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人物传记】古代人物传记译注24篇(文言文阅读材料)
1. 羊耽妻辛氏
羊耽妻辛氏,字宪英,陇西人,魏侍中毗之女也。聪朗有才鉴。初,魏文帝得立为太子,抱毗项谓之曰:“辛君知我喜不?”毗以告宪英,宪英叹曰:“太子,代君主宗庙社稷者也。代君不可以不戚,主国不可以不惧,宜戚而喜,何以能久!魏其不昌乎?”
弟敞为大将军曹爽参军,宣帝将诛爽,因其从魏帝出而闭城门,爽司马鲁芝率府兵斩关赴爽,呼敞同去。敞惧,问宪英曰:“天子在外,太傅闭城门,人云将不利国家,于事可得尔乎?”宪英曰:“事有不可知,然以吾度之,太傅殆不得不尔。明皇帝临崩,把太傅臂,属以后事,此言犹在朝士之耳。且曹爽与太傅从受寄托之任,而独专权势,于王室不忠,于人道不直,此举不过以诛爽耳。”敞曰:“然则敞无出乎?”宪英曰:“安可以不出!职守,人之大义也。凡人在难,犹或恤之;为人执鞭而弃其事,不祥也。且为人任,为人死,亲昵之职也,汝从众而已。”敞遂出。宣帝果诛爽。事定后,敞叹曰:“吾不谋于姊,几不获于义!”
其后钟会为镇西将军,宪英谓耽从子祜曰:“钟士季何故西出?”祜曰:“将为灭蜀也。”
宪英曰:“会在事纵恣,非持久处下之道,吾畏其有他志也。”及会将行,请其子琇为参军,宪英忧曰:“他日吾为国忧,今日难至吾家矣。”
琇固请于文帝,帝不听。宪英谓琇曰:“行矣,戒之!古之君子入则致孝于亲,出则致节下于国;在职思其所司,在义思其所立,不遗父母忧患而已,军旅之间可以济者,其惟仁恕乎!”会至蜀果反,琇竟以全归。祜尝送锦被,宪英嫌其华,反而覆之,其明鉴俭约如此。泰始五年卒,年七十九。
--《晋书列女》
【注释】
毗(pí ) 殆(dài ):危险。属:通“嘱”。四个辅佐大臣:司马懿、曹爽、刘放、孙资。祜(h ù )
[译文]
羊耽的妻子辛氏,字宪英,陇西人,是魏侍中辛毗的女儿。为人聪明,有才干和鉴察力。当初,魏文帝被立为太子的时候,抱着辛毗的脖子对他说:"辛君你知道我高兴吗?"辛毗把这件事告诉了宪英,宪英叹息道:"太子是要继承君王、宗庙和国家的人。接替君王就不能不忧愁,主持国政就不能不忧惧,应该忧愁反而高兴,国家怎么能长久!魏国恐怕就不会兴盛吧?”
辛氏的弟弟辛敞任大将军曹爽的参军,宣帝将要诛杀曹爽,趁着曹爽跟从魏帝出城门的时候关闭了城门,曹爽的司马鲁芝率领府兵砍断门闩去救曹爽,招呼辛敞和他一同去。辛敞很害怕,就问宪英说:"天子在城外,太傅就半闭了城门,人们说这将会不利国家,事情能够这样做吗?"宪英说:"有些事情恐怕我们不了解,但是根据我的估计,太傅大概是不得不这样。明皇帝临终的时候,把着太傅的手臂,嘱托后事,这些话还在朝臣的耳边回响。况且曹爽和太傅一起从皇帝那里接受了托付的重任,可是曹爽却大权独揽,这对王室来说就是不忠,从人道上来讲就是无理,太傅的这个举动不过是要诛杀曹爽罢了。"辛敞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要去出城营救了?"宪英说:"怎么能不去呢!恪尽职守,这是人的大义。大凡有人遇到灾难,尚且要去救助;替人家执鞭服役却不为人家做事,这样做是不吉利的。况且被人家重用,就要为人家效命,这是受人重任之人应尽的职分,你只要跟着大家一起去就行了。"辛敞于是出城和大家一起去救曹爽了,宣帝果然诛杀了曹爽。事情平定之后,辛敞感叹说:"我如果不和姐姐商量这件事,几乎失去了道义。”
后来钟会担任了镇西将军,宪英对羊耽的侄子羊祜说:"钟士季为什么到西边去?"羊祜说:"为了灭掉蜀国。"宪英说:"钟会处事往往恣意而为,这可不是长久居于人下的作风,我怕他有别的不可告人的打算。"等到钟会将要出发的时候,他请求让宪英的儿子羊王秀
任参军,宪英忧虑地说:"以前我为国家担忧,现在灾难到我家了。"羊王秀坚决向文帝请求不去任参军,文帝不允许。宪英对羊王秀
说:"去吧,一定要谨慎!古代的君子,在家中就向父母尽孝道,离家后就向国家尽忠;在职位上就要想到自己所担任的工作,在道义方面就要想到自己的立身行事,不给父母留下忧患罢了,在军队里能够解救你的大概只有"仁恕"吧!"钟会到了蜀地果然反叛了,而羊王秀
终于能够完好的回还。羊祜曾经送给宪英锦被,宪英嫌锦被华丽,就反过来盖,她就是这样洞察事情,生活俭约,她泰始五年去也,享年七十九岁。
