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怎么拼6篇
案怎么拼篇(1):入髓音
周凯赶到案发单位的时候,其他同事和法医正在案发现场进行取证。
周凯拨弄了一下前额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把黄虹叫过来问道:“什么情况?”
黄虹压低声音说:“密室放煤气自杀,表面看来跟前两宗案子一模一样!”
周凯皱皱眉头,连续两晚的通宵已经逼出了他的黑眼圈。法医这时已完成了取证,他马上走上前问道:“小胡,死者什么情况?”
法证科主任胡立刚脱下手套,边在登记本上做着记录边说:“死者黄有富,四十三岁,广州本地人。尸体上没有明显伤痕,死亡时间大概是晚上八点二十分,死亡时神情怪异,似乎曾受过严重惊吓。门窗没有被强行撬开的痕迹,初步认定是自杀。”说完,他把嘴巴凑到周凯耳边低声说:“已经是第三宗了,真邪门,你得抓紧时间破案呀!”
周凯点点头,自个儿走到房子外面察看周围环境。他燃上一根烟,仔细观察四周一切细微的角落。他疲倦地靠在墙上,回想起几天前发生的两宗命案:死者同样都是中年男人,同样是趁家里没人的时候放煤气自杀,案发时同样下着大雨……
工作人员完成了所有调查取证后离开了案发单位,周凯催促着黄虹:“赶紧回局里把之前两宗案子的资料拿给我,明天上班前必须弄出个头绪来!”黄虹见他双目布满红丝,想说些什么,周凯一转身已跳上了警车。
周凯面前摆着两份档案,是上周发生在市里的两宗疑似自杀的命案。
6月17日,下午四点十分,死者徐永强在家中放煤气自杀,案发现场没有被盗抢迹象。据调查死者38岁,某外贸公司的业务经理,已婚并有育有一个儿子,平时工作较轻松顺利,无负债,无家庭病史、无情感问题,生活压力不大。
6月20日,晚上七点三十分,另一名死者刘志杰也是在家中放煤气自杀,案发现场同样没有被盗抢迹象。刘志杰是某通讯公司高级管理人员,今年43岁,已婚并育有一个女儿,在公司担任重要职位,收入可观、无负债,无家庭病史、无情感问题,家庭和睦,生活压力不大。
周凯反复看着两份档案,两名死者存在一些相似之处:都是成年人,有家室有儿女,工作稳定,生活无忧,而且均无负债、无滥赌嗜毒,仇杀的可能性较低。两人都是上班一族,出事前两周内均没有离开过广州。在现场调查取证时没有发现死者留下遗书或藏有关于自杀类的书籍,证人的供词里也没有提及到死者死亡前出现行为异常的情况。
黄虹敲了几下门,见周凯没应声便轻轻推开房门,周凯正在出神地看着材料,竟浑然不觉。
黄虹笑了一下,把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放在桌面上,打趣道:“看你那专心的样子,恐怕小偷来到跟前你还察觉不到呢!”
周凯这才回过神来,使劲揉了揉眼睛说:“晚上那案子的资料做好了吗?我要把三宗案子联系在一起做个比对,或许能找出点线索。”
黄虹摇摇头说:“芳姐正在做,你稍等一会儿吧,趁有时间赶紧休息一下。”
周凯喝了一口咖啡,看看电脑液晶的右下方,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他惊讶地问:“都一点钟了,芳姐她们还没走?”
黄虹点点头说:“都在呢!大伙知道你最近任务重、压力大,所以加班加点的给你整理材料,大家都想快点儿破案!”
周凯轻轻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平时没啥事的时候大家都喜欢钻点空子,没想到真到了紧要关头,个个都比我积极!”
黄虹叹了口气道:“没办法呀,电视、报纸、网络上天天都在议论这两宗案子,沸沸扬扬的搞得比北京奥运还要热闹,网络上已经有很多猜测和不满了,他们哪里还能闲着?”黄虹这几天也没休息好,一脸的憔悴显而易见。
周凯伸了个懒腰,说:“这样才好嘛,他们老说在刑侦队里碰不到大案,现在有机会让他们好好表现一下了。”就在这时,芳姐送来了最新的材料,周凯马上召集全队人员开会。
刚走进会议室,周凯就发现刑侦队的五位同事个个面容憔悴,头发蓬乱,忍不住笑道:“太好了,今天终于让我看到你们最真实的一面了。”然后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钱说:“黄虹,给大伙买点好吃的宵夜,泡几杯咖啡,今晚大家就在这儿过夜吧!”
胖子程朗连忙叫苦:“周队,开完会我可以回家洗个澡、换件衣服吗?我已经两天没洗澡了……”
一旁的芳姐马上掩住鼻子,笑骂:“怪不得今天办公室里总是透着一股怪怪的味道,原来是从这头猪身上发出来的!”
周凯知道大家这几天都忙着为案子找线索,连回家陪家人的时间都牺牲了,心头一阵激动,点点头说:“大家再坚持一阵子,我相信只要咱们齐心协力,一定可以很快破案的,到时候我请大家到大酒店好好地撮一顿!”
周凯是广州市公安局刑侦一队的队长,也是历来最年轻的队长,别看他只有三十岁,破获的案子却多如牛毛,在局里早有“广州福尔摩斯”的美誉。
黄虹很快就把宵夜买了回来,大家边吃边听周凯分析案子。正说着,法医胡立刚急匆匆地跑进会议室,把一份档案交给周凯说:“周凯,有重大发现!这是最新的解剖结果,原来两名死者都不是煤气中毒引致死亡,死因是急性心脏衰竭!”
周凯马上睁大眼睛问:“急性心脏衰竭?他俩不是都没有家族病史的吗?”
胡立刚点点头说:“这是最可疑的地方,两名死者生前都没有心脏病史,以我们的经验看,很可能是死者心脏在死亡前受到极其猛烈的刺激,在不堪负荷的情况下窒息致死。”
周凯马上摇头说:“不对,不对。如果说死者是死于急性心脏衰竭,他们怎么还有气力开煤气、关好所有门窗?”
胡立刚说:“急性心脏衰竭虽然发作时间比较迅速,但一些意志力强的死者在脑死亡前仍然能保持意识清醒并且可以控制肢体活动,不排除死者在最痛苦的时候打开煤气伐、造成自杀场面的可能性。”
听完胡立刚的分析,周凯又陷入了沉思:这两人都没有心脏病史,是什么事情令他们突然震惊或者兴奋,竟能迅速引发心脏衰竭?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是什么力量驱使他们不怕死亡、支撑着关好门窗、打开煤气,造成自杀的假象?又或是,他们原本就打算放煤气自杀,在煤气中毒前突然受到猛烈的刺激、心脏无法负荷而“提前”死亡?这两名死者到底是真的要自杀,还是有人在他们死后故意把事发现场布置成自杀的假象来迷惑警方?
胡立刚离开后,众人发表着各自的观点,周凯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努力把散碎的线索糅合在一起。忽然,他像记起什么似的大叫:“死者的电话通话清单在哪儿?”
黄虹把一叠厚厚的资料递上来说:“这是两名死者的手机、家庭电话、公司座机近两个月的通话清单。我们查看了很多次,也对一些陌生的可疑号码进行过回拨,没特殊发现。”
周凯边翻看记录边说:“你们只关心号码,却没有关心通话的时间!”
程朗忽然叫道:“对啊,我们怎么就没想到死者在死亡前可能接到过电话、听到令他震惊的消息而使心脏出现突发性衰竭呢?”
周凯仔细地翻查每一条通话记录,却发现两名死者在死亡前半小时里根本没有呼出或接听过任何电话!
“难道他们在死亡前看到电视或者网络上散播了什么令他们震惊的新闻?”队员黎超华突然提出这样的假设。
程朗想了一下说:“最近好像没有什么爆炸性的新闻呀!况且两名死者死亡时间不一样,如果说他们在各自自杀的时间里看到同一段新闻而导致心脏衰竭,这种可能性比较低。”
周凯说:“我们不能忽视任何的假设,可能性再低的事,也有可能是最重要的线索!芳姐,你尽快搜集一下近期比较引人关注的社会热点问题,最好能拿到这些新闻在电视和网络上发布的时间!”
各位队员早已眼皮沉重、哈欠连连,周凯看一下手表,已是凌晨三点多了,于是他关掉投影仪对大家说:“各位,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大家回家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虽然案件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但他不想一众手下跟他一起熬通宵,万一把身体都累坏了,还有谁去查案呢?
大伙都离开了会议室,周凯还是不死心,反复研究着几份电话清单,把一些只出现过一两次的不寻常号码用红笔圈了起来。
“还不走?你已经几天没回家了!”不知什么时候,黄虹又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周凯头也不抬,随口应道:“你先走吧,我没事,喝两杯咖啡就好。”
黄虹走到他面前,有点生气地说:“就算是机器人也要充电呀,你这样没日没夜地忙,很容易累垮的!”
周凯仍然只关心清单,“我说了没事就没事,你赶紧回去吧,明天九点前必须回来报到!”
黄虹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清单,瞪着他说:“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算了,但请你不要连累了我们!”
周凯有点懵了,一时没听明白她的话。
黄虹振振有词地说:“你要是累病了,谁来领导我们破案?这宗案子在互联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市民已经开始质疑公安的工作能力了,要你连你都倒下的话,我们怎么破案,怎么跟市民和领导交代?”
周凯觉得她的话好像有点道理,但脑筋一下子没转过来,伸手就要把清单夺回来,“你别管我,我没时间了,再不抓紧的话,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黄虹把清单收在身后,紧紧地盯着他说:“周凯,你就听我一次吧,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做,好吗?”
周凯看着黄虹那关切的眼神,依稀想起了以前在警校里一起学习的岁月。他比黄虹大两岁,在警校里是同班同学,两人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是好朋友,到了工作岗位上后更是合作无间的好拍档。
黄虹见他愣在原地,赶紧把他往门外推,“赶紧打车回家,这清单我先替你保管,明天再给你看!”她太熟悉周凯了,如果让他把清单带回家,准会又是一个通宵。
周凯摸摸下巴刺手的胡子,无奈地笑道:“工具都被你没收了,我还能做什么?就依你一次吧,我也该回去刮刮胡子了!”
众队员回到局里的时候,周凯已经在办公室里忙开了。
胡立刚送来了黄有富的解剖结果,死因跟之前两名死者一样,都是急性心脏衰竭致死,这倒是周凯意料之中的。
从已经掌握到的线索来看,可以初步断定三宗命案是同一性质,或者可假设是同一凶手所为。这三名死者素不相识,工作行业、家庭背景均不相同,肯定存在一定的利益关联才会令他们产生轻生的念头,又或是说招来杀身之祸。
周凯又查看过黄有富的手机、家庭固话和公司座机的通话清单,发现三名死者的清单中没有出现过相同的号码,而且三人也没有互相拨打的记录,由此可以推断:三人生前的确没有任何关系。
连最新的线索都没了下文,周凯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就在这时,黄虹兴冲冲地走进来报告:“刚才银行把死者户口的流水账传真了过来,发现前两名死者本月有多笔汇款记录,其中有一笔是汇到中国银行的同一个账户上,我们已经要求银行提供这个账户所有人的资料,很快就会有结果!”
周凯砰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大胆推断三名死者有共同利益关联的论证很可能得到证实了!他抢过传真,上面清晰地显示徐永强和刘志杰分别在6月17日和6月20日向同一个银行账户汇出人民币8671元,而这个时间,正是两人自杀身亡的日子!
银行的查询结果很快就传真了过来,户主叫李向东,湖南长沙人,身份证上显示出生日期是1983年7月4日,开户时登记的住址是广州市海珠区客村某小区,手机号码是137XXXX2014。黄虹试着拨打这人的手机,报空号。周凯马上让芳姐去人口管理处查一下这个人的基本资料,而且迅速作出了行动部署:一旦查到这人的现住址和单位,马上出动把他带回来详细问话,即使这人不是凶手,也会是本案的关键人物!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芳姐匆匆地跑回来,手上拿着一张表格,一进门便上气不接下气地骂道:“太邪门了,太邪门了,这……这李向东,去年已经死了!”
“什么?已经死了?”程朗惊叫着从座位上跳起来。
芳姐喘着粗气,继续说:“李向东两年前从湖南来广州打工,一直在广州阳光假日酒店里当电工维修员,去年10月12日在工作中不慎触电死亡!”
