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新中国成立70年_山区纪念新中国60年征文
时间:2017-01-21 来源:工作范文 点击:
山区纪念新中国60年征文
母亲托人捎来一袋子东西,尚未打开,我只用手捏了捏,就知道是什么了。飞飞她们一看是蕃薯丝,可高兴了,吵着要做蕃薯丝饭吃,我却对着袋子有些发呆,母亲是怕我忘了蕃薯丝饭么?说起蕃薯丝饭,谁又没有几段回忆呢?
我是六十年代初出生的,对三年困难是没有丝毫的体验,但见父辈们提起食堂饭似乎仍有惧色。而我,对六、七十年代的生活,却是有深深的体会。
我家是萍乡一个偏僻的山村,种蕃薯已有几百年的历史,蕃薯又名红薯,广东、福建叫地瓜,蕃字代表来自外阜吧,然而蕃薯虽属泊来品,但丝毫不见洋气,相反,实足的土圪塔一个。
二十年前,家乡一带流传二则谚语——四十八窝,米少蕃薯多,捡豆腐要等接外婆。又说,一餐饭,美不美,三根蕃薯丝扛一粒米。这就是当时的真实写照。通常衡量一户人家、一个村子的生活水准,就看他们饭碗里的蕃薯丝多少了。不放蕃薯丝的人家是绝无仅有的。当这家有七老八十没牙的老人,或者有人生病在床的,或许在饭甑的一边露出一角净饭,净饭即净是米做的饭,城里人管叫白米饭或米饭,这些都是过去了的词汇了。当然满甑净饭也不是没有——在城里的饭店中或者人家相亲时偶然为之也不一定。
如果村里谁家成了工人户,由农村粮转成了国家粮,全村人都会羡慕地说:这下好了,从蕃薯丝跳到净饭里。或者说,从糠箩里跳到米箩里。于是,净饭就成了村里人不可企及的梦想。
其实,那时城里人比乡下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到秋冬就纷纷携麻布袋子下乡买蕃薯丝。
我家也有老外婆,母亲的祖母,我外婆早死了(外婆的死,另有故事)。老外婆当时已经八九十岁了,只有老外婆来的时候,才可见饭甑角上出现一点净饭,老外婆总是偷偷地扒点给我。于是乎,天天盼老外婆来。后来,老外婆逝世了,我哭得特别伤心,是不是跟蕃薯丝饭有关呢?潜意识里怕逃不脱干系的。在别人家做客,看过有老人的人家留出一角净饭,孩子们会千方百计地在这一撮净饭周围打主意,把周围攻都挖空了,净饭连同蕃薯丝饭就一齐塌方,大家就浑水摸鱼,趁机蹭点儿便宜。另外也有做净饭的时候,就是等过年,过年也不是家家都做净饭,因为除夕上坟的时候,我看到别人家也多是蕃薯丝饭,萍乡习俗,除夕扫坟,如果除夕没时间才会清明补扫。
村子里到了深秋和初冬的时节,黎明的第一道风景就是家家都传出来的——咚哄咚哄声,此伏彼起,响成一片,这是刨蕃薯丝的声音,从天还没亮一直到太阳出山。我敢肯定,村庄黎明薄雾中的这一片声音,一定比唐人的“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千家万户机杼声”来得壮观。另一道风景,便是在井边或小河边,天还没亮,家家都把头一天挖好的蕃薯担来洗,这时井边或河边便成了一溜自觉地排成的长队,按先来后到,煞是热闹,这时左邻右舍会说些趣事或者张家生了小子,李家后天嫁女的事。洗蕃薯是很讲究方法的,不是一个一个去洗,而是用箩筐盛好,浸在水里,用一个特制的木锤,来回捣动箩筐里的蕃薯,一边不停地提动箩筐,这样,泥沙土块等蕃薯表面的东西就随水冲走了,洗过的蕃薯白净可爱,有时候忍不住就拣上一个咬起来,甜甜的脆脆的。也有勤快人家,会在头一天晚上摸黑洗好,凉干,第二日一早刨丝。种蕃薯、挖蕃薯、洗蕃薯、刨蕃薯都是苦事,当时令我不解的是,大人们个个不怕冷,冬天的大早就敢把手伸到冰冷的河水中去,后来才知道,大人们不是不怕冷,而是没法子的事,不做就得全家挨饿,冻木了也就不冷了。在我们村庄里,每空每户门角里顺手一掏都会有一个洗蕃薯的木锤,当然除了洗蕃薯还可以另作他用。记得初中毕业的那一年,统考的作文题是仿写《落花生》,我生长在南方,当时不知道落花生是什么意思,我的一位同学,当时就凭一篇《种红薯》而高中重点中学。
蕃薯丝饭什么时候从人们的生活中退出的呢?没有实在确切的时间,可能各地也不尽相同,但都是从包产到户以后的事,说起来,这个由蕃薯丝饭到净饭的变化,还提感谢那位操四川口音的矮个子老人。
现在村子里还种着蕃薯,但再也没有谁家吃蕃薯丝饭了,于是村庄也就失去了黎明的那份壮观了。人们都把蕃薯用来蒸酒、做粉丝、喂猪,有商业眼光的人把蕃薯制成各式各样的果点,如地瓜干、地瓜片、香脆薯丝、牛舌头……都成了城里人的最爱,蕃薯酒也另有际遇。
蕃薯丝是一个顿号?是一个逗号?是一个分号?还是一个句号或者感叹号呢?
我心中常常这样警惕着,故而平素不敢象当今的款爷们那样萧洒几回,我不知道如今这些款爷们特别是公费的爷们,记否当年蕃薯丝饭难以下咽的滋味?就我来说,但愿蕃薯丝饭能成永远的记忆,最多也就成为调节人们口味的点缀,而不是那种年年月月日日餐餐了!
说了一大堆关于蕃薯丝饭的话,十几二十岁的小青年特别是生活在城里的也许会问,蕃薯丝饭到底是什么味道嘛?在此。恕我不再描述,主要是不敢,也不愿描述,你们自己去问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最好是自己做一顿、亲口尝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