2. 傅 永
傅永,字修期,清河人也。幼随叔父洪仲入魏,寻复南奔。有气干,拳勇过人,能手执鞍桥,倒立驰骋。年二十余,有友人与之书而不能答,请洪仲,洪仲深让之而不为报。永乃发愤读书,涉猎经史,兼有才干。为崔道固城局参军,与道固俱降,入为平齐百姓。
王肃之为豫州,以永为平南长史。齐将鲁康祖、赵公政侵豫州之太仓口,肃令永击之。永量吴、楚兵好以斫营为事,又贼若夜来,必于渡淮之所以火记其浅处。永既设伏,仍密令人以瓠盛火,渡南岸,当深处置之,教云:“若有火起,即亦燃之。”其夜,康祖、公政等果亲率领来斫营。东西二伏夹击之,康祖等奔趋淮水。火既竞起,不能记其本济,遂望永所置火争渡。水深溺死,斩首者数千级,生禽公政。康祖人马坠淮,晓而获其尸,斩首并公政送京师。
裴叔业又围涡阳,时帝在豫州,遣永为统军,与高聪、刘藻、成道益、任莫问等救之。永曰:“深沟固垒,然后图之。”聪等不从,一战而败。聪等弃甲奔悬瓠,永独收散卒徐还。贼追至,又设伏击之,挫其锐。藻徙边,永免官爵而已。不经旬,诏永为汝阴镇将,带汝阴太守。
中山王英之征义阳,永为宁朔将军、统军,当长围遏其南门。齐将马仙琕连营稍进,规解城围。永乃分兵付长史贾思祖,令守营垒,自将马步千人,南逆仙琕。贼俯射永,洞其左股,永出箭复入,遂大破之。仙琕烧营卷甲而遁。英曰:“公伤矣!且还营。”永曰:“昔汉祖扪足,不欲人知。下官虽微,国家一帅,奈何使虏有伤将之名!”遂与诸军追之,极夜而返。时年七十余矣,三军莫不壮之。
后除恒农太守,非心所乐。时英东征钟离,表请永,求以为将,朝廷不听。永每言曰:“马援、充国,竟何人哉?吾独白首见拘此郡!”然于御人非其所长,故在任无多声称。后为南衮州刺史。年逾八十,犹能驰射,盘马奋槊,常讳言老,每自称六十九。
(《北史傅永传》,有删节)
【译文】
傅永,字修期,是清河人。幼时跟随叔父傅洪仲投奔北魏,不久又投奔南方。他很有气魄和才干,勇力过人,能够用手抓住马鞍,倒立在马上驰骋。他二十多岁的时候,有个朋友给他写信,但是他不会回信,就请教洪仲,洪仲严厉地责备地,不帮他回信。傅永于是发奋读书,广泛阅读经书和史书,兼有文韬武略。曾在崔道固那里担任城局参军,和崔道固一起降北魏,成为平齐郡百姓。
王肃做豫州使的时候,朝廷任命傅永做王肃的平南长史。南齐将领鲁康祖、赵公政侵犯豫州的太仓口,王肃命令傅永抗击他们。傅永考虑吴、楚的军队喜欢以劫营为能事,而且贼人如果夜袭,必然要在渡过淮水的地方用火来标记它的浅水处。傅永设下埋伏之后,仍然秘密地派人用壶盛着火油,渡到河南岸,在水深的地方安置下,嘱咐他们说:“如果有火起,就把这火油点着。”这天夜里,鲁康祖、赵公政等果然亲自率领部队来劫营。东西两边的伏兵一起夹击,鲁康祖等人向淮水逃奔。火起后,便无法标记他们原来渡河的地方,于是他们便向傅永所放置火油的地方争渡。河水很深,淹死很多人,斩首的有几千人,活捉了赵公政。鲁康祖连人带马掉进淮河里,早晨找到了他的尸体,斩下脑袋后连同赵公政一起送到了京师。
裴叔业又围困涡阳,当时皇帝正在豫州,派遣傅永为统军,与高聪、刘藻、成道益、任莫问等一起解围。傅永说:“挖很深的沟壑,筑坚固的壁垒,然后图谋解救涡阳之围。”高聪等人不听从他的意见,结果一交锋就失败了。高聪等丢盔弃甲逃到悬浮瓦壶的地方,傅永独自收拾了散兵慢慢地返回,贼兵追来,他又设下埋伏还击,打击了敌军的锐气。后来刘藻充军边远地区,傅永仅仅是被免官而已。还没过十天,傅永被诏为汝阴镇将,兼任汝阴太守。
中山王元英征讨义阳,傅永是宁朔将军、统军,他担当包围任务来阻遏义阳的南门。齐将马仙琕扎营相连,逐渐挺进,谋划着解救围困。傅永于是分出一部分军队给长史贾思祖,命令他坚守兵营堡垒,自己率领骑兵和步兵一千多人,向南迎击马仙琕。贼人从上面用箭射傅永,射穿了他的左腿,傅永拔出箭再次冲进敌阵,于是大败敌军,马仙琕烧毁营寨卷起盔甲逃跑。中山王说:“您受伤了!还是回营寨吧。”傅永说:“以前汉高祖摸着脚趾头,是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受伤了。我虽然地位低微,但也是国家的一个统领,怎能给贼寇留下个射伤我朝大将的名声呢!”于是和众将士一起追赶敌人,深夜才回。当时他已经七十多岁了,三军将士没有不认为这件事情是豪壮的。