“难道是他的鬼魂回来索钱?”程朗怪叫着说。
“别瞎说,世界上哪有鬼?”周凯骂了一声,看着手上的人口资料报告,沉思了一会儿后打开电脑,在互联网上查询有关这宗意外的资料,确实找到了相关的报道,跟芳姐说的完全吻合,而且有部分网友还披露李向东死后没有得到酒店的赔偿,替他鸣不平。
周凯默不作声,又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他绝不相信世上有鬼神之说,很可能是凶手偷了李向东的银行卡对两名死者进行勒索和诈骗。他拿出徐永强和刘志杰的电话清单,按汇款日期和时间仔细地搜索着可疑的电话号码。
徐永强的汇款时间是6月17日上午9:36分,汇款前四分钟曾经接到过一个电话,那是他老婆的号码;汇款二十分钟后拨出另外一个电话,是他所在公司的总机;十五分钟后又接到另外一个号码,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回拨后对方称是深圳市某电子厂的业务员,经常四处打电话招揽生意;直至晚上七点钟才呼出另外一个电话,回拨后报空号。
刘志杰的汇款时间是6月20日中午12:33分,那天早上他一共接过八个电话、呼出五个号码,回拨后发现全都是他的客户和同事。汇款后也拨出过十多个电话,基本上都是客户或朋友,只有一个在下午五点钟左右呼出的号码是空号,但这个空号却不同于徐永强呼出的那个。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了,他一把抄起话筒,马上听到那头的人迫不及待地说:“周凯,我是林局。那三宗自杀案查得怎么样了?有最新进展吗?刚才电视台的人又来采访啦,网上甚至有人把这事说成与恐怖分子有关,搞得全社会人心惶惶!现在我命令你,明天中午前组建一个特警组专门侦破这几宗案子,动用一切可动用的人力物力,务必在一个星期内把真相查个水落石出,把凶手缉拿归案,知道吗?”
这是局长的命令,周凯当然要服从,可是以现在掌握的证据,该从哪里着手调查呢?现在唯一的线索是李向东,虽然人已经死了,但调查也应该从他身上开始,他立即叫上黄虹和程朗到阳光假日酒店进行取证。
周凯找到了酒店的大堂经理邓贵斌,表明身份后便问:“李向东是不是你们酒店的员工?”
邓贵斌是一位三十来岁的男人,听周凯问起李向东,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迟疑,支吾道:“是……是的,不,以前是,现在他已经不在我们酒店了。”
周凯发现了他的异常,不动声色地说:“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邓贵斌吞吞吐吐地说:“他去年10月份……上班过程中,由于……由于工作疏忽,触电死了。”
“能说一下他死亡时的经过吗?”周凯继续追问。
邓贵斌连连摇头说:“我那天刚好休假不在酒店里,对这起意外一无所知,要不我带你去警卫室问一下保安吧!”
周凯点点头,跟他来到酒店的警卫室。
警卫室里两名保安正在品着功夫茶,一见经理驾到马上起立,邓贵斌向他们挥挥手说:“这几位是市公安局的同志,他们来调查去年李向东意外死亡的经过,当天你们是谁在值班的?”
其中一名年纪较大的保安说:“那天是我值的夜班,李向东出事的时候我就在这里看监控画面,他是在客房里触电死亡的,客房里都没有摄像头,所以我们没法提供事发经过的录像。”
“那他进入房间前和被抬离客房的录像,你们都有保存吗?”程朗问。
老保安挠挠头说:“酒店的监控录像通常是隔月清理的,去年10月份的录像早就删除掉了!”
周凯说:“李向东出事之后,你有没有马上赶到现场?”
老保安点头说:“有,当然有啦,当时除了我之外还有大堂的几个保安都上去了,场面够哄动的!”
邓贵斌朝他瞪了一眼,似乎怪责他说得太多。
周凯又问:“你到达案发现场后见到了什么?你仔细地想,详细地说,不要遗漏任何一个细节!”又回头向邓贵斌说:“邓经理,谢谢你的配合,你贵人事忙,我们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邓贵斌嘴唇动了几下,想对两位保安吩咐几句,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周凯向黄虹打个眼色,黄虹点点头,尾随着邓贵斌离开了警卫室。
周凯泡上一壶茶,对那名老保安说:“大叔你别紧张,慢慢想,仔细想,你进入客房后第一眼看到了什么?”
老保安马上回答:“我当保安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看到死人,那天晚上的情景我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的!我一接到楼层服务员电话马上就赶到1707房,就是李向东出事的那个房间,我见到李向东平躺在电视机前的地上一动不动,房间里一男一女两个客人吓得直哆嗦,其他的服务员更是怕得不敢走进房间……”
周凯打断了他的说话:“你是说你赶到房间的时候,房间里就只有李向东和两位客人?”
“是的,我还记得那女客人只穿着一件睡衣,抱着那男人不停地哭,那男人估计也吓得够呛,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老保安说。
周凯又问:“当时李向东在酒店担任什么职务?为什么会进入客房呢?”
老保安说:“他是电工,客房里的电器、水龙头等设施出了故障都要他去维修的。那天前台接到1707房的客人投诉说电视机坏了,就派李向东上去看看,没想到一不小心就触电死了,唉……”
周凯倒上几杯茶,递了一杯给老保安说:“你到了现场之后是怎样处理的?”
老保安接过茶说:“我让其他服务员马上报警和叫救护车,可惜当我探李向东鼻息时发现他已经断气了。于是我叫两位客人先离开房间,再跟其他几个保安站在房间门口守着案发现场,这时候隔壁好多客人都出来问发生了什么事,邓经理让服务员赶紧对客人做安抚工作……”
“邓经理?就是刚才带我们进来那位先生吗?”周凯打断了他的话。
“就是他,邓贵斌邓经理嘛!”老保安说完才一口把茶喝下去。
周凯跟程朗对望了一眼,继续问:“邓经理在这里干了很长时间了吗?刚才见他在外面指导服务员工作挺威风的!”
一直站在旁边的年轻保安接口说:“嘿,邓经理是咱们酒店的老臣子了,长的不说,至少干了十年,酒店上下除了老板之外谁都怕他三分!”
“哦,他这人很凶吗?为什么你们都怕他?”程朗问。
“凶是一个原因,最主要是忌惮他的身份,酒店里的人都说他是老板的私生子,虽然他只是挂着大堂经理的头衔,却掌握着酒店里每个人的生杀大权,所以很多小姑娘被他揩了油都只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小保安说。
“他这人很好色、经常对服务员毛手毛脚?”周凯问。
“是啊,我在楼层巡查时都碰到过好几次了……”小保安正说得兴起,老保安连忙抢过话头说:“同志,咱们还是说回李向东的案子吧,你们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
周凯又替他倒上一杯茶,说:“你知道李向东以前在酒店里跟谁最谈得来吗?他有女朋友或是老婆吗?”
老保安侧过头去想了一阵子才说:“我跟他不熟,只知道他是湖南长沙人,没结婚,有没有女朋友可就不知道了。他这人不爱说话,平时没活干的时候喜欢呆在机房里,有时候也会到后楼梯或是天台抽抽烟,也没见他跟哪个人特别谈得来,正宗的独行侠。”
“什么独行侠?他跟大宝最要好!”小保安突然说。
“哪个大宝?”周凯紧张地问。
小保安说:“大宝就是网络技术部的张大宝,负责整个酒店宽带网络、电脑程序、监控录像、长途电话等工作的,算是管理阶层了,他跟李向东是同乡,平时挺关照李向东的。”
周凯一下纵起身来,“你马上带我去见这个张大宝,马上!”
在小保安的带领下,周凯和程朗来到酒店二楼的一个小办公室。透过玻璃门往里看,一个年轻男人正坐在电脑前打着电话,小保安介绍说:“里面的人就是张大宝,你们等他打完电话再进去吧,我还要回去看监控,就不陪你们了。”
周凯谢过小保安,对程朗说:“待会儿张大宝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仔细记录下来,一个字都不能漏掉!”
张大宝察觉到门外来了客人,张开右手掌向外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又说了约莫一分钟才挂上电话。周凯见他说完电话,推门进去说:“请问,你是张大宝先生吗?”
张大宝连忙站起来说:“我是张大宝,请问两位是?”
周凯仔细打量张大宝,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平头,大眼睛,穿一件湛蓝色的衬衫,显得精神奕奕,他自我介绍说:“我们是广州市公安局刑侦队的,我叫周凯,这位是我的同事程朗。我们来调查去年10年月份发生在贵酒店的一起命案,希望你能提供一些线索!”
“命案?”张大宝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们酒店没发生过杀人案呀?”
“不是杀人案,是工作过程中意外触电死亡的案件,死者叫李向东,案发日期是2008年10月12日!”周凯缓缓说道,双眼紧紧盯着张大宝。
张大宝的脸上马上现出一股隐隐的悲戚之情,他转过身去给两人倒上两杯开水,说:“李向东出事之后我们已经向派出所录过口供,两位可以去越秀区公安局翻查这些资料,我没有什么新线索可以提供的。”
周凯笑笑说:“表面的证供我们当然可以拿来看,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想了解一下李向东平时的为人,还有他以前的生活。听说你跟他是老乡,跟他的感情不错,应该知道他不少事情吧?”
张大宝叹了口气说:“我跟他都是长沙人,还是来自同一个县的,感情自然比其他人好。虽然他是电工,职位比我低,但我一直把他当大哥般看待,他在广州的朋友不多,又没有女朋友,所以我平时对他特别关照。”
周凯点点头说:“对,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嘛!你觉得李向东这人怎样?或者说,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张大宝说:“李大哥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太冤了……”
“不明不白?他不是在工作中不慎触电身亡的吗,你怎么说他死得不明不白?”周凯立刻追问。
张大宝抽了几下鼻子,伤感地说:“以李大哥多年维修电器的技术和经验,怎能随随便便的就触电而死呢?他每天上班前都做足了准备功夫,安全帽,工业手套,测电笔,测压计,每样工具都准备得妥妥当当的!试想想,一个这么老练、做事这么有条理的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程朗突然问:“这么说,你认为李向东不是触电死的,而是另有隐情?”
张大宝马上驳斥他的假设说:“我只是觉得以李大哥的身手和经验不会犯这类低级错误,事发的时候我已经下班了,客房里又没有摄像头,我看不到事发过程。我对他的死的确心存怀疑,但我还是信服你们警察的判断,既然你们说他是死于电击,我只能接受这个说法和结果。”
周凯记起了些事情,连忙问:“李向东殉职后,酒店方面给他赔偿了多少钱?”
张大宝冷笑一声,说:“赔偿?哼,李大哥的身后事还是我们几个哥们凑钱给办的,酒店一分钱都没有赔!”
“为什么呢?员工意外殉职,企业不是要按照《劳动法》作出相应赔偿的吗?”周凯不解地问。
张大宝说:“酒店负责人说李大哥在工作过程中没有严格遵守《电工工作守则》,没有做足安全措施就上岗,结果导致触电死亡,所以一分钱都不赔给他!”
“酒店负责人?就是你们老板?”程朗问。
“呸!老板才不会这么没良心呢!”张大宝狠狠地说,“全是邓贵斌的鬼主意!老板早就答应了给五万块钱抚恤金,没想到那矮冬瓜从中作梗,硬把这钱给扣了下来,还把责任全推到李大哥身上,可怜啊……”说着说着,眼泪终于从他眼眶里掉了出来。
周凯拍拍张大宝肩膀以示安慰,“李向东家里还有什么人?需要我们警方提供援助吗?”
张大宝摇摇头说:“他父母和小妹都在长沙,父母都是教师,小妹刚上高中,生活不算太困难。只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太折磨了两位老人家。去年送李大哥的骨灰回长沙的时候,李大妈哭晕了好几次,实在是太惨了,太惨了……”
周凯见张大宝神情恍惚,向程朗打个眼色说:“张先生,非常感谢你的配合。其实我们这次来还想跟你要酒店最近一年的客人入住记录和最近一个月酒店所有的监控录像,希望你能尽快提供给我们,以便我们更快地破案!”
“破案?李大哥的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张大宝疑惑道,“况且,酒店客人的资料是保密的,你们必须出示公安厅或是安全局的有关证明我才能提供给你们。”
程朗马上拿出一份盖了市公安局钢印的文件说:“这是咱局里开出的证明,请你马上整理资料,我们现在就要!”
张大宝接过文件仔细地看了一遍,说:“你们在查什么案子啊?跟李大哥有关的吗?”
周凯向他一摆手说:“这是咱们公安的机密,暂时不方便向你透露。”
张大宝面露疑色,“这文件我的先拿去给邓经理看一下,他批准了我才能把这两样东西给你们。”
“好,你赶快去请示领导,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程朗说。
张大宝在电脑键盘上拨弄了几下,这才离开办公室。
程朗等张大宝走远后悄悄地走到他的电脑前,周凯马上把他喝住:“你要干嘛?”
程朗笑笑说:“那小子还真细心,不就是走开一会儿嘛,还要把电脑给锁上,难道他还怕警察偷看他电脑里的东西不成?周队,你说里面会不会有艳照?”
