窗前,无聊地看楼下的街景。
就在距离这幢大楼不远处的一个红绿灯旁边,有几家电器商场,还有一家五金店,他凭窗远眺了一会那几家商店,忽地灵机一动:“噫,我真笨!我不能买手电筒,可以偷一只呀!反正别人又看不见我。”
他立即关灯出门,要去偷一只手电筒。走到电梯处时,却见电梯上面显示的数字是20,他微微一惊,“是谁上了20楼?”
他们公司没有自己的办公楼,所以在这幢人寿保险公司大楼里租了几层楼办公,从18楼到20楼全是他们公司租的。
“不会是师兄在楼上吧?”他的“师兄”名叫武运吉,既非他的同学,也非一起进公司的同事,只是跟他是从同一所大学毕业的,又比他先进公司两年,所以他们一直以师兄弟相称。
他带着一点好奇,乘电梯上了20楼。
果如所料,走廊左边最里面的那个办公室亮着灯光。但是不是武运吉在里面,却不一定,因为那间办公室跟他的办公室一样,也是八名同事共用一间办公室。
他悄步走向办公室,走了几步,他才注意到自己本来就没有脚步声,根本用不着“悄步”,他呆了一下,又继续向前。
办公室门关着,并没有为他自动打开。里面有人在打电话,声音较低,好象是武运吉的声音。
他不好贸然闯入,就站在门口听了一会。
“好吧,我们暂时不谈这些话题。我想问你另一件事情……我们公司有一个同事昨晚失踪了,我觉得有点巧……我不是小孩子,到底跟我们的事有没有关系,我自己会判断……你不要说,你听我讲:如果我的那位同事,确实已经死了的话,我觉得你有嫌疑,到底是不是你请人干的,只有公安局才能查清楚……”
他越听越惊,虽然武运吉并没有提到自己的名字,但他谈论的那个“失踪”的同事,无疑就是自己。
武运吉在跟谁通电话?他为什么认为是对方干的?难道武运吉知道一点什么情况?
“难道我的死,不象我想象的那样,只是一起交通事故,而是被人杀害的?”
武运吉没有再发出声音,似乎在听对方说话。因为他们的谈话内容与自己有重大关系,所以他也顾不得别的了。但又不能直接敲门,否则武运吉开了门后,看不见拍门者反会受到惊吓,而中断电话。
他迟疑一下,飞快跑向走廊中央位置的厕所,故意开了水龙头,让水发出哗哗的声音。
果然,水声惊动了正打电话的武运吉,他惊疑地开门出来查看,趁他走向厕所的机会,沈俊进了他的办公室。
电话还没挂断,话筒放在办公桌上。
沈俊虽然非常想知道对方是谁,但他还是按耐住自己,没有拿起话筒,而是坐到武运吉后面的那个位置上。
这个位置是一个叫林琳的女同事的,桌上也有一个电话,因为他以前经常进这间办公室来聊天,所以知道这两部电话是同线电话,换言之,两部电话是主机和分机的关系。
他坐到林琳的位置上,默默地拿起了分机的听筒。
电话那边似乎听见了他拿起话筒的声音,以为是武运吉回来了,喂了一声。
是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比较陌生。他没有吭声,默默地等武运吉回来。
半分钟后,武运吉带着奇怪的神色回到了办公室。将门小心地关上后,又回到自己的坐位上面继续打电话。
“刚才有人来了吗?”那个女人有些不安地问道。
“没有,水管可能有点毛病,突然漏水,我已经关上了。”
“哦。”女人一时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小会后,武运吉说道:“我的条件并不过份,如果你真的雇凶杀人了,那我也不会跟你讲什么条件了,直接报警就是。否则下次死的就是我了!”
“你不要乱讲,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雇凶杀人这种罪名可以随便安在人的头上吗?”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愿只是我在胡猜,我同事失踪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否则的话……”
“你不要恐吓人了!说吧,你今晚打电话来,到底想开什么条件?”
“还是上周五提的那两个条件,要么跟我继续保持关系,要么就准备十万元钱消灾吧。”
“……两个条件我都不能答应。能不能另换一个条件?”
“那你要我怎样?”
“……人心不足蛇吞象,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
“你是在威胁我吗?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把你逼急了,下次就不会杀错人了?”
“我再次严正声明,我没杀人,也没有雇凶杀人!”
“那好,我本来还有点担心这事情与你有关呢。既然与你无关,那我说不定哪天就把自己的猜测跟公安局讲一点,看能不能提供一点线索。”
“……钱我一时拿不出那么多。再说我老公要是知道了,他会怎样?你设身处地为他想想,自己的老婆跟人睡了觉,还反被敲诈一笔钱,他会善罢干休吗?”
“那……换个条件也行。”
“说吧,只要不是钱就行。”
武运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的女儿长得不错,要是能让她……”
“你太不要脸了!我女儿还是一个学生,你……你……你把人逼急了,我也什么都干得出来!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好吧,那我还是那两个条件,三天之内答复我。否则要么是你老公收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