后来他担任恒农太守,但这不是他心里所喜欢的职务。当时,中山王元英向东征伐钟离,上奏请求让傅永担任将军,朝廷没有接受。傅永常常说:“东汉的马援、西汉的赵充国,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唯独我这老将被拘束在这里!”但他在管理人方面不太擅长,所以在任时没有特别好的名声。后来担任南衮州刺史。年纪已经过了八十,还能驰骋射箭,骑马挺矛,经常避讳说老,总说自己是六十九岁。
3.郅 都
郅都者,杨人也。以郎事孝文帝。孝景时,都为中郎将,敢直谏,面折大臣于朝。尝从入上林,贾姬如厕,野彘卒入厕。上目都,都不行。上欲自持兵救贾姬,都伏上前曰:“亡一姬复一姬进,天下所少宁贾姬等乎?陛下纵自轻,奈宗庙太后何!”上还,彘亦去。太后闻之,赐都金百斤,由此重郅都。
济南瞷氏宗人三百余家,豪猾,二千石莫能制,于是景帝乃拜都为济南太守。至则族灭 瞷氏首恶,余皆股粟。居岁余,郡中不拾遗,旁十余郡守畏都如大府。
都为人勇,有气力,公廉,不发私书,问遗无所受,请寄无所听。常自称曰:“已倍亲而仕,身固当奉职死节官下,终不顾妻子矣。”
郅都迁为中尉。丞相条侯至贵倨也,而都揖丞相。是时民朴,畏罪自重,而都独先严酷,致行法不避贵戚,列侯宗室见都侧目而视,号曰“苍鹰”。
临江王征诣中尉府对簿,临江王欲得刀笔为书谢上,而都禁吏不予。魏其侯使人以间与临江王。临江王为书谢上,因自杀。太后闻之,怒,以危法中都,都免归家。孝景帝乃使使持节拜都为雁门太守,而便道之官,得以便宜从事。匈奴素闻郅都节义,居边,为引兵去,竟郅都死不近雁门。匈奴至为偶人象郅都,令骑驰射莫能中,见惮如此。匈奴患之。太后乃竟中都以汉法。景帝曰:“都忠臣。”欲释之。窦太后曰:“临江王独非忠臣邪?”于是遂斩郅都。
(选自《史记酷吏列传》)
【注释】
郅( ) 彘( )请寄:邀请,委托递送。问遗( ):慰问,赠与。中( ):适合;( )正好合上。倍亲:加倍亲近。
【译文】
郅都是杨县人。孝丈帝时担任过郎官,孝景帝时,邪都担任中郎将,敢于直言进谏,在朝上当面指责大臣的过失。曾经跟随景帝去上林苑,贾姬上厕所,一只野猪突然进了厕所,景帝用眼睛示意郅都去救贾姬,郅都没去。景帝想自己拿着武器去救,郅都伏地上前说道:“少一个贾姬会有另一个姬进上,天下少的难道是贾姬这样的人吗?陛下纵然不看重自己,又如何对待国家和大后呢!”景帝回转身,野猪也离去了。大后听说这件事后,赐给邪都一百斤银两,并从此看重郅都。
济南的瞷氏同宗有三百多户人家,强横不受法度,地方官不能管制他们,于是景帝任命郅都担任济南大守。郅都一上任就将瞷氏的头号恶人诛灭三族,其余的人都吓得两股战粟。一年多以后,济南郡中出现了路不拾遗的安宁景象。济南旁边的十几个郡的大守像惧怕丞相一样惧怕郅都。
郅都勇猛,有力气,公正廉洁,不打开私人求情的信件,不接受亲友的馈赠,也不答应别人的请求嘱托。他自己常常说:“既然已经离开家人出来做官,自然应当在官任上奉公尽职,守节义而死,终究顾不上妻子儿女了。”
郅都升任为中尉。丞相条侯很尊贵傲慢,而郅都只是以向丞相行礼的礼节对他作揖而已。当时的民风纯朴,百姓害怕犯罪,人人自重,而郅都却率先严厉执法,执法时不回避显贵要人,侯王和皇室宗亲看见郅都都侧目而视,人们称他为“苍鹰”。
临江王奉旨到中尉府对证,他想要纸笔写信向皇上谢罪,而郅都禁止吏卒给他纸笔。魏其侯派人乘隙给临江王送去。临江王给皇上写完谢罪的信后,就自杀了。窦大后听说这件事,很生气,以危害法律中伤郅都,郅都被免职回家。汉景帝于是派使者拿着使节任命郅都为雁门大守,不必入朝谢恩,直接上任,可以不须请示,自行处理政务。匈奴人一向了解郅都的节义,听说是郅都守边,便带兵离去,一直到郅都死也不敢*近雁门。匈奴人曾经做了像郅都的木偶,让士兵骑马用箭射击,但没人能射中,他就是这样让人害怕。匈奴人很讨厌郅都。窦太后后来却用汉朝的法律来中伤郅都。景帝说:“郅都是个忠臣。”想要释放他,窦大后说:“临江王难道不是忠臣吗?”于是将郅都处死了。
4. 李 姬