周凯向他瞪了一眼,正色道:“小程,现在是工作时间,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这次我口头警告你,下次再犯同样的错误,我一定记你处分!”
程朗吐了吐舌头,连忙退回来,不敢再多说半句。
这时芳姐打电话来报告最新情况:银行传来最新消息,死者黄有富昨天下午15:38分也向李向东的账户汇了一笔8671元的款项。该账户今天下午15:12分突然出现异动,在东莞市厚街镇一台柜员机上被提走了两万元。提款后十一分钟,也就是今天下午15:23分,又有一笔8671元的款项汇入,汇款地点是深圳市宝安区一家中国银行的支行。
周凯马上下达命令:“通知东莞市公安局和银行,全力缉捕提款的嫌疑人;通知深圳市公安局和银行,尽快找到刚才汇款的人并保护好他的人身安全,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程朗突然记起了一些事情,他先观察了一下四周环境,然后才把嘴巴凑到周凯耳边小声说:“周队,刚才咱们在外面等张大宝的时候,我听到他在电话里说了一句:‘好,我等会儿去查查账!’你看张大宝会不会就是控制李向东银行账户的人?”
周凯小声惊呼,连忙问:“刚才这门不是关上的吗?你怎么能听到他在里面说的话?”
程朗轻轻一笑,“你忘了我会‘读唇’吗?除了闽南语和温州话,什么语言我都能把它给读出来!”
周凯沉吟道:“张大宝确实有很大嫌疑,可是,张大宝跟这三名死者有什么关系呢?难道……”
等了一个多小时,张大宝才捧着一大箱文件纸和几十张光盘回来。周凯拿起来看了一下,文件纸上清晰地打印着每间客房每天的入住情况,包括客人的姓名、身份证号码、常住地址、手机号码等详细资料,他满意地一笑说:“张先生,真麻烦你了。”
张大宝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说:“没关系,警民合作嘛,我也希望你们能尽早破案,还李大哥一个清白!”
“你怎么知道这个案件跟李向东有关?”周凯突然问。
张大宝一愣,旋即强笑着说:“你们来向我要李大哥的资料,我当然会联想到是跟李大哥去年的案件有关了。我只是随便猜猜而已,不算是偷窥国家机密吧?”
周凯突然大笑一声说:“当然不算了,我们还得感谢你配合警方工作呢!”
张大宝热情地把两人送出办公室,周凯走出几步,忽然回头说:“张先生,去年10月12日李向东出事当天,1707房间客人的资料也在这堆资料里吧?”
张大宝没想到周凯有此一问,面上露出一丝惊疑不定之色,下意识地拨弄了一下前额的汗水,笑笑说:“有,当然有,都在里面!”
周凯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两人在楼下跟黄虹会合,周凯快步走上警车,对黄虹说:“马上打电话回警局,派人二十四小时贴身跟踪张大宝,这人身上疑点重重,极有可能就是凶手!”
就在这时,程朗接到黎超华电话:“深圳市宝安区公安局刚刚发来紧急通知,十分钟前在宝安区西乡一间出租屋里发现一具上吊自杀的男尸,确定就是下午给李向东账户汇款的人!”
周凯一拍大腿,悻悻地说:“还是晚了一步,又让凶手得逞了!程朗,你立刻把资料拿回警局仔细检查。黄虹,你继续盯紧邓贵斌,只要跟李向东有一丁点儿关系的人都不能放过!”说完一纵身跳下车,扬手截停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深圳而去。
在去往深圳的途中,周凯接到了两个消息:去年10月12日入住阳光假日酒店1707房的女住客没有登记资料,男住客叫王国元,安徽合肥人,10月15日从广州乘坐飞机返回安徽,10月17日在家洗澡时触电而死,警方判定是死于意外;之前的三名死者徐永强、刘志杰、黄有富在死亡前均有入住过阳光假日酒店的记录,入住时间分别是6月3日,6月6日和6月8日。
周凯又陷入了沉思:10月12日李向东触电死亡,仅仅过了五天王国元也触电死亡,是巧合,还是阴谋?如果凶手真要置他于死地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在广州把他干掉、还要等他回到安徽再下手呢?李向东事发时房间里的那个女人呢?也遭毒手了吗?之前三名死者在李向东死后都入住过阳光假日酒店,他们的死跟李向东有关系吗?还有,张大宝看似跟李向东的关系非常好,他会不会出于激愤、设计杀害王国元替好朋友报仇呢?一想到这里,他马上拨通了程朗的电话:“程朗,你马上查一下张大宝去年的机场出入境记录,看他去年10月份有没有去过安徽合肥!再让合肥市公安局把王国元案件的详细资料传真过来,我晚上回到广州的时候要见到这两份文件!”
挂了电话,周凯疲倦地躺在椅背上,窗外两旁的景物不住地倒退,他突然泛起一阵恶心的胸闷,连忙叫司机停车,司机无奈地耸耸肩说:“老板,这是高速公路,不能停车的!”周凯只得摇下车窗,对着窗外就是一阵呕吐,可是吐出物中除了几滴胃酸和唾液之外便没有其他东西了,周凯这才记起:中午黄虹给他买的饭盒还原封不动地放在桌面里呢。
司机从后视镜里见到周凯难受的样子,说:“老板,你没大碍吧?”
周凯用纸巾擦擦嘴角说:“小问题,没事。”
司机说:“我以前也像你这样呕吐过,胸堵、恶心,可是什么都吐不出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周凯不想跟他多费唇舌,随便答道:“早餐午饭我都没吃,当然吐不出东西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司机哈哈一笑,“你这么说就错了,这跟肚子里有没有东西没关系,我看你肯定是最近工作太忙、压力太大,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反应的。不信你问问自己,最近是不是经常失眠、饮食不正常,还给自己加了很多压力?”
周凯仔细想了一下,觉得司机的话似乎有点道理,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跟司机讨论,眼皮重得如沉石一般,窗外吹来一阵暧洋洋的风,迅速把他带进了梦乡。
周凯醒来的时候出租车正停靠在深圳市宝安区一幢残旧的唐楼前,周凯使劲揉了揉眼睛,付了车款匆匆走上前去。
唐楼只有一个出口,密密麻麻地围了几名警察和数十名群众、记者。周凯掏出工作证让警察检查过后来到三楼一个单位,只见三四名警察正在向隔壁的住户索取口供,两名法医和几名探员正在屋里忙碌地查找线索和套取指纹。
周凯认出了其中一名探员,快步走上前去拍拍他肩膀,“高明,原来你调到宝安区了?”
高明也认出了周凯,惊讶地说:“哟,你不是周凯师兄吗?什么风把你吹到深圳来了?”他跟周凯毕业于同一所警校,比周凯小两届。
周凯说:“说来话长,待会儿再跟你详细说。这里的情况怎样?死者身份已经确定了吗?”
高明说:“死者叫梁征,江西南昌人,今年26岁。2007年5月来深圳工作,最近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化工厂当业务员,这是他租住的房子,跟他一起住的还有两个男性同乡,就是外面那两个。”他指了指门外两个正在给供词的男人,继续说:“今天下午其中一名住客回家后发现梁征在厨房上吊自杀,于是马上报警,警察到场后证实梁征已经死亡,死亡时间是15:50分。现场没有发现盗窃、打斗、有毒气体的痕迹,初步认定为自杀。”他又唤来一名法医说:“这是广州市公安局刑侦队的周凯同志,你向他报告一下最新的取证结果。”
法医向周凯敬礼后说:“死者的死亡时间是2009年6月23日15:50分,死者脖子上有严重的被绳索捆扎过的痕迹,死亡后眼珠外突、舌头外吐,是明显的被绳状物捆扎住脖子以致窒息死亡的特征。从死者身体上其他部位没有发现打斗伤痕和中毒迹象,所以我们初步判定他是自杀。”
周凯心想:这次不是放煤气自杀,而是上吊自杀,看似两宗不同的案子,背后必定有重大的关联,否则梁征怎么会给李向东汇款呢?一宗自杀是意外,两宗自杀还能算是巧合,四宗自杀就不是意外了!他回头对法医说:“死者不是上吊死的!”
法医惊讶地说:“以我多年的从业经验看,他肯定是被勒死的,绝对错不了!”
周凯淡淡地说:“他是死于急性心脏衰竭,你回去仔细解剖后就知道我没说错了。”
法医还要争辩,周凯叫来两名同屋主问道:“你们跟梁征是什么关系?什么时候开始合住的?”
其中一名戴眼镜、年约二十四五岁的男子说:“我俩都是梁征的同事,一起在浪声化工厂上班。我们去年春节后就搬到这里来住了,一直住到现在。”
周凯说:“你们平时相处得怎样?”
那人说:“很好啊,我们三个是好朋友,不然也不会住到一起了。”
周凯又问:“梁征平时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譬如赌钱、吸毒、嫖妓?还有,他最近有没有大量欠债或是跟谁结过怨?”
那人挠挠后脑勺想了一阵子才说:“梁征是做业务的,平时应酬客户抽抽烟、喝喝酒那是正常的。不过他很少赌钱,人也很节俭,从来没听说过他向别人借钱的。而且他这人非常正直,厂里的工友都赞他是好好先生,怎可能得罪人呢?”
周凯又问:“梁征最近有没有离开过深圳?有没有去过广州?”
另外一位住客马上回答说:“他经常去广州和东莞出差的,因为我们厂的大客户主要来自广州和东莞,梁征经常要到对方公司洽谈合同,几乎每个月都要去几次。”
周凯心想:这名死者极有可能也入住过广州阳光假日酒店!他把高明拉到一边,低声说:“高明,广州上星期发生了三起自杀案,你应该有听说吧?”
高明点点头,“网络上正铺天盖地地谈论着呢,我怎能不知道?怎么了,跟今天这起案子有关系吗?”
周凯说:“如果我的推断没错,梁征应该是这一系列自杀案里其中一个受害人,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掌握到实质证据,但我相信他跟之前几位死者一样,都是死于心脏衰竭。麻烦你监督法证科的同志尽快完成验尸报告,协助我们破案!”
高明说:“其实我也觉得这几起自杀案不是巧合,只可惜事发地在广州,我们深圳警方帮不上什么忙。如果梁征真的是系列自杀案其中一名受害者,那我就可以协助你们广州公安破案了!”
周凯说:“我晚点儿还要赶回广州,今天下午我们采集了一些证据,晚上会马上作比对。你赶紧把梁征这案子的资料做好,给我们林局长送一份过去,有必要的话,我还想征调你加入特警组,你没意见吧?”
高明兴奋地说:“当然没意见,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放心,今天晚上我就算做通宵也要把这份档案做好,明天中午前务必给你送过去!”
周凯想了一下,又说:“你明天派几位同志到梁征的厂里查一下他最近两个月的差旅行程,再问一下他身边的朋友,看他认不认识一个叫李向东、一个叫张大宝的人?这事情非常重要,是整个案件的关键所在,你一定要尽快查清楚!”
“是!”高明原地立正,庄重向周凯地敬了一个军礼。
周凯把梁征的姓名和身份证号告诉程朗,程朗很快有了回复:“梁征6月9日曾入住过广州阳光假日酒店,6月11日退房。”
周凯整理了一下杂乱的思绪,对案件作出了初步的推断:四名死者最近都入住过阳光假日酒店,而且都在自杀前给李向东汇过一笔数额相同的款项,从这一点上看,他们很可能在住店过程遭受过要胁和勒索。能拿到入住客人资料的除了前台服务员之外就是邓贵斌和张大宝了,这两人听到警方要调查李向东案时都显得神色怪异,邓贵斌惊惶慌张,张大宝气愤填膺,相比之下张大宝有更强烈的犯罪动机:他跟李向东是好朋友,怨恨邓贵斌克扣李向东抚恤金,继而把愤怒的矛头指向王国元和其他住客,认为他们间接害死了李向东,于是便从酒店电脑资料库里盗取上述死者的联系方式,通过某种手段先对他们进行勒索,再把他们杀害,最后布置案发现场,造成自杀的假象来迷惑警方……
就在周凯把所有线索逐一连结起来并提出假设后,程朗又打来电话:“周队,航管局刚刚发来信息,张大宝在过去两年中都没有登机记录,而且阳光假日酒店人事部经理也证实了张大宝在王国元事发前后一星期内都没有请过假,这说明他不大可能跟踪王国元到安徽再把他杀害!”
这个电话犹如一盆冰水浇在周凯头上,张大宝虽然有犯罪动机,但他也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据,难道他还有同党?对,李向东的提款卡今天下午不是在东莞市厚街镇被提走了两万块钱吗?提款人很有可能就是张大宝的帮凶!
