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70周年征文]建国60周年征文:锄地,消失了的农事
建国60周年征文:锄地,消失了的农事
**30年来,城市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而农村主要的变化在生产方式上。比如锄地,这种几千年来代代相传的基本劳动方式,近些年来便悄然消失了。有一次我回老家,看到乡亲们都在树下纳凉,便问道:“刚下过雨,正是锄地的好时候,你们怎么都不去锄地啊?”大家都笑着说:“不用锄了,都打过灭草剂了。”我到地里一看,麦茬一动未动,玉米苗子旺正正的,而杂草却已经枯死了。没想到,过去人们的幻想已经变成了现实——农谚说:“杈头上有火,锄头上有水。”“杈头上有火”是说,割了麦子打场时,需要一遍又一遍地用杈翻腾,这样晒得快;“锄头上有水”是说,麦后天旱,地要多锄几遍,这样可以保墒。所以,越是天热,越是要锄。最难锄的是豆地里的麦茬。一是豆苗没有麦茬高,锄下来的麦茬,弄不好就会压住豆苗;二是地干得棒硬棒硬的,用力小了锛不动,用力大了会掀起板结的土块,连麦茬带豆苗一起弄个底朝天;三是要握紧锄把,两臂挺直,把握好目标,稍一手软,就会砍到豆苗上。看豫剧电影《朝阳沟》,银环和社员们唱着“过罢了正二月就到三月……”锄地,整整齐齐,轻轻松松,高高兴兴的样子,其实,真的锄地,并不是那回事。除了以上“三难”之外,头顶上还有烈日烤着,四周还有热气蒸着。虽然有草帽遮日,但脊背上却被炙得火辣辣的疼,汗水湿透了裤腿和袖子,衬衫贴在了脊背上,口里渴得要命,心里闷得要死。记得一年麦后锄地,我们队长的小儿子才十五六岁,头一年参加锄地,热得直哭,闹着要回家。现在的孩子,在幼儿园就学会了背杜甫的“锄禾日当午”,像唱歌一样美,其实,即使再丰富的想像力,也很难真正体验到烈日下锄地的味道。那时有人玩幽默,说,啥时发明一种药物,上到地里,“草死苗旺地发暄”,就好了。豆苗地难锄,但一遍就行了,而玉米要锄第二遍。第一遍,像锄豆苗一样难,锄第二遍稍好些。土块已经砍碎了,玉米也长得膝盖儿高了。但是也有它的苦处。早上锄,露水大。一晌下来,裤腿弄得湿漉漉的,鞋子泥巴巴的,泥脚穿在湿鞋里,一走路,“瓜吉瓜吉”直响,走不远,鞋就变了形,迈的步子一大,鞋就被抛得老远。上午锄,天气热。经常干活的,带着草帽,穿着裤头,赤着脊梁,也不怕。而我不行。下身要穿长裤,怕玉米叶子刺腿;上身要穿布卦,怕太阳烤出水泡。实在热得厉害了,就放下工具休息。但刚坐下,汗水便更加有劲地往外涌,四周的空气也变成了火。站起再干吧,但一摸锄把,热得烫手。有一次晚饭,我一口气喝了4碗玉米糊涂。母亲笑着说:“每日里你不来,吃过饭,还剩有喂猪的饭,你一来,连锅巴都刮干净了。”豆子锄一遍,玉米锄两遍,高粱要锄三遍。锄第三遍高粱地,可以充分展示锄地的技巧。锄地有两种基本姿势:一是右腿右手在前、左腿左手在后,这可叫做“右前势”;一是左腿左手在前、右腿右手在后,这可叫做“左前势”。使用“右前势”时,左腿和左手可以放松些;使用“左前势”时,右腿和右手可以放松些。两种姿势交换使用,这叫“换势”。锄地学会了“换势”,就算“成手”了。老把式锄地,由于能非常熟练地换势,所以显得很轻松很潇洒,不但锄得快,而且有章法。用右势时,右手从右前方往左边排着拉锄;用左势时,左手从左前方往右边排着拉锄。换一次“势”,便完成一段“工程”,不断地换“势”,不断地前进。锄一段时间,往后一看,暄腾腾的地面上,有规则地间隔着整齐的“脚花”,非常好看。——这是老把式们创造的“图景”。新把式就不同了。由于不会换势,所以锄线乱糟糟的,这里拉一下,那里拉一下,不但手乱拉,而且脚乱踩。过后一瞧,锄过多少,差不多脚踩多少,遇到湿地,就算白锄了。同玉米不同的是,高粱的株距和行距都较宽,可以随心所欲地任意驰骋。不仅如此,锄第三遍高粱地时,不是顺着垅子锄,而是横着锄。人们叫“横(方言念hong)地”。比如一块高粱地,是南北走向,垅子当然也是南北垅子,横着锄就是从东往西锄或者从西往东锄。需要补充一点的是,高粱在锄第二遍时,就把苗子间好了。好的把式,会把苗子间得纵成列、横成行、斜成形,而且是间隔有致,互不影响。有的苗子在锄第二遍时较弱,舍不得间开,横地时再剔苗。父亲剔苗很在行。看他掂着锄头,斜着锄尖,轻轻一碰,一株苗子就连根切掉了,而紧挨的另一株则毫发无损。我不行。遇到连株苗子,就得弯腰去拔,否则会将它们同时“报销”。横地最痛快的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不但太阳不毒,而且常有微风吹来,不用担心因擦汗耽误时间。这时你看吧,人们甩开膀子,迈着大步,抽动锄杖,争先恐后地往前赶,真有点像《朝阳沟》的样子了。这就是赶晚晌。人们有个顺口溜,叫:“肉地儿(方言;“日头”)似落不落,懒汉子发恶。”由于不再锄地了,老年人可以安享和谐的晚年,而年轻人可以利用闲暇时间外出打工挣钱。有了粮食,他们便无后顾之忧;有了钱,他们便可一步步地富裕起来。没有劳作之苦的农村生活,是多么美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