李姬者名香,母曰贞丽。贞丽有侠气,所交接皆当世豪杰,尤与阳羡陈贞慧善也。姬为其养女,亦侠而慧,略知书,能辨别士大夫贤否。张学士溥、夏吏部允彝急称之。少风调皎爽不群,十三岁从吴人周如松受歌玉茗堂四传奇,皆能尽其音节。尤工(琵琶词),然不轻发也。雪苑侯生己卯来金陵①,与相识。姬尝邀侯生为诗,而自歌以偿之。初,皖人阮大铖者以阿附魏忠贤论城旦②,屏居金陵,为清议所斥。阳羡陈贞慧、贵池吴应箕实首其事,持之力。大铖不得已,欲侯生为解之。乃假所善王将军,日载酒食与侯生游,姬曰:“王将军贫,非结客者,公子盍叩之?”侯生三问,将军乃屏人述大铖意。姬语侯生曰:“妾少从假母识阳羡君,其人有高义,闻吴君尤铮铮,今皆与公予善,奈何以阮公负至交乎?且以公子之世望,安事阮公?公子读万卷书,所见岂后于*妾耶?”侯生大呼称善,醉而卧。王将军者殊怏怏,因辞去,不复通。未几,侯生下第,姬置酒桃叶渡,歌《琵琶词》以送之,曰:“公子才名、文藻雅不减中郎③,中郎学不补行,今琵琶所传词固妄,然尝昵董卓,不可掩也。公子豪迈不羁,又失意,此去相见未可期,愿终自爱,无忘妾所歌《琵琶词》也,妾亦不复歌矣。”侯生去后,而故开府④田仰者以金三百锾邀姬一见,姬固却之。开府惭且怒,且有以中伤姬。姬叹曰:“田公宁异于阮公乎?吾向之所赞于侯公子者谓何,今乃利其金面赴之,是妾卖公子矣。”卒不往。
(《李姬传》有删节)
【译文】
李姬名香,养母叫贞丽。贞丽有侠义之气,所结交的人都是当代豪杰;尤其与阳羡陈贞慧友善。李姬是她的养女,也侠义而聪慧,大致了解一般书,能辨别士大夫贤良与否。张溥学士、夏允彝吏部很快地称赞她。她少年时风韵格调高雅开朗,与众不同,十三岁跟从吴地人周如松学习歌唱玉茗堂(汤显祖有《玉茗堂集》集中的四传奇(指《牡丹亭》《邯郸记》《紫钗记》《南柯记》),全都能唱出声音的高低,节奏的缓急。尤其擅长歌唱《琵琶词》然而不轻易唱。雪苑侯生己卯年来到金陵,与李姬相互结识。李姬曾请侯生作诗,她自己歌唱来酬答。起初,安徽人阮大铖因依附魏忠贤论罪服苦役,他隐居金陵,被社会公正舆论斥责。阳羡陈贞慧,贵池吴应箕实际为首发动此事,坚持做这件事很有力量。阮大铖没有办法,想要侯生为他解除困窘。阮大铖于是借助与他友善的王将军,每天带酒食与侯生交游。李姬说:“王将军很穷,不是结交客人的人,公子何不问问他什么意思?”侯生多次问,王将军才让人们走开,讲了阮大铖的意思。李姬悄悄地对侯生说:“我小时跟着养母认识了阳羡君陈贞慧,那个人有高尚道义,我听说吴应箕尤其有骨气,超过一般人,现在他们都与公子友善,怎么能因阮大钺辜负了最好的朋友呢?况且凭公子的家世名望,怎么能为阮大铖办事?公子读万卷书,见解难道在我这个卑*妇人之后吗?”侯生大声称赞说得好,饮酒醉而卧。王将军很没趣儿,于是告辞离开,不再来往。不久,侯生未考中进士,李姬在桃叶渡安排酒席,歌唱《琵琶词》来送别,说道:“公子才能名声,优美的文章向来不比蔡中郎(蔡邕,董卓征召为中郎将)差:蔡中郎学问不能弥补品行差,现在《琵琶记》所流传时故事本来虚妄,然而蔡中郎曾经亲近董卓,这错误是不能掩盖的。公子豪迈不羁,又不得意,这次离开,相聚不能约定时日,希望你始终自爱,不要忘了我所唱的《琵琶词》啊,我也不再唱了。”侯生离开后,先前的督抚田仰用三百两银子请李姬相见二次。李姬坚决拒绝了他。田仰羞愧又发怒,而且用一些手段造谣污蔑李姬。李姬感叹说:“田仰难道不同于阮大铖吗?我先前告诉(赞:述)侯公子的话说的是什么呢?现在竟为了得到他的银子就到他那里去;这是我对不起侯公子的。”她终究不去。
5. 司空图
司空图字表圣,河中虞乡人。父舆,有风干。图,咸通末擢进士,礼部侍郎王凝特所奖待,俄而凝坐法贬商州,图感知己,往从之。凝起拜宣歙观察使,乃辟置幕府。召为殿中侍御史,不忍去凝府,台劾,左迁光禄寺主簿,分司东都。卢携以故宰相居洛,嘉图节,常与游。携还朝,过陕虢,属于观察使卢渥曰:“司空御史,高士也。”渥即表为僚佐。会携复执政,召拜礼部员外郎,寻迁郎中。
黄巢陷长安,将奔,不得前。图弟有奴段章者,陷贼,执图手曰:“我所主张将军喜下士,可往见之,无虚死沟中。”图不肯往,章泣下。遂奔咸阳,间关至河中。僖宗次风翔,即行在拜知制诰,迁中书舍人。后狩宝鸡,不获从,又还河中。龙纪初,复拜旧官,以疾解。景福中,拜谏议大夫,不赴。后再以户部侍郎召,身谢阙下,数日即引去。昭宗在华,召拜兵部侍郎,以足疾固自乞。会迁洛阳,柳璨希贼臣意,诛天下才望,助丧王室,诏图入朝,固阳堕笏,趣意野耄。璨知无意于世,乃听还。
图本居中修山王官谷,有先人田,遂隐不出。作亭观素室,悉图唐兴节士文人。名亭曰休休,作文以见志曰:“休、美也,既休而美具。故量才,一宜休;揣分,二宜休;耄而聩,三宜休;又少也惰,长也率,老也迂,三者非济时用,则又宜休。”因自目为耐辱居士。其言诡激不常,以免当时祸灾云。豫为冢棺,遇胜日,引客坐圹中赋诗,酌酒裴回。