出租车这时正驶过荔湾路一排古旧的民宅,一个火花忽然在脑海中闪过,他连忙让司机停下来,摇下车窗往其中一幢古楼望上去,只见四楼的一个单位里还亮着灯,估计里面的人还没休息。
楼上住着的是他上警校时的侦察课导师易道天,在警校里有“易魔王”、“易军师”、“易指破”等外号。毕业后易道天极力推荐他进入广州市公安局刑侦队,周凯凭着超乎常人的侦察头脑和敏锐触觉,为警队屡破奇案,立下赫赫战功,短短六年时间,从一个不起眼的小组员变身成为警队的中坚力量¬——刑侦一队的队长!每次谈及自己的成长历程,周凯都不忘提起恩师易道天:“没有易教官就没有今天的周凯,他是我的授业恩师,更是我的好朋友,好知己,好父亲!”
然而,就在周凯意气风发、扶摇直上的时候,易道天却意外地被警校开除了。当时周凯正在青岛协助山东公安侦破一起连环谋杀案,没能及时回来问清楚其中缘由。一个月后周凯回到广州,顾不上到局里报到便径直去了易道天家里,发现那里竟然已变成了“天龙侦探社”。在警校里备受万千学生尊重、爱戴的易教官摇身一变,居然变成了手握烟斗、坐在大班椅上算尽机关的侦探家!
不论周凯费了多少唇舌、旁敲侧击,易道天对被开除一事总是只字不提,还乐呵呵地说:“我从小的志愿就是当一名侦探,当中国的福尔摩斯,谁稀罕呆在警校里当教官了?你应该替我高兴才对,我现在总算是圆了一直以来的侦探梦,虽然有些晚,但天底下有多少人能在有生之年实现儿时的梦想呢?”
周凯付了车资,在屋檐下抽起了烟。他回忆起年轻时在警校里跟易道天探讨案情、研究布控的点点滴滴,心头不禁泛起一阵凄凉。这起四连环自杀案是他这么多年侦察生涯中遇到的最棘手的一起案件,他想破脑袋也找不到突破口,凶手极端狡猾,几乎把所有线索都毁于无形。就在他最无助,信心跌至最低谷的时候,司机误打误撞地把他载到易道天楼下,难道是天意要他求助于老师父、力邀“易军师”出山帮助他侦破此案?能得到易道天的帮助对破案自然大有裨益,但自己还有何颜面再拜见老师父呢?自己对他被开除一事帮不上一点忙……
就在百般煎熬之际,斑驳的铁门“吱”地被推开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朝他喊道:“喂,你在这里‘蹲点’吗?想偷哪一家?”
周凯见他把自己误认为是小偷,正要开口辩说,小伙子又喊道:“别紧张,跟你开玩笑呢,快上来吧,师父正要找你呢!”
易道天住的古楼已有七八十年历史,早已破败不堪,近年来不仅没有住户愿意出钱修缮,还一个挨一个迁出,从满布蜘蛛网的木楼梯扶手便可知道此外人迹罕至。小伙子蹦蹦跳跳地跑得飞快,对周围的环境似乎非常熟悉,狭窄的楼道丝毫阻碍不了他的步伐。周凯在后面紧紧跟随,几乎与他同时出现在“天龙侦察社”门口。
小伙子拉了几下门框边上的塑料绳,屋里马上响起一串银铃声。木门很快被拉开,一张苍老而熟悉的面庞映入周凯眼帘,他一把冲上前去,紧紧握住老人双手,颤声道:“师父,你还好吗?你还好吗……”
易道天拍拍他肩膀,开心地说:“好,好,我过得很好,真没想到你今天会来看我,快进来,快进来!”
易道天招呼他在客厅坐下,命小伙子去泡茶,周凯仔细观察四周的环境:有着二十年历史的酸枝椅,超过一百五十斤的人坐上去随时会有折断的可能;1988年产的14寸乐声彩电,估计坏了很久,外壳上铺了厚厚一层灰尘;已经发黄了的2002年挂历,彩页上的谢霆锋还是个小毛孩……
易道天从他脸上看到了惊诧,略显尴尬地说:“没办法,最近侦探社没什么大生意,都是些找猫找狗的小儿科,所以……咳咳……”
这时小伙子端上茶来,易道天笑着说:“这里没什么好东西,不过这茶可是绰绰有名的‘冻顶乌龙’,上个月一位杭州老朋友带给我的,平时还舍不得喝呢!”边说边给周凯倒上一杯。
周凯心头一阵发酸,说:“师父,都怪我人微言轻,当日没能替你出力……”
易道天呵呵一笑,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把这事给忘了,还提它干啥?来,喝茶!”
周凯喝了口茶,只觉喉咙甘甜,清香入肺,周身说不出的舒服,确是好茶。他见小伙子回了房间,便问:“这小孩是谁?之前可没听说你有孩子呀!”
易道天看着小男孩的背影说:“他叫云中龙,是我一个老战友的后代。我那战友几年前患癌症死了,他老伴比他去得更早,于是就把他交托给我。我没亲没故的,就把他收留下来了,也好有个伴儿。这几年他跟我学侦察、学探案,没想到还真有天赋,不仅把我所有的知识全学会了,还常常悟出一些新的破案方法,我那位老战友泉下有知应该可以放心了。”
周凯说:“师父,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让你帮个忙的。最近社会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几宗自杀案你听说了吗?”
易道天点点头说:“我看过报纸报道,大概知道点儿。怎么了?这案件是你负责的吗?”
周凯说:“局长把这几起案件交给我们刑侦一队负责,这几天我把所有受害人的背景资料、案发现场报告,还有一些有关联的人都排查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明显的线索和嫌疑人,所以想请师父您给些意见!”
易道天突然面色一变,厉声喝道:“我还以为你是挂念老人家,特地来探望我,原来是有求而来的!说,是不是那五行缺木的叫你来的?他自己为什么不敢直接来找我?”
周凯知道他说的“五行缺木的”人是指市公安局局长林木森,因为他的名字里全是“木”,易道天以前常常讥讽他五行缺木。听说两人以前曾是好战友,可是自从易道天被警校开除后就一反常态,对林木森恨之入骨,周凯每次问起其中缘由易道天总是闭口不答,只是一个劲地骂林木森是“伪君子”。
周凯见易道天要发火,连忙解释道:“不是林局叫我来的,是我想念师父,心中愧疚,加上这段时间压力太大、心情不好,所以才上来找师父,希望您能给我点启示……”
易道天哼了一声,说:“说得倒是好听,只是不知道你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周凯“卟嗵”一声跪在易道天面前,双手抓住他膝盖说:“师父,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吗?我周凯岂是贪生怕死、受人唆使之徒?”
易道天冷冷地看着他,喝了两口乌龙茶才缓缓说:“周凯,只要不是五行缺木的叫你来,你有任何困难我都会帮你。你要是敢骗我,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周凯一个劲地点头,情真意切地说:“师父,我真的没骗你,是我自己的主意,林局长并不知情……”
“呸!”易道天骂了一声,“七年前我就叫你别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你今晚喊了多少句‘林局长’了?是不是不把我的话当话了?”
周凯又连声道歉,易道天这才把他扶起,说:“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不过我一把年纪,眼昏耳聋的,估计也帮不上什么。”
于是周凯把几宗自杀案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次,又把查到的线索一一罗列出来。易道天听得眉头紧皱,时而抬头冥想,时而低首苦思,时而又喃喃自语。
周凯把所有线索都告诉易道天后又说:“林……局里准备成立一个特警组,专门负责侦破这几宗自杀案,我想请师父你老人家出山坐镇,指导我们几个后辈破案!”
“开玩笑!”易道天叫道,“你当我是什么人?能随随便便被你们拉拢的吗?我可以替你出点计策,但有言在先,我仅仅是帮你,不是帮那五行缺木的,更不是帮公安,你听清楚了吗?”
周凯焦急道:“师父,你是警校里的军师、侦察王,除了你就没人能破这宗案子了!你就帮帮我,帮帮那些无辜的受害者吧!”
易道天朝他竖起右手食指,斩钉截铁地说:“周凯,我在警校里曾经教过你,案件一天没破,凶手一天在逃,都不能把死者判定为受害人,谁知道他们在生前有没有害过人呢?刚才我说了,我帮的只是你一个,不包括这几名死者!”
周凯正要继续游说,易道天朝房间里喊了声:“小龙,出来!”云中龙应了一声,快步跑到客厅。
易道天对周凯说:“小龙这几天一直关注着这几宗自杀案,如果你把他带进特警组,或许能帮得上忙。唉,我老了,不像年少时有魄力,现在是新时代,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周凯仔细打量着云中龙,二十三四岁的年纪,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剪一头短发,典型的北方人脸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非常有神,眉宇间隐隐透出一股自信的英气。他沉吟着说:“师父,他不属于警队编制,怎么能进特警组呢?”
易道天骂道:“我也不是吃你们公安饭的,你刚才凭什么又要我进特警组了?”
周凯一时无言以对,云中龙朝他做了个鬼脸说:“特警组只是个头衔而已,你真要我帮你们破案的话,随便给我安个名称得了,什么‘热心市民’、什么‘助警公民’都行,只要准时给我发工资就行!”
“发工资?”周凯惊得张大了口。
云中龙把脸一扳,“当然要给我发工资了,谁上班不领工资的?普通市民在街上抓了小偷都有几百块钱奖金呢,我帮你们破了这么大一件案子,你们不是想给我发一面锦旗就敷衍了事吧?我可不是活雷锋,我最近正头疼着上哪儿弄钱装修侦探社呢!”
周凯看了看易道天,眼神里充满了诧异和疑虑,易道天在云中龙后脑轻轻拍了一下,啐道:“整天把钱字挂在嘴边,我教你的仁义道德全忘了吗?我这次叫你跟周师兄去查案,是想给你个机会跟师兄学查案、学侦察,不是叫你去赚钱的,知道吗?”
云中龙“哦”地应了一声,回头向周凯又做了个鬼脸,问道:“师兄,我跟你们去查案,总该管我一天三餐吧?”
周凯被他气得没了脾气,哑笑着说:“只要你能破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那……能吃炸鸡腿吗?”云中龙怯怯地问。
易道天又骂道:“还
案怎么拼篇(2):四大恶人
1
这是一只沾满了血迹的手。这只手,很怪异,有七个指头,但在武林中,死在这只手下的高手不胜枚举,因为它的主人是人人谈之变色的四大恶人之首“七指刁大”。
如今,这只手仍然沾满了血迹,只不过,这一次,血是刁大的血,因为这是一只断手。前不久,刁大被人碎尸万段,身体四分五截,连头骨都被敲碎,面目全无,只有凭着这只断手,人们才确认死的是刁大。
想将七指刁大碎尸万段的人不计其数,但是谁又有真正的实力能达到这个目的?刁大不但自身武艺高强,还老谋深算。他纠结了三个沆瀣一气的武林败类,结拜为兄弟,被江湖人统称“四大恶人”。四人狼狈为奸,无恶不作,捆绑在一起的势力更是不容小觑。
可如今,刁大的断掌放在神捕方绝山的案头。方绝山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方绝山对四大恶人的恶行早有耳闻,但大都只是江湖纷争,所以井水不犯河水。这一次,却不同。方绝山正在休假,却被刑部紧急召回,指名要他捉拿四大恶人,追回前不久已落入四人之手的“君子屏风”。
说起君子屏风,一直是武林盟主倪正宏的珍藏,据说是多年前太上皇御赐倪家之物。不料前不久,四大恶人恶胆包天,竟然夜袭盟主山庄,联手将倪正宏杀死,抢走了他一直视若珍宝的君子屏风。君子屏风,共分为梅兰竹菊四块,虽然只是一尺见方的小桌屏,但它由小叶紫檀制成,雕工精美,异常名贵。单独一扇也价值不菲,四扇屏风一起价值更是不可估量。倪家人自觉向四大恶人报仇无望,只有报官。官府听说后,异常重视,毕竟是太上皇御赐之物,落入贼人之手,有损皇威。所以才召回方绝山,查办此案。
可方绝山还没有开始行动,刁大却莫名地被人杀死。难道是有人垂涎屏风,开始行动了?那么,屏风会不会已落入他人之手呢?
深夜,方绝山正在房中沉思,突然窗外一阵破空声。方绝山立即吹灭灯火,沉声喝道:“谁?”窗外再无声息。方绝山小心地来到窗外,一支飞镖将一封信钉在窗棂之上。方绝山展信,信中只有一句:杀刁大者,胡三是也。
那胡三正是四大恶人之三,为人极其狠毒。既为四大恶人,哪有什么兄弟情义可言,多半是胡三见财起异,趁刁谋不备将其杀死,然后碎尸灭迹。方绝山一念至此,心中仿佛有了线索。看来,要破此案,还是要先找到其他三个恶人,再顺藤摸瓜,方可大功告成。只是,这个送信的知情者是谁?