客或难之,图曰:“君何不广邪?生死一致,吾宁暂游此中哉!”每岁时,祠祷鼓舞,图与闾里耆老相乐。王重荣父子雅重之,数馈遗,弗受。尝为作碑,赠绢数千,图置虞乡市,人得取之,一日尽。时寇盗所过残暴,独不入王官谷,士人依以避难。
朱全忠已篡,召为礼部尚书,不起。哀帝弑,固闻,不食而卒,年七十二。
(《新唐书列传一一九》)
【注释】
歙( ) 劾( ):揭发罪状。虢( ) 诰( )耄( ):八九十岁。耆( ):六十岁以上。特指德行高尚的人。
【译文】
司空图,字表圣,河中虞乡人。父名舆,干练有风采。司空图咸通末年考中进士,礼部侍郎王凝对他特别赞许。不久,王凝犯法贬为商州刺史。司空图感激他知己之恩,跟他同去商州。后来王凝被起用任宣歙观察使,于是召他入幕府。皇帝召司空图任殿中侍御史,他不忍离开王凝府,台官指斥他误期之罪,于是贬为光禄寺主簿,分管东都。卢携以原宰相的身分住在洛阳,赏识司空图的气节,常与之交往。卢携回朝时经过陕虢,叮嘱观察使卢渥说:“司空御史,是志行高洁的人。”渥即刻上表请任司空图为同僚官佐。正逢卢携重新执政,委任司空图为礼部员外郎,不久,升为郎中。
黄巢攻陷长安,司空图将随天子避难,但未成行。司空图的弟弟有个仆人段章在黄巢军中,拉着司空图的手说:“我的首领张将军喜欢结交读书人,可以去见他,不要冤枉送命。”司空图不肯去,段章为之落泪。司空图去咸阳,历尽艰险到达河中。此时僖宗住在凤翔,就在行宫委任他为知制诰,升为中书舍人。后来皇帝巡狩宝鸡,没要司空图随从,司空图就又回到河中。龙纪初年,他官复原职,因病辞官。景福年间又委任他为谏议大夫,也不到任。后来又召他为户部侍郎。司空图到朝廷致谢,几天后又走了。昭宗在华州,召他为兵部侍郎,他说自己腿有病坚持请辞。那时迁都洛阳,柳璨迎合贼人的旨意,陷害有才能有声望的人,帮助削弱王室。诏令司空图入朝。司空图假装失态掉笏,意趣粗野。柳璨知他无意于仕途,于是任凭他回山。
司空图原住中条山王官谷,有祖上的田产,于是隐居不出。建造了简陋的亭观等房子。在亭中画下唐兴以来全部有节操者及知名文人的图像,并题名为“休休亭”,还写文章表述心志:“辞官,是美事。既安闲自得,美也就有了。本来,衡量我的才能,一宜辞官;估量我的素质,二宜辞官;我老而昏聩,三宜辞官;再,我年轻时懒散,长大后马虎,老了后迂腐。这三者都不是治世所需要的,所以更宜辞官了。”还自称为“耐辱居士”。他的言语奇特古怪,以此来免祸。他预先准备了棺材坟地,遇到好天气就领客人们坐在墓穴里饮酒赋诗。客人觉得难堪,司空图说:“你为什么看不开呀。生与死本是一回事,我哪里只是在此暂游呢?”每年过年时,村里集合击鼓跳舞祝祷,司空图与乡里老人们同乐。王重荣父子非常看重他,多次送东西给他,他都不收。为了作碑,王重荣赠绢几千匹,司空图把绢放在虞乡市上,任人拾取,一天就拿光了。当时寇盗所过之处都抢掠烧杀,就独不去王官谷。不少读书人都去那里避难。
朱全忠篡位,召司空图为礼部尚书,他不去。哀帝被杀,司空图听说后,绝食而死,享年七十二岁。
6.张淳
张淳,字希古,桐城人。隆庆二年进士。授永康知县。吏民素多*黠,连告罢七令。淳至,日夜阅案牍。讼者数千人,剖决如流,吏民大骇服,讼浸减。凡赴控者,淳即示审期,两造如期至,片晷分析无留滞。乡民裹饭一包即可毕讼,因呼为“张一包”,谓其敏断如包拯也。
巨盗卢十八剽库金,十余年不获,御史以属淳。淳刻期三月必得盗,而请御史月下数十檄。及檄累下,淳阳笑曰:“盗遁久矣,安从捕?”寝不行。吏某妇与十八通,吏颇为耳目,闻淳言以告十八,十八意自安。淳乃令他役诈告吏负金,系吏狱。密召吏责以通盗死罪,复教之请以妇代系,而已出营赀以偿。十八闻,亟往视妇,因醉而擒之。及报御史,仅两月耳。
民有睚眦嫌,辄以人命讼。淳验无实即坐之,自是无诬讼者。永人贫,生女多不举。淳劝诫备至,贫无力者捐俸量给,全活无数。岁旱,劫掠公行,下令劫夺者死。有夺五斗米者,淳佯取死囚杖杀之,而榜其罪曰“是劫米者”,众皆慑服。久之,以治行第一赴召去永,甫就车,顾其下曰:“某盗已来,去此数里,可为我缚来,”如言迹之,盗正濯足于河,系至,盗服辜。永人骇其事,谓有神告。淳曰:“此盗捕之急则遁,今闻吾去乃归耳。以理卜,何神之有!”
(选自《明史张淳传》)
【注释】
晷( ):日影。喻时光。赀( ):计算。亟( ):屡次;( )急迫。
睚眦( ):发怒时瞪眼睛。借指小仇。辜( ):罪。
【译文】
张淳,字希古,桐城人。隆庆二年中进士,任命为永康知县。(永康)官吏和百姓平时太多*猾,接连告官有七个县令被罢免。张淳到任,日夜翻阅公事文书。(当时)打官司的有几千人,(张淳)判决像流水一样迅速顺利,官吏百姓大为吃惊,叹服不已,官司日渐减少。凡是前往官府申诉的,张淳当即定下审判日期,(到时)诉讼双方按照预先约定的日期到官府,很快审决案件没有拖延积压的。农民带一包饭就能结束诉讼,于是称他为“张一包”,是说他像包拯一样快速断案。
有个大盗叫卢十八的抢劫库藏的金帛,过了十多年还没俘获,御史把这件事交给张淳办理。张淳限定三个月一定抓到大盗,并请求御史在一个月内下达数以十计的缉捕公文。等到公文接连下达,张淳故意讥笑说:“大盗逃跑好久了,到哪里去抓捕呢。”搁置着不去办理。有个官吏的妻子与卢十八暗中勾结,那官吏很留心案情,听到张淳的话告诉了卢十八,卢十八心里安稳许多。张淳于是让差役假装告这位官吏欠人银子,把官吏关入狱中。张淳暗地叫来这官吏用勾结大盗犯死罪来责罚他,再叫他请求让妻子代替自己坐牢,自己出去借钱来偿还。卢十八听到以后,急忙来探望这位妇人,(张淳等人)趁他喝醉酒将他捉拿。等到上报御史,(俘获大盗)只有两个月。
百姓之间有一点小小的怨恨,常常夸大成人命案一般的大案来诉讼。张淳查验发现不属实就定诉讼者有罪,从此没有诬告者。永地人贫穷,生下女孩大多不抚养。张淳规劝非常耐心,贫穷而无力抚养的就捐献俸禄供应物资,保全姓名活下来的无以数计。大旱之年,抢劫公然发生,张淳下令抢劫者处死。有人抢了五斗米;张淳故意把死囚用杖打死,张贴告示上定罪名为“这是抢夺米的人”,众人都因恐惧而顺服。过了许久,凭执政成绩第一的身份前往应召,离开永地,刚上车,回头对下属说:“盗贼某人已经回来,离开此地只数里地,你们可以替我捉拿他。”根据他的话追寻,发现盗贼正在河里洗脚,拘捕到官府,盗贼服罪。永地人对这件事感到惊奇,认为有神明告知。张淳说:“这个盗贼追捕得急就逃走,现在听说我离开就回来了。以道理推断,有什么神明呢。”
升任礼部主事,历任郎中,因病辞职离开。后担任建宁知府,升任浙江副使。当时浙江有招募来的士兵,巡抚和巡按商量将他们解散,士兵们(知道后)都骚乱不宁。张淳说:“这些骄横强悍的士兵,留下来有用处,淘汰的话不可预测。不如淘汰那些老弱的士兵,留下那些强壮有勇力的,那样的话,留下的不会想骚乱,淘汰的也不会捣乱。”听从他的意见,事情就平定了。(张淳)官最终做到山西布政。
8. 苏 绰
苏绰字令绰,少好学,博览群书,尤善筭术。从兄让为汾州刺史,周文〔注〕饯于都门外。临别,谓曰:“卿家子弟之中,谁可任用者?”让因荐绰。周文乃召为行台郎中。在官岁余,未见知。然诸曹疑事,皆询于绰而后定。所行公文,绰又为之条式。台中咸称其能。周文与仆射周惠达论事,惠达不能对,请出外议之。乃召绰,告之以事,绰即为量定。惠达入呈,周文称善,谓曰:“谁与卿为此议者?”惠达以绰对,因称其有王佐才。周文曰:“吾亦闻之久矣。”寻除著作佐郎。属周文与公卿往昆明池观鱼,行至城西汉故仓池,顾问左右,莫有知者。或曰:“苏绰博物多通,请问之。”周文乃召绰问,具以状对。绰既有口辩,应对如流。周文益嘉之,乃与绰并马徐行至池,竟不设网罟而还。遂留绰至夜,问以治道,周文整衣危坐,不觉膝之前席。语遂达曙不厌。诘朝,谓周惠达曰:“苏绰真奇士,吾方任之以政。”即拜大行台左丞,参典机密。自是宠遇日隆。
周文方欲革易时政,务弘强国富人之道,故绰得尽其智能,赞成其事。又为六条诏书,奏施行之。其一先修心,其二敦教化,其三尽地利,其四擢贤良,其五恤狱讼,其六均赋役。周文甚重之,常置诸坐右。又令百司习诵之。其牧守令长非通六条及计帐者,不得居官。
绰性俭素,不事产业,家无余财。以海内未平,常以天下为己任。博求贤俊,共弘治道,凡所荐达,皆至大官。周文亦推心委任,而无间言焉。或出游,常预署空纸以授绰,若须有处分,则随事施行。及还,启知而已。每与公卿议论,自昼达夜,事无巨细,若指诸掌。积思劳倦,遂成气疾。十二年,卒于位,时年四十九。