2
不问江湖事,不知江湖人。但只要知道恶人华二的为人,要寻他的踪迹并不困难。华二有一个最大的爱好:女人。
这一日,正值七夕,春满园的楼厅里,人头攒动,江南第一名妓柳青青正坐在青楼之上,等着下面的客人给价。谁给的高,谁今晚就可以和柳青青促膝对饮,同榻而眠。
青楼从来不乏纨绔子弟,争相叫价,一个肥头大耳的客人,叫价已达千两之巨,大厅之内再无叫价之声。胖子得意的睥睨四周,正准备上楼。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叫道:“三千两。”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众人一听,端是吓得一跳:什么人这么大的手笔,真是视白银如粪土了。
只见此人身材矮小,面目丑陋,眉淡如洗。但人家出手就是三千两,即便是在春满楼这样的上等青楼,也是天价。刚才的胖子顿时矮了半截,退下了楼梯。
老鸨眉开眼笑,上前向淡眉人谄笑:“这位爷,一看就不同凡响。”众人听罢,心中不禁发笑。此人面目可憎,果然“不同凡响”,因为看上去就是十足的妖。淡眉人抬脚正欲上楼,却又见老鸨示意一个跑堂的端着空托盘上前说道:“按老规矩,请先付一半定金。再和柳青青小姐把酒言欢。”
淡眉人一愣,随即阴沉下脸来:“怎么,怕爷付不起银子?”
老鸨依然笑脸相迎:“不是,这是春满楼的规矩。请谅解。”淡眉人在鼻中冷哼一声道:“你这分明就是觉得我拿不出银子,才有些规矩。我华二向来说一不二,但今天我还偏偏不付定金,看看你能耐我何?”说罢,已转身上了楼梯。
大厅之中,一片哗然,人们纷纷向外退去。想不到这个矮小身材的人竟然是四大恶人之二——华二,还是少惹为妙。大厅刹时空空如也。就连老鸨也退缩一旁,不知该如何处理。却见厅前仍然站着那个跑堂,轻声笑道:“华二,你果然现身了。”
跑堂的不是别人,正是方绝山。那华二果然不是常人,他见方绝山来者不善,也不再问话,瘦小身体如雀跃起,同时寒剑出鞘,身形直逼方绝山而来。
方绝山抽刀,刀若龙吟,凌空一劈,逼退了华二的攻势。华二一击不中,转头就向窗口蹿去。方绝山岂容他走脱,飞身追出。
两人来到院内空地。华二见方绝山身形迅速,武功绝对在自己之上,知道今天恐怕难以全身而退,反而站定,冷笑道:“来者可是神捕方绝山?”方绝山点头,但仍无一丝一毫松懈。
华二哈哈一笑:“既然是神捕,我再逃无益。”说罢,竟然将剑入鞘,双手高举,作待捕之态。方绝山防止有诈,掏出绳索,直到将华二绑了个结实,方才安心。
方绝山将华二带回刑堂,细细审问了一番。华二亦不狡辩,承认曾和刁大、胡三、马四,共同杀害了倪正宏,所抢屏风,因为不好分赃,只好每人一块。待日后找到买家,再聚同卖。方绝山追问华二,他所分的兰屏
风现在何处。华二淡淡一笑:“神捕大人,等你追回那三块,我再告诉你也不迟。天色不早,可否将我押入牢中,让我休息一晚再说?”
方绝山一想也是,于是将华二带入一处单独的牢房。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拿出那封镖信,让华二过目,问他可曾识得此人笔迹。华二展信看过,脸色骤变,咬牙切齿地喃喃说道:“这笔迹我不认识,但我相信这上面说的话是真的!”
方绝山还准备再追问什么,华二却蜷在牢房一角,再不吭声。方绝山只好锁上牢门,回府休息。
深夜,大牢之内的华二霍然而起,听闻四方再无动静,突然纵身一跃,攀上了牢内铁窗。只见他全身骨骼轻响,然后竟然穿过了铁窗狭窄的缝隙,正是江湖中最上乘的缩骨功。
逃出牢房,华二暗自得意,以束手就擒迷惑了方绝山,然后再施缩骨功逃脱,无惊无险。趁着夜色,华二向城外窜去。他的身后,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如影随形,正是神捕方绝山。华二以为他的计谋可以逃过方绝山的算计,不曾想,方绝山既为神捕,绝非浪得虚名。
3
华二一路不停,来到一户人家,在门上长短各敲了三下。大门吱呀作响,一个马脸人睡眼惺忪地探头说道:“老二,这大清早的,你不去抱你的女人,来此作甚?”
华二四处张望,确信无人,方才闪身进了屋,坐定良久,方才恨恨地说道:“老四,我知道杀死刁老大的是谁了!”
马脸人正是马四。马四忙问是谁?是不是已经抢走了刁老大那块梅屏风?
华二思忖着说道:“应该就是为了那块梅屏风。如果不是亲近的人,刁老大怎么会轻易被人杀死?我是从神捕那儿逃出来的。杀死刁大的人,是胡三。”
“什么?是胡三这狗日的干的?也是,我们四人中,就数他最狠毒。那我们该怎么办?”
华二想了想说:“老四,为了屏风,胡三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去放信鸽,告诉胡三,我们都带上屏风,今夜子时,马仁后山相见,有要事相商。如果他来,我们一并上前,杀了他,夺下那两块屏风,你我兄弟共享。省得到时候不小心被胡三算计,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马四怔了怔,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屋外的鸽子,无端地咕咕了两声,仿佛已经知道,任务已经来了。
此刻的方绝山,已飘然离开了马四的小屋。
4
马仁山,天空繁星点点。华二和马四一言不发,坐在一块枯石之上。不一时,一个身影从远处急奔而来,华二一声低语:“胡三来了!”
胡三来到近前,调匀呼吸说道:“老二,老四,这半夜找我来是卖屏风的事吗?”
胡三话音刚落,华二一言不发,挥剑就刺将过来。胡三毫无防备,匆匆闪过华二剑锋,惊声呼道:“老二,你干什么?”
华二一声冷哼:“干什么?你为了独霸君子屏风,竟然杀了刁老大,我现在就杀了你这畜生。”说罢,根本不容胡三解释,一剑紧似一剑地刺了过来。胡三被逼无奈,只有和华二战在一处。两人刀来剑往,不分伯仲。近半个时辰后,两个人的招式才慢了下来,有了喘息之机。
华二呼道:“老四,你还在等什么?快动手,杀了胡三,抢回屏风。”
那胡三一听,怒骂道:“好你个华二,栽赃于我,正是为了屏风。今天我和你拼了。”说罢,拼尽全力,挥刀斩向了华二。华二闪身退向一边,又叫道:“老四,你还在等什么?”
马四这才答应了一声,拿起手中朴刀,走向打斗的两人。华二见救兵已到,闪向马四的身侧。现在的马四,想要战胜已成强弩之末的胡三,已经易如反掌。退至马四身边的华二笑道:“胡三,今天你的死期到了……”
华二的话还没说完,脖颈之间的鲜血忽然喷涌而出。华二仿佛怎么也不敢相信,杀死他的人竟是马四。他死死地盯着马四说:“你,你,你……”就倒地抽搐,一命呜呼了。
胡三一见,喜出望外:“老四,你知道我是冤枉的。现在我可以肯定,杀刁老大的应该是华二,他早已居心叵测。”
马四没有理胡三,而是拉长了马脸,喃喃地说道:“不管你们谁杀死了刁老大,杀了你,所有的屏风都将归我了。”
马四的朴刀已抡圆,向胡三砍去。马四的刀,力大势沉,胡三无奈,再无躲闪之力,只有挺刀相迎。两刀相交,胡三的刀竟然被马四砍成两截。马四丝毫没有犹豫,反手又是一刀,胡三这一次再难幸免。那胡三的确凶悍,竟然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不退反进,迎着马四的刀锋而上,手中断刀,也斩向马四。
胡三被劈成两段。而他的刀,只不过划破了马四的一点皮肉。
马四看着华二和胡三的尸体,嘿嘿一笑。但随即身体一怔,扔去手中的刀,惊恐地叫道:“胡三,你狗日的刀口有毒!原来你早有防备……”接着,马四像疯了一样,躺倒在地,开始不停地搔着伤口,嘴里发出咝咝的怪叫声。只是那声音,越来越微弱,慢慢地再无声息。
5
此刻,方绝山也在马仁后山。他隐匿在一块巨石的缝隙之间,目睹了三大恶人的死。但他仍然在石缝间一动不动,仿佛还在等待着什么。他等待的到底是什么呢?
黑暗中,有枭凄厉地叫声从林间传来。树头无风自摆。方绝山心头暗想:终于来了。
一个黑影从树丛间飞跃而下,直接来到了三大恶人的身旁。用脚踢了踢这个,又踢了踢那个,确认他们全都死去之后,然后才俯身搜去他们身上的屏风,仰天长笑:“三个蠢货,我只用一只手,就换了你们三条命和完整的君子屏风,值!”
方绝山知道最后的时刻已经来临,跃至黑衣人的面前,淡淡说道:“刁大,你既然利用我传播消息,挑拨他们三个自相残杀,为什么就没有想到,我还会出现呢?”
黑衣人一惊,继而镇定下来:“方绝山,果然英明。原来华二是你故意放走的?”
方绝山点了点头:“当时华二束手就擒,我就知道事情绝非这么简单。于是索性装作不知,暗自跟踪。以破你布下的谜局。”
刁大点头说道:“我一直以为你已被我蒙蔽。不曾想,这苦肉计虽然得逞,却忽视了你。可是,你为什么知道我没有死?”
方绝山说道:“很简单,你的手虽断,尸体却只是你杀的替代品。这样瞒天过海的案子,我方绝山也遇见不少,如果你真的死了,谁会向我报信,说是胡三将你杀死的?旁人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有什么好处?所以说,这个‘知情者’只能是你自己。因为鹬蚌相争,得利的只能是你。”
刁大慢慢抬起了左手,冷冷地说道:“既然你已清楚,多说无益,出招吧!”
马仁山头,一场恶战。不曾想断掌刁大失去了七指之手,反手剑却也不弱,剑招一剑狠似一剑。方绝山久战不下,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方绝山身形跃起,右手持刀,作力劈华山之势。刁大也不示弱,左手举刀相迎。刀至半途,方绝山猛然换刀至左手,势并未减,而方向已变。刁大的七指之手若在,完全可以双手支刀顶住这一劈,只可惜,他的七指之手已经不在了。
方绝山刀劈在刁大的刀尖处,一声脆响。刁大刀被荡到一边,而方绝山的刀势依旧,直贯而下。刀过处,鲜血四溅。
刁大慢慢地倒在血泊之中。临死之际,他仿佛仍不甘心,还想再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君子屏风完璧归赵。从此,江湖中再也没有了四大恶人。
案怎么拼篇(3):高考零分作文 再见了我的大学
2013年的春天,来得有些迟缓,但等待夏的妖娆的许多人,则被“复旦大学投毒案”彻底震住了;随后,网友铺天盖地的在网上留言“跪谢舍友不杀之恩”;此言一出,顿时成为流行。假如这个春天,你读了这个消息,你还没有及时向同窗感个恩,倒个谢,你岂不是太昧良心?
还好,我正在读高三,准备拼了全力往那象牙塔里钻,读到这条新闻时,虽有不解、也无暇顾及,每天的生活都是争分夺秒、备战高考;老师说了,这独木桥要是过不好,一辈子就等着被边缘吧;老爸老妈每天都好吃好喝候着、只要我读书到夜半,他们准是高兴的;某天我要是小睡一下,老妈立刻进来提醒我,你为啥不学学“悬梁刺股”呢?孩子,时间不多了,咱考完再睡.......你瞧、我还睡得着吗?再看看同学们,谁不是三缄其言、看啥新闻、听啥音乐、聊啥理想,全是数理化、英语单词;这就是我的现实生活。
所以啊,老师、您出这个题目,我还得三思后下笔。话说那未来的舍友关系我还得展望中、而今只能浅谈高中短短的寄宿生涯中一点感触;不过,不知道,能否对上这篇命题作文,心里还是有些后怕啊!
所幸我寄宿过,否则,我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不过,我有“话唠”之名,同学关系,我的发表下观点,否则,青春白瞎了!
同学关系,贵在和睦、重在平淡、难在分寸、乱在私欲。17.8岁的我们、没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埋头苦学、熬着上学、放学、疯玩;成年人看我们是小孩子,我们看自己是大人;男生看女生有点小激动、小朦胧,女生看男生都像是假英雄;我是女生、对大部分的男生都是抱着批判的眼神,当然了,除了我们眼中的“白马王子”,其他都怎么看怎么是青蛙;你说我们还需要和他们搞好关系吗?