[注]周文,即周文帝宇文泰。
【注释】
罟( ):用网捕鱼。诘( ):责问。
【译文】
苏绰字令绰,年轻时喜欢学习,广泛阅读各种书籍,尤其擅长计算的方法。他的堂兄苏让出任汾州刺史,周文帝宇文泰在长安城外为他饯行。临分别时,问他:“你家的子弟里面,谁是可以任用的?”苏让于是推荐了苏绰。周文帝就把苏绰召来,任命为行台郎中。苏绰在位一年多,没有被周文帝赏识。不过行台的各位官员遇到疑难的问题,都是向苏绰请教后再决定。各部门发布的公文,苏绰又为它们拟定条款格式。行台中的官员都称赞苏绰的才干。周文帝与仆射周惠达讨论政事,惠达不能回答,请求出外面找人商议。于是叫来苏绰,把讨论的事情告诉他,苏绰立即为他酌情裁定。惠达进入里面呈报,周文帝叫好,问:“谁为你出这个主意的?”惠达说出苏绰的名字,于是称赞他有辅佐帝王的才能。周文帝说:“我也听说他很久了。”不久就任命苏绰为著作佐郎。有一次,苏绰跟随周文帝和公卿们去昆明池看鱼,走到城西汉代原来的仓池,周文帝回头问随从的人,没有一个知道的。有人说:“苏绰知识渊博,见多识广,请允许问问他吧。”周文帝就叫来苏绰询问,苏绰将有关情况全部作了回答。苏绰既有口才,应对如流。周文帝更加赞赏他,于是留住苏绰一直到夜里,继续询问治理国家的方略。周文帝整理衣裳端正地跪坐着,不觉膝行移坐到了坐席的前端。就这样一直谈论到天亮也不觉得厌倦。第二天一早上朝,周文帝对周惠达说:“苏绰真是个奇才,我现在要任命他处理政事。”立即授予苏绰大行台左丞职位,参与主管机要事务。从此对苏绰的宠信日益深厚。
周文帝正想改革时政,以求拓展强国富民的路子,所以苏绰能够全部发挥他的聪明才智,辅佐周文帝成就大业。他又拟了六条诏书,奏请施行。第一条先修心,第二条敦教化,第三条尽地利,第四条擢贤良,第五条恤狱讼,第六条均赋役。周文帝非常重视这六条诏书,经常把它放在座位旁边。又命令各部门官员熟读它,那些不能通晓六条诏书以及计帐方法的刺史太守县令,不准担任官职。
苏绰生性节俭朴素,不经营家产,家中没有多余的财物。他认为四海还没有平定,常把治理好天下作为自己的责任。他广泛地寻求优秀人才,共同拓展为政之道,凡经他推荐的人,都做了高官。周文帝也诚心诚意地委任他,而对他没有一点闲话。有时外出巡游,常预先在白纸上签署自己的名字交给苏绰,如果有需要处理的事,就及时安排施行。等到周文帝回来,禀告他知道 可以了。苏绰常常和公卿讨论,从白天到黑夜,事情无论大小,都像是筹划在手掌之中。长期思虑劳累,于是得了气血不通的疾病。大统十二年,苏绰死于任上,时年49岁。
9. 陈 轸
陈轸者,游说之士。与张仪俱事秦惠王,皆贵重,争宠。张仪恶陈轸於秦王曰:“轸重币轻使秦楚之间,将为国交也。今楚不加善於秦而善轸者,轸自为厚而为王薄也。且轸欲去秦而之楚,王胡不听乎?”王谓陈轸曰:“吾闻子欲去秦之楚,有之乎?”轸曰:“然。”王曰:“仪之言果信矣。”轸曰:“非独仪知之也,行道之士尽知之矣。昔子胥忠於其君而天下争以为臣,曾参孝於其亲而天下原以为子。故卖仆妾不出闾巷而售者,良仆妾也;出妇嫁於乡曲者,良妇也。今轸不忠其君,楚亦何以轸为忠乎?忠且见弃,轸不之楚何归乎?”王以其言为然,遂善待之。
居秦期年,秦惠王终相张仪,而陈轸奔楚。楚未之重也,而使陈轸使於秦。过梁,欲见犀首。犀首谢弗见。轸曰:“吾为事来,○索隐轸语犀首,言我故来,欲有教汝之事,何不相见。公不见轸,轸将行,不得待异日。”犀首见之。陈轸曰:“公何好饮也?”犀首曰:“无事也。”曰:“吾请令公厌事,可乎?”曰:“柰何?”曰:“田需(时为魏相也。)约诸侯从〔8〕亲,楚王疑之,未信也。公谓於王曰:‘臣与燕、赵之王有故,数使人来,曰:“无事何不相见”,原谒行於王。’王虽许公,公请毋多车,以车三十乘,可陈之於庭,明言之燕、赵。”燕、赵客闻之,驰车告其王,使人迎犀首。楚王闻之大怒,曰:“田需与寡人约,而犀首之燕、赵,是欺我也。”怒而不听其事。齐闻犀首之北,使人以事委焉。犀首遂行,三国相事皆断於犀首。轸遂至秦。
--选 自《史记张仪列传》
【注释】
〔1〕期年:一整年。期,音jī。〔2〕异日:另外的日子。〔3〕厌事:形容担任的事多。厌:通“餍”,饱。〔4〕田需:时为魏相。〔5〕谒:到-----去。〔6〕虽:即使。〔7〕陈:列。〔8〕从:通"纵",合纵。