女生当中、大部分人平素里不多言不多语、其实嫉妒、打小报告、“长舌妇”之类不少;也有论姿色出众的、老师、男生宠着的、不过,这样的女生大都造平常女生恨;这个恨自然是不表露出来,只在小众内,有人提及她时、给她下个套、小诽谤一下、或者传一下她的那啥啥、心里自然会心生喜悦;不过,说实话、这种时候真是为数不多;我和绝大部分女生都是简单的、傻乎乎的、乐呵呵的。
各种关系中、最难相处的要算是和班主任的关系了。处在青春期的我们,大都害怕班主任了,怕哈,最怕碰到一个“色眯眯地”老师了;如今怕校长、我们那时候校长不管我们,天天看着班主任,心里时常有小恐慌;你问恐慌啥,当然是怕被一个人叫去帮忙改卷子、批作业、等等啦;处在发育期的我们、满脑子都是捍卫自己的怪想法,所以我们思想也怪异的很;还好,我们的班主任是不叫女生帮忙改卷子的,这点我们班的女生都可以作证。
同学关系中,微妙在好朋友之间。绝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像乖乖女,要是翻脸了,那基本就是“星球大战”,谁也别想逃离。女生小心眼、大家都知道,可你知道那种心里的恶毒和斗争不满和非议吗?说出来吓死个人。还好,我们女生生气快、消气也快,要不然,那女生的身体在那时候不就种下病的种子了吗?碰上这样的“毒战”、你能休整的过来吗?还好,我们这些高三生、被理想催逼着、被未来牵引着、时不时做点梦、怀揣着一些不可告人的"梦想",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飞逝!
有时候我也会听“纯真年代”,这不是唱的我们吗?可惜要理解这种情感和现实、估计还得几年以后,或者更长的时间。对不起,某种程度上我有些早熟,也许流行乐听多了,对情感太过于幻想化;这个也是我的一个诟病,多少次准备不听流行乐了,可还是没有停下来;也因为这个原因,我和男同学的接触很少,关系简单、很好相处;是不是因祸得福?
同学关系,说实话,对于我们这些青春年少的男男女女、有点小复杂,也有点小无奈;非要写出点一二三来,未免是有些牵强的;但是,既然是高考作文,我只能勉强回味一下,揭露一下自己并不怎么美好的心灵。
我特讨厌一种女生,那就是长相、学习成绩、家境都和你不相上下的人;最重要的是学习成绩可能老跑到你的前面去,有时候会对着她的背影在心里狠狠地抽她18个大巴掌,表面上见了她还得微笑示好;你说这不是虚伪到家吗?哎,这是实施啊,我也在不多的时候觉得难堪啊!不过,我确实暗地里讨厌过你啊;算了,高考一结束,你我再见很难了,那就借这篇作文,在这高考时分,写上我的歉意,请你从此在我的心里亮堂起来,我不再嫉妒你了;这个以后必须得坚持!
我感谢一种同学,他被我伤害过,从不记恨我。比如、有人递话给你,谁谁喜欢你了,暗恋你很久了?谁让你不是我眼中的“白马王子”,我最烦就是那青蛙出来瞎蹦
案怎么拼篇(4):法律在我身边演讲稿(3篇) 优秀演讲稿作文
演讲稿一:法律在我身边演讲稿
尊敬的各位评委、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大家好!
很高兴和大家相聚在这个美丽的一天,也非常感谢大家给我这个上台的机会,谢谢!我今天演讲的题目是《法在我身边》。
天平是衡量权利义务的信物;法槌是惩恶扬善的利器;法官是社会主义的保障;法律是天下之公器。
“法律,是由立法机关制定、颁布的强制各种行为的规律的总称。”这是《现代汉语词典》上对法律的解释,但它对于我来说,那是太抽象太模糊了。是儿时的游戏让我懂得了规则的制订和遵守;是《青少年保护-法》让我接触了真正的法律条文;是学校的普法教育让我学到了许多法律常识,渐渐地我知道了学法,守法的重要性。
其实,法律无处不在,在社会、在学校,就在我身边。
人们常说,家庭是我们的第一课堂,父母是我们的第一任老师。记得班里曾做过一次试验。老师问:如果有人欺负你,你怎么办?竟然有半数以上的同学回答:打他,跟他拼了。老师接着问:为什么?那些同学便说:“爸爸妈妈告诉我,人在社会上要厉害一些,不能受窝囊气。”我庆幸,我没有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我庆幸,爸爸妈妈从没用这样不正确的思想教育我。但是,那些同龄人的话仍让我震惊。大人们是怎样言传身教的啊!难怪因早恋而怀孕的少年犯刘美娜对着她的父亲大声指责道:“你成天在家看那些三-级-片,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家庭教育的影响,难道还不足以引以为戒吗?
有一天,我到四中附近的一个商店买东西,看到一个初一模样的学生也在,因为个子比较校过了一会儿,来了几个稍大点儿的学生,看到那个小个子学生,一起围上去。其中一个长头发的男生伸出一只手拍他的肩:“哎,小弟弟,请客吧!”那个学生看了他们一眼,露出害怕又为难的表情,好像有想:“如果我不请,他们一定会打我的,唉,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乖一点吧!他不情愿的掏出钱给他们买了一大堆好吃的,然后那几个大点儿的学生扬长而去。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连续几天,那几个学生都在找那个小个子混吃混喝,把他当作取之不劲用之不竭的钱包。我知道事情发展不妙,就把这事告诉给四中贾校长,最后经过各方努力,那个小个子终于脱离了他们的魔爪。
人们都说法律无情,难道法律真的无情吗?有人说,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某位女老师,在感情方面曾经与一位有妇之夫发生纠葛。某日再碰面时,俩人在街道上发生争执,男方剥掉女方的衣服,当众对其污辱。事发后,女老师多方讨告,却因证据不足,公安机关未曾受理。女老师备受精神压力。最后,女老师想到了刑事诉讼,刑事法庭经过多方走访,调查和取证,但仍未能拿出充分证据。后法官多次对男方进行教育,法律感化,最后男方当事人同意赔偿一万元。女老师才得以保护。从此看出,法律的终极目标是人性关怀,法外有情亦是法律应有之义。
虽然,法律公正、严明,但青少年的犯罪越来越多。我国未成年人的犯罪已成为全部刑事案件的10
案怎么拼篇(5):白米恩仇
1.祸从天降
楚州首富周季鸾谦和善良,一向扶危救苦、济贫助困。
今年春上楚州大灾,很多农民或逃荒他乡,或被逼上山为匪,多亏周季鸾联合了一些富户搭棚施粥,才救活不少灾民。可万没想到,等饥荒渐渐缓解时,周季鸾却被衙差抓进了大牢!说是前时官兵剿匪,在山上抓到一个身负重伤的匪首周青,此人在严刑拷问之下,招说他是周家的下人,还说周季鸾家中巨富、心怀异志。周家名为富户实为土匪窝点,土匪下山抢劫的信息是周家提供的,土匪打劫的浮财也在周家保存……
因周青招供后的第二天就死于创伤感染,待官兵回城后将俘虏的土匪和供词文书转给地方官府时,此案已是死无对证。按朝廷律法,周季鸾久蓄异志、勾结土匪乃是杀头抄家的大罪。幸亏知县正直且熟知周季鸾的为人,加上周家花钱上下打点,上头才没逼着结案。
可饶是知县故意将这案子拖了三年多,拖到上头从轻判案,周季鸾还是被问了刺配抄家之罪,充军辽东大营,房屋田地财产收缴入官,家人被官卖为奴。
周季鸾刺配万里,从南方到北国,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午夜梦回之时,他总是会想,到底是谁这么阴毒陷害他。
2.病困军牢
周季鸾刺配到辽东大营,被安排去放养军马。一个南方人到冰天雪地的北国,短期难以适应。更何况他原是富人,享惯了清福,从未参加过艰苦的劳动,因此除了成天忍饥挨饿到处奔走,还时常会被健壮暴烈的军马踢得遍体鳞伤。
这几日,暴风狂卷漫天飘雪,周季鸾受了凉以后卧床不起,夜间没去马厩检查,一匹脾气暴烈的公马发了情,挣脱缰绳撞开厩门跑了。军营派人寻了三日,不见马的影子。
按军法,囚徒弄丢战马要罚五两银子,还要囚禁七日,若无银两赔偿,得打五十军棍抵罪。周季鸾一来一贫如洗,二来体弱多病,看来这次是必死无疑了。他被押到大帐中受审,吓得连头都不敢抬,只听一个凶神恶煞的军官怒喝:“将这个贼配军拖下去,重责五十军棍!”
周季鸾一听,顿时绝望道:“周季鸾啊周季鸾,你哪辈子造的孽,今日要死在这里?”
堂上审讯军官似乎听到他的喃喃自语,忙叫他抬起头来。
周季鸾胆战心惊,抬头见上面坐了个铁塔般的黑胖大将军,身穿铠甲威风凛凛,好像天上凶神,恰似地府恶煞。他全身筛糠似的颤抖,却听那军官对手下说:“这个囚徒面色苍白,想是重病在身,且寄下五十军棍,押下去囚禁起来。”
这转变发生得太过突然,周季鸾于牢中反复思量,始终想不通那军官为何肯放过他。不一会儿,有营兵送来棉衣、棉被和厚棉垫。后来又来了个军医,给周季鸾仔细号脉后说:“你受了风寒,我开一副六和汤给你。喝下以后出身汗,三日就会好转。只是你身子虚弱,要多吃白米粥和青菜,暂时不能见油荤。”
周季鸾苦笑,自己一个囚徒,连白米粥都吃不上,哪还敢奢望油荤?
没想到,军医走后没多久,便有营兵送来煎好的药,傍晚时分又送来白米粥和青菜。周季鸾在大营比军马吃得都差,哪里见过白米和青菜?现在吃到嘴里,感觉无比舒服。接连好几天都有好粥喝,搞得周季鸾做梦似的,只不知自己结交了哪路神仙,居然有这待遇?
3.军营奇遇
这天,周季鸾的禁期到了,看守放他出牢,有两个兵士牵马在等他。兵士见了他,说:“千总爷有请。”便把他强扶上马。周季鸾心里还担忧那寄下的五十军棍,他惴惴不安地被带进千总府,只见里面摆了一大桌酒宴,先前那个凶神恶煞的胖大将军见他来了,竟快步出来迎接,跪拜于他的马下。
周季鸾吓得滚下马来,结结巴巴说:“大人,使、使不得……”
那人扶起周季鸾说:“拜你是应该的。恩人,记得那年你用一升白米救了我一家两口性命吗?这样的大恩大德,张某永世难忘啊!”
听军官说到这里,周季鸾这才认出此人来。此人叫张大胡子,原是楚州一个穷人,曾在周季鸾家做过短工……
过去,周家在楚州有良田千亩,农忙季节要请农民耕种、收割。 周季鸾请的农民中,有两个极穷的,既无田地又无家产。其中一个是上村的小王,另一个就是这个张大胡子。小王年十八、自幼丧父,母亲拉扯他和妹妹长大。母亲年轻时给人家当奶妈,现在家带妹子做点针线活贴补家用,三口人挤在两间破草房里。张大胡子是北方逃荒来的,租了人家的牛棚住,一身硬骨头穷得叮当响,靠卖苦力谋生。
小王为人随和,会讲话又勤奋,很称周季鸾的心。周季鸾知道小王家境贫苦,就经常照顾他。每次来做农活,除了给足工钱外,还让小王带些米面、饭菜回去。
北方大汉张大胡子,虽然穷得做鬼叫,却是一身的臭脾气。他性格暴躁如烈火,讲话又是粗声粗气、脏言脏语,因长得人高马大,跟别人一句不合就开口骂娘,二句不合就抡拳揍人,没有几个人喜欢他。
说实话,周季鸾也不喜欢这人,只因他干活儿卖力,才在农忙时请他过来,平时一直远离他。
腊月,周季鸾请人杀猪宰羊准备过年,老远望见两个人匆匆往家赶来:一个是小王,一个竟是张大胡子!
小王因为周季鸾对他青眼有加的缘故,常来周家帮忙做点小事儿,顺便蹭点吃喝,是周家的常客。张大胡子除了做农活,平时从不登别人家的门。
周季鸾正觉蹊跷,两个人已经一前一后进了院落。他本不想见张大胡子,但碍着小王的面,只好一见。
小王一见周季鸾,小心翼翼行礼问安,张大胡子也跟着行了个礼。周季鸾问二人有什么事?
小王先开口:“因我母亲害病,无钱医治,便卖了过年的粮食换钱。新年将近家中无粮,特向老爷借白米五升度年关,春上来老爷家干农活,折价在工钱里扣除,求老爷救度。”
周季鸾又问张大胡子:“你又是为了何事登门?”
张大胡子也是来借米的,他老婆即将临盆,家里缺粮少衣,想求周季鸾接济。张大胡子为人硬气,平时从不求人,现在确实到了紧要关头,才厚着脸皮来周家。他借的也不多,就一升米,作临产时救急之需。
周季鸾对张大胡子说:“一升米是小事,你也不用借,先回家照料老婆,明天我派人送来就是了。”
张大胡子千恩万谢而去。周季鸾见他走远,对小王说:“你这个小王,怎么邀这人一起来我家借粮?你不知此人脾气臭,我一向不大喜欢他吗?再说,你们一起来,我想多给点你,他在一旁看见,心里怎么想?所以让他先回去,明天送一升他罢了……”
小王忙说:“老爷,不是小的邀他,是在路上碰上的。我们只打了个招呼,也没问他去哪儿。没想一前一后,齐走到老爷家来了,小人向老爷道歉!”
周季鸾说:“你又没做错,道啥歉?张大胡子这个人,我只不喜欢他粗暴脾气。不提他了,倒是你,年关还有十来天,开年是春荒,你一家三口,五升米怎度得过?我给你一斗,你不用还。只要孝敬老母,好好过日子就行。”
周季鸾说完便让管家量了一斗米,正好年猪杀了,周季鸾又叫管家砍五斤肉,让小王一并带回去过年。
这几天,因家里来了贵客,周季鸾天天陪客,事儿忙了点儿,酒喝多了点儿,忘记派人送米给张大胡子,记起这事时,已是三天后。
周季鸾从来说一不二,答应第二天给人送米,现在迟了三天,觉得自己失了信,心里过意不去,便叫人量了一升白米,亲自送到张家。
仆人引周季鸾到张家门外,只听得屋里有人呻吟,声音极度虚弱。
周季鸾怕出了什么事,没敲门就闯了进去,才知张大胡子的老婆临产,在房里痛苦呻吟。
周季鸾急问:“有人吗?”张大胡子匆匆出来。
张大胡子说他老婆临产,可家中已断粮三天,产妇身体虚弱,孩子根本生不下来。原来,他前些日子到周家借米,周老爷一口答应,可等了三天都不见周家人影子,本想去催一催,但他为人硬气,想周老爷堂堂一条汉子,一向说一不二,不会为一升米失信穷人,因此在家久等到现在。
周季鸾忙让仆人递上一升米。张大胡子顾不得说话,当即生火煮稀饭。他老婆是穷苦女人,身体虽虚但没啥病,张大胡子连盛三大碗米汤,她喝下后竟逐渐有了力气,最终顺利生下了孩子。
张大胡子感激周季鸾大恩,周季鸾却是万分惭愧,说:“不要谢我。要不是我米送迟了,你老婆也不会受这么长时间的苦……”
自张大胡子的老婆生子后,因多了一张嘴吃饭,家里更为贫困了。可他不愿轻易求人,因此楚州大饥荒时,张大胡子家又断顿了。他决定带家人出外逃荒。
古话说树挪死、人挪活,张大胡子带着妻儿北上要饭,来到辽东,恰遇北番犯境,辽东征兵御敌。他安顿好妻儿后便去投军,凭借自己的天生神力和敢拼老命的劲儿,在战场屡屡立功。朝庭要巩固边防,这种敢冲敢杀的人,自然会得到重用,张大胡子不几年便当上千总,现为大营兵马总管。
周季鸾怎么也想不到,昔日窘迫的张大胡子如今成了威风八面的军官,而自己却成了他手下充军囚徒,一时间感慨万千。
张大胡子恭恭敬敬地把周季鸾请上首席,自己在二席作陪,席上殷勤敬酒,问恩人为何沦落至此?周季鸾含泪说出了自家的变故,张大胡子听罢,道:“天幸恩人发配到这里,让我来报大恩呐。”
在张大胡子的照顾下,周季鸾调到军营当伙夫。过了半年,张大胡子又出钱打通关节,把周季鸾的徒刑减了,令他跟在自己左右当个军官,后又为他谋到了个肥差。不几年,周季鸾在军中发了点小财,退伍后就开始做军需生意。最后发了财,在辽东置田买地当财主,找到并赎回了被卖的妻儿。
4.意料之外
现在的周季鸾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找出当初陷害他的那个人。他花钱多方打探,终于弄了个水落石出。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诬陷他的土匪头目周青,竟是他从前非常喜爱并照顾有加的小王。
祸根,是那年腊月他送给小王的一斗米。
且说这周季鸾送给小王一斗米、五斤猪肉,这在当时的农村穷人看来,无异于发了一笔小财。可这事却让村里的两个小混子知道了。他们心生嫉妒,便想拉小王去赌博,哄骗他的白米、猪肉。小王本不愿去,但因为经不住花言巧语的诱惑,终于被引到了乡下的赌场,最终将过年的一斗白米、五斤猪肉全部输光。小混混见没有油水可榨了,就把小王踢出了赌场。
眼看新年将到,老母、小妹要挨饿,小王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厚着脸皮再上周家借米。因主人格外照顾小王,早就惹得管家心中不满,碰巧周季鸾外出,管家便刻意冷落小王。当听小王说要借米,管家便沉下脸,道:“你怎么像喂不饱的狗,一斗米给你才几天?不借了!”
小王满脸通红,说想找周老爷。管家便骗他说:“老爷知道你赌博,把米肉都输光了,他对你非常失望,现在不想见你。以后你也少来蹭吃蹭喝白拿东西!”
小王信以为真,心怀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离开。管家之后也将这事抛诸脑后,因此周季鸾根本不知道发生过这样的事。
小王没借到米,家里自然过不下年。自古人穷起盗心,他走投无路之下竟跑去做贼,后被抓到县衙治罪。县太爷见他年轻初犯,便从轻发落,只关了他七天。可他家人没见识、胆小怕事,母亲见儿子做贼被抓进大牢,就像天塌了一般,觉得无脸见人,大年三十上吊死了。妹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急得乱了分寸,为了葬母竟自卖自身,给大户作了小妾。
等小王出狱归来,等待他的是家破人亡的惨境。他顿时悲愤欲绝,把仇恨尽数记在周季鸾身上。后遇春上饥荒,小王就去当了土匪,他有意对外号称周青,是因为心里早就起了恶念。他几次想报复抢劫周家,均没有成功,等到有机会时,却遇官兵捕匪。落网后,官兵对其进行审讯,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临死前故意诬咬周季鸾一口……
这真是升米结恩情,斗米结仇恨;世情多变幻,人心最难测啊。
案怎么拼篇(6):窗外的阳光
第一章阴阳两隔
现在是晚上,估计时间是20点左右,要想知道具体时间,只要打开自己的办公电脑,看一眼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就能知道。但沈俊没有开机。因为时间对于他而言,已经没有意义。
他已经死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幽灵。
说得更通俗更恐怖一点,他是一个鬼。
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不知道。
他只清楚一点,昨天晚上19点以前,自己还是一个人。
他的老家在重庆忠县乡下。除了奶奶、父亲、母亲外,本来还有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姐姐,但姐姐在他读小学三年级时,出车祸死了。因此他成了一个“独生子”,自然也成为全家最大、甚至可说是唯一的希望。
他也很争气,学习很用功,从小学到初中毕业,几乎一直名列前茅,上了高中后,虽然成绩有所下降,但还是处于中上水平,并顺利地考入了浙江省的一所重点大学。去年大学毕业后,又很顺利地进入了一家大公司,成了一名普通的上班族。
总之,他的生活一直比较平顺。
参加工作后,他也表现得比较出色,与同事的关系也不错。昨天上午,一位名叫朱栩的中年女同事主动找到他,说要给他介绍一个女朋友。他听了那个女孩子的一些条件后,虽然不是很满意,但听说样子长得很漂亮,因此同意见一次面。
昨天下午下班后,他没有象往常那样在公司的食堂吃晚饭,而是径直回了自己的租赁屋。先洗了一个澡,然后很认真地打扮了一番,等到18:15分后,他才出了门,去朱栩家里吃晚饭。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吃晚饭只是表面内容,真正的目的,是一对年轻男女将在饭桌上相见。
他没有见到那个女孩。因为他根本没有走进朱栩的家,更没有在她家吃晚饭。
从他离开自己的租赁屋后,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他只知道:自己莫明其妙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地躺在一座阴深深的树林中!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四周静悄悄的,既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人声。
这是哪儿?自己怎么睡在这种地方?他又惊又疑,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心里充满了疑问,但他无暇多想,立即从草地里爬起来,四下寻找衣服。
但因为林子里光线很阴暗,他又不抽烟,所以身上没有带打火机,无法点亮。
“我是不是被打劫了?”虽然他是个男人,但遇到这样离奇的事情,孤身处于一座恐怖、寂静的大树林中,不知身在何处,心里还是极其恐怖。
找不到衣服,他也不敢多留,当下赤身裸体地摸索着跑出了树林。
到了林外,他才发现这座树林就在一条公路边。公路上没有车子,四下也看不见灯光,加之他又是外地人,因此分辨不出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只是估计是在荒郊野外。
他正不知该往哪个方向逃跑,忽然看见右边来了一辆小车,虽然自己这个样子实在羞于见人,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当下站到公路边一棵大树后面,将身子挡住,只露出头和手,紧张而期盼地看着那辆车子。
少顷,那辆小车开了过来,他也不管车上有无女人,急忙挥手拦车,并大声呼叫救命。
那辆小车停了下来,他正要抢上去,但小车却象逃跑似的,飞快地开走了!
他又气又急,只得又等下一辆车,但运气真倒霉,虽然又等来了几辆车,但要么人家根本不理睬,要么停下了,不等他上车,便又象第一辆小车一样,飞也似地逃走了。
他感到很奇怪,不明白到底是现在的人太冷漠,还是自己这个样子确实有点惊世骇俗。反正他学乖了,不再藏在大树后面,光着身子站到了马路上。并搬了几块大石头放到公路中间,迫使对方不得不停车。
果然,一辆厢型小贷车被拦路石拦下了。
但下车的司机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更巧的是,自己还认识对方!
其实也谈不上认识,只是眼熟而已。这个女人是做灯具生意的,她的店面就在他上班的半路上,他每天上下班都要从她店门前经过,只是没到她店里买过东西。
他不好光身相见,于是趁对方下车搬石头之机,悄没声息地爬到货车后面的厢体内藏起来。车上装着三个大纸箱和二十余个小纸箱,估计里面装的都是一些灯具之类的货物。虽然货箱里剩余空间不大,但要藏一个人还是没有问题。
他听见那个女司机一边搬石头一边骂人,虽然骂得很难听,但他自知理亏,也不敢还嘴。只是捂住自己的耳朵,权当没听见。
女司机搬完石头后,又开车上路。半个小时后,车子便开进了城里。进城后又开行驶了二十多分钟,才终于停下来。
他偷眼看车外,只见车子就停在她的店门口。大街上看不见几个行人,行驶的车辆也很少,看样子现在已是深夜。
他正打不定主意要不要请求对方帮助找件衣服,或者帮忙报警,那个中年妇女已经下了车,用钥匙开了店门后,便走到车后面来下货物。
虽然大街上没有行人,但他还是感到很狼狈,看见女司机后,他第一个反映不是向对方解释或呼救,而是先用手遮住自己的羞处!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女司机明明看见了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就象根本看不见他一样,自顾自地搬运箱子。
他惊呆了,不明白对方何以对自己视而不见。
但接下来发生了更奇怪的事情,女司机的手竟然穿过他的身体,将他身后的一个纸箱子直接搬了下车,而没有绕过他的身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睡了一觉后,就突然会了隐身术?
他呆疑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心想:“到底是我有问题,还是她有问题?”这时他胆子已经大了几分,于是故意用手拍了拍车厢,发出咚咚的声响。
那女司机果然有了反应,象受了惊吓似的,将抱着的那个小纸箱扔到了地上。
呆了小会,她才大起胆子走回到车后面,惊疑地向车内看。
他也惊奇地看着对方的眼睛,看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但女司机的眼睛始终没有和他的眼睛对上,奇怪地看了一会车厢,最后嘀咕了一句:“怪事,有鬼吗?”
一言惊醒梦中人!他全身一震,“天,难道我变成鬼了?!我……为什么会睡在那个树林里?难道我已经死了?”
可是,自己是怎么死去的?
“我是不是在做梦?!”
因为太过惊奇和恐怖,他忘了恐惧,呐呐问道:“……你……真的看不见我?”
女司机正疑神疑鬼,忽又听见鬼跟自己说话,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全身发抖。大叫一声,连店门也顾不上关,便拼命地向前面大街上逃去!
看见对方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沈俊心中再无怀疑。“天,我真的变成鬼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到底是怎么死去的?”
正自发呆,忽听见远处传来几个人的喧哗声,他循声张去,只见前面那个红绿灯处,四五个男人正围着刚才那个女司机问话,其中一人是名交警。男人们一边听女人讲述,一边狐疑地朝车子这边张望。
过了小会,那几个男人慢慢朝车子走来。那个女司机虽然惊魂未定,但毕竟店门未关,放心不下,见几个男人在前开路,也装起胆子跟在后面。
沈俊虽然有点心虚,但没有逃跑。内心中还抱着一线希望,别人能够看见自己。自己没有死,更不是鬼!
但他的幻想再次破灭了,几个男人围到货车边后,虽然都大起胆子走到车厢边朝里窥望了几眼,但他们都看不见沈俊。
那个女人一边紧张地注意着男人们的动静,一边摸出钥匙,手忙脚乱地关店面的卷闸门。
“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呀,你是不是听错了?”一个男人说道。
“呵呵,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刚才说得象模象样的,还把我都吓着了!”那个交警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苦笑。
刚才这些人围上来时,沈俊心里又是期盼,又是紧张,现在听这些人尽说些幸灾乐祸的“风凉话”,心里生出一股莫明怒火,真想举起右掌,朝车厢壁重拍一掌!把这些讨厌家伙吓得屁滚尿流才解气。
但他还是按耐住了自己,一声不吭地呆坐了小会,方才轻轻跳下车去,默然离去。
明白到自己确实已成了鬼后,他心里空落落的,欲哭无泪。因为知道别人看不见自己,当下肆无忌惮地?体在人行道上行走!
此时已是凌晨,街上行人本已不多,这家店铺离他的租处也不远,所以路上倒也没碰到人。
他走到自己住处前面的巷口时,遇见了一对坐在暗处正在接吻的年轻情侣,虽然明知对方看不见自己,毕竟是读书人,内心中还是知道礼义廉耻,所以尽量从路灯照不见的死角经过。
他所租房屋是一栋五楼一底的私人小洋楼,走道狭窄得一个人行走都嫌局促。每一层只住一户人,每一层都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格局。他失魂落魄地走到自己租住的三楼时,才想起自己不但衣服不见了,钥匙也跟着丢了,他呆了一下,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见自己的房门虚掩着!
“是我忘记关门了,还是有小偷进了屋?”他顿了一下,才大起胆子走到门边,偷偷朝里窥望。
屋内黑灯瞎火,阆然无声。
“可能是刚才急着去朱老师家里吃饭,所以忘了关门了!”他轻呼口气,走进门内,将灯开了。
正要关门,脑子里忽然想到一个恐怖的画面,他记得自己以前看过一部鬼片,当女鬼走到某一道房门前时,不用钥匙,那道房门便会无声地、自动地为她打开!
难道,自己的房门也是因为自己是鬼,而无声地为他打开了?!
虽然自己便是鬼,但他心理上还没适应和接受这个可怕的事实,对于鬼,还是感到恐惧!
他站在门边发呆一会,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何不走到别人的房门口去试试,看别人家的门是否也会为自己打开!
于是他大起胆子走到楼上,来到四楼那户人家的门前。
但门并没有为他自动打开。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我自己忘了关门?”
“门自动打开,那些只是恐怖电影胡编乱造的情节,怎么能当真!”他不敢多想鬼片的事,又回到楼下,走进自己屋内。也不关门,也不关灯,先走进里面卧室,从简易的布衣柜里找出几条干净的衣裤穿上,然后回到客厅里,坐到房东送他用的破沙发上。
“我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现在才“静下心来”,开始仔细回想和分析今晚的奇事。想了半天,他得出一个结论:自己很可能出门后遭遇了一场车祸,由于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自己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死去。肇事司机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趁没人看见,迅速将自己的尸体抬到车上,或者放在车子的后备厢里,然后将车开出城去,把自己的尸体掩埋在了那片位于公路边的大树中。
如果事情真相果真如此的话,那么自己很可能是在巷子后面那一段路途上出的事(从他的租处去朱栩家,走后面那条路要近一些),那段路是C市通往Z县的公路的一部分,地理位置比较偏僻,有五分钟左右的路程,沿途没有人户。
他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的记忆也确实是在那段路上中断的。
他做出两个决定:一是去那段路上察看是否有血迹或者其他的交通肇事痕迹,二是回到那片树林去寻找自己的尸体。
尽管心里很想马上证实自己的猜想,但现在时间太晚,加之又没有手电筒,而且内心中也有一种恐惧感,因此决定等明天天亮后再去做这两件事情。
“不管付出多少代价和心血,一定要找到凶手,让他偿命!”
他又气愤又伤心地胡思乱一会后,才又开始想别事。想到家乡的亲人,想到老来失子、老来无靠的双亲和奶奶,他悲不自胜,放声大哭起来。
哭了好一会后,他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知道一定是自己的哭声惊吵了楼下的租户。忙跑过去关上了房门。
果然,那人的脚步声在他屋门外停了下来,默听了一会屋内的动静后,叹息一声,又向楼下走去。
他哭过一场后,心里压抑的情感因为得到了宣泄,情绪稍稍安定了一些。
呆半晌,忽又想道:“我突然死去,朱老师肯定还不知道。她为了给我介绍女朋友,今天下午专门请了假,在家里为我们做饭,那个女孩一定如约去了,我却失了约,朱老师和那个女孩想来一定很难堪……”
想到自己无礼爽约,心里不禁有些愧疚。但随即想道:“人都死了,还管别人怎么想,朱老师很快就会知道我‘失踪’或者死亡的消息,自然能够理解,也一定会给那个女孩解释。”
又想:“唉,朱老师也真多事,要不是她给我介绍什么女朋友,我一定会在公司的食堂吃晚饭,也一定不会死了!”想到朱栩老师和那个尚未谋面的女孩可说是变相害死自己的凶手,他不禁有些怨恨。同时非常后悔不该答应见面。
他心乱如麻地坐到凌晨三点钟后,终于有些困了,也不关客厅的电灯,便进了卧室,和衣睡下。
次日,他本想按计划去察看交通肇事痕迹和到那片树林寻找自己的尸体,但到了楼下,他的皮肤便如火烧一般疼痛异常,他大吃一惊,急忙退回到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中。
“天,鬼原来见不得光!那我以后只有夜晚才能出这个巷子了?”
看着一些人完全无视他的存在,象炫耀什么似的,走进阳光中,走出巷子外,他心里仿佛翻倒了五味瓶,自己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在阴暗中悄立一会,又大起胆子,试着走进阳光中几次,但每次都一样,刚被阳光照射到,皮肤就如火灼般痛苦难当。
想到自己从此见不得光,他禁不住又大哭一场。
这一天,他象一个囚犯一样,百无聊耐地呆在自己的租赁屋里。既不能上网,又没有电视看,甚至连书也没有看的。手机也丢了,不能象以前一样,无聊时就给人打电话聊天。不过,吃饭倒不成问题,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饿。至于鬼要不要吃东西,他不清楚。
好不容易煎熬到晚上,他才终于可以出门了。
因为钱包也丢了,不能买电筒。就是有钱,也不能买,因为人家根本看不见他。
没有手电,他无法去查看那两个现场,也没有胆子去看。他象个游魂一样,在大街上乱走一阵后,又回到了公司。
同事们都已下班,他乘电梯到了19楼自己的办公室门前,就象鬼片里演的那样,门无声地开了。
他微微一惊,“怎么门自动开了?昨天楼上那家人的门为何不打开?”
他百思不解,只能胡乱猜想:“也许只有自己以前进去过的地方,才能自动打开吧?”
他走进办公室,将灯开了,又关起大门,然后坐到窗前,无聊地看楼下的街景。
就在距离这幢大楼不远处的一个红绿灯旁边,有几家电器商场,还有一家五金店,他凭窗远眺了一会那几家商店,忽地灵机一动:“噫,我真笨!我不能买手电筒,可以偷一只呀!反正别人又看不见我。”
他立即关灯出门,要去偷一只手电筒。走到电梯处时,却见电梯上面显示的数字是20,他微微一惊,“是谁上了20楼?”
他们公司没有自己的办公楼,所以在这幢人寿保险公司大楼里租了几层楼办公,从18楼到20楼全是他们公司租的。
“不会是师兄在楼上吧?”他的“师兄”名叫武运吉,既非他的同学,也非一起进公司的同事,只是跟他是从同一所大学毕业的,又比他先进公司两年,所以他们一直以师兄弟相称。
他带着一点好奇,乘电梯上了20楼。
果如所料,走廊左边最里面的那个办公室亮着灯光。但是不是武运吉在里面,却不一定,因为那间办公室跟他的办公室一样,也是八名同事共用一间办公室。
他悄步走向办公室,走了几步,他才注意到自己本来就没有脚步声,根本用不着“悄步”,他呆了一下,又继续向前。
办公室门关着,并没有为他自动打开。里面有人在打电话,声音较低,好象是武运吉的声音。
他不好贸然闯入,就站在门口听了一会。
“好吧,我们暂时不谈这些话题。我想问你另一件事情……我们公司有一个同事昨晚失踪了,我觉得有点巧……我不是小孩子,到底跟我们的事有没有关系,我自己会判断……你不要说,你听我讲:如果我的那位同事,确实已经死了的话,我觉得你有嫌疑,到底是不是你请人干的,只有公安局才能查清楚……”
他越听越惊,虽然武运吉并没有提到自己的名字,但他谈论的那个“失踪”的同事,无疑就是自己。
武运吉在跟谁通电话?他为什么认为是对方干的?难道武运吉知道一点什么情况?
“难道我的死,不象我想象的那样,只是一起交通事故,而是被人杀害的?”
武运吉没有再发出声音,似乎在听对方说话。因为他们的谈话内容与自己有重大关系,所以他也顾不得别的了。但又不能直接敲门,否则武运吉开了门后,看不见拍门者反会受到惊吓,而中断电话。
他迟疑一下,飞快跑向走廊中央位置的厕所,故意开了水龙头,让水发出哗哗的声音。
果然,水声惊动了正打电话的武运吉,他惊疑地开门出来查看,趁他走向厕所的机会,沈俊进了他的办公室。
电话还没挂断,话筒放在办公桌上。
沈俊虽然非常想知道对方是谁,但他还是按耐住自己,没有拿起话筒,而是坐到武运吉后面的那个位置上。
这个位置是一个叫林琳的女同事的,桌上也有一个电话,因为他以前经常进这间办公室来聊天,所以知道这两部电话是同线电话,换言之,两部电话是主机和分机的关系。
他坐到林琳的位置上,默默地拿起了分机的听筒。
电话那边似乎听见了他拿起话筒的声音,以为是武运吉回来了,喂了一声。
是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比较陌生。他没有吭声,默默地等武运吉回来。
半分钟后,武运吉带着奇怪的神色回到了办公室。将门小心地关上后,又回到自己的坐位上面继续打电话。
“刚才有人来了吗?”那个女人有些不安地问道。
“没有,水管可能有点毛病,突然漏水,我已经关上了。”
“哦。”女人一时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小会后,武运吉说道:“我的条件并不过份,如果你真的雇凶杀人了,那我也不会跟你讲什么条件了,直接报警就是。否则下次死的就是我了!”
“你不要乱讲,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雇凶杀人这种罪名可以随便安在人的头上吗?”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愿只是我在胡猜,我同事失踪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否则的话……”
“你不要恐吓人了!说吧,你今晚打电话来,到底想开什么条件?”
“还是上周五提的那两个条件,要么跟我继续保持关系,要么就准备十万元钱消灾吧。”
“……两个条件我都不能答应。能不能另换一个条件?”
“那你要我怎样?”
“……人心不足蛇吞象,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
“你是在威胁我吗?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把你逼急了,下次就不会杀错人了?”
“我再次严正声明,我没杀人,也没有雇凶杀人!”
“那好,我本来还有点担心这事情与你有关呢。既然与你无关,那我说不定哪天就把自己的猜测跟公安局讲一点,看能不能提供一点线索。”
“……钱我一时拿不出那么多。再说我老公要是知道了,他会怎样?你设身处地为他想想,自己的老婆跟人睡了觉,还反被敲诈一笔钱,他会善罢干休吗?”
“那……换个条件也行。”
“说吧,只要不是钱就行。”
武运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的女儿长得不错,要是能让她……”
“你太不要脸了!我女儿还是一个学生,你……你……你把人逼急了,我也什么都干得出来!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好吧,那我还是那两个条件,三天之内答复我。否则要么是你老公收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