【译文】
陈轸是个游说之士。他与张仪同为秦惠王做事,都受到重用,二人常常争宠。张仪向秦惠王讲陈轸的坏话说:“陈轸携带大量钱财随时出使于秦、楚两国之间,本应搞好两国的邦交。现在楚国并没有对秦国更亲善,却对陈轸很好,这是因为陈轸替自己打算多而替大王想得少的缘故啊。而且陈轸想要离开秦国投奔楚国,大王为何不让他离开呢?”惠王问陈轸道:“我听说你想要离秦投楚,有这回事吗?”陈轸答道:“有。”惠王说:“张仪的话果然被证实了。”陈轸说:“这件事不单是张仪知道,连路上的行人也尽都知道。过去伍子胥对他的国君忠心,因而各国诸侯争相拉他到本国为臣;曾参对他的双亲孝敬,因而各家父母都希望让他作为自己的儿子。所以被卖的仆妾不用走出家门街巷便被买去的,就是好仆妾;被丈夫抛弃的妇女能再嫁在本乡本里的,那是好妇人。现在如果我对我的国君不忠心,楚王又怎么会拿我做忠臣看待呢?忠心尚且被抛弃,我不往楚国又投奔何处呢?”秦惠王感到陈轸的话说得对,于是便很好地对待他。
陈轸在秦国住了一年,秦惠王终究任用张仪为相国,于是陈轸投奔楚国。楚国并没有重用他,却派他出使秦国。陈轸路过魏国时,想要看望犀首。犀首推辞不见。陈轸说:“我是为要事而来,你不见我,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不能等到其它日子。”犀首便会见了陈轸。陈轸问:“你怎么喜欢饮起酒来了呢?”犀首答说:“没有事啊。”陈轸说:“请让我使你的事情多起来,行吗?”犀乎问道:“怎么办呢?”陈轸说:“魏相田需邀约各国诸侯合纵联盟结好,楚王持怀疑态度而不相信他。你去对魏王说:‘我与燕、赵两国的国君有旧交,他们多次派人来对我说“你闲着没事怎么不来见见面”,我希望到他们那里去拜见一下。’魏王即使同意你,你也不必多要车辆,只需把三十辆车子摆在庭院内,公开说要到燕、赵两国去。”燕、赵两国的在魏国作客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忙飞车禀告各自的国君,两国都派人到魏迎接犀首。楚王闻知此事大怒,说:“魏相田需来与我结约,而他们的犀首却前往燕、赵两国,这分明是欺骗我啊!”楚王愤怒之下,不理会田需的建议,齐王听说犀首去北方,也派人把国事托付给他。犀首于是启程,燕、赵、齐三国的相国事务都归犀首决定。陈轸于是到了秦国。
10.范滂
范滂字孟博,汝南征羌人也。少厉清节,为州里所服,举孝廉。时冀州饥荒,盗贼群起,乃以滂为清诏使案察之。滂登车揽辔,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及至州境,守令自知藏污,望风解印绶去。其所举奏,莫不厌塞众议。后诏三府掾属举谣言,滂奏刺史、二千石权豪之党二十余人。尚书责滂所劾猥多,疑有私故。滂对曰:“臣之所举,自非叨秽*暴深为民害,岂以污简札哉!间以会日迫促,故先举所急;其未审者,方更参实。臣闻农夫去草,嘉谷必茂;忠臣除*,王道以清。若臣言有贰,甘受显戮。”吏不能诘。
滂睹时方艰,知意不行,因投劾去。太守宗资先闻其名,请署功曹,委任政事。滂在职严整疾恶,其有行违孝悌,不轨仁义者,皆扫迹斥逐,不与共朝。显荐异节,抽拔幽陋。郡中中人以下莫不归怨。乃指滂之所用,以为范党。
后牢修(人名)诬言钩党,滂坐系黄门北寺狱。狱吏将加掠考,滂以同囚多婴病,乃请先就格。遂与同郡袁忠争受楚毒。滂后事释南归。始发京师,汝南、南阳士大夫迎之者数千两。同囚乡人殷陶、黄穆亦免俱归,并卫侍于滂,应对宾客。滂顾谓陶等曰:“今子相随,是重吾祸也。”遂遁还乡里。
建宁二年,遂大诛党人。诏下,急捕滂等。督邮吴导至县,抱诏书,闭传舍,伏床而泣。滂闻之曰:“必为我也!”即自诣狱。县令郭揖大惊,出解印绶,引与俱亡,曰:“天下大矣,子何为在此?”滂曰:“滂死则祸塞,何敢以罪累君,又令老母流离乎!”其母就与之诀,滂白母曰:“仲博(范滂弟)孝敬,足以供养,滂归黄泉,存亡各得其所。惟大人割不可忍之恩,勿增感戚。”母曰:“汝今得与李(膺)、杜(密)齐名,死亦何恨!既有令名,复求寿考,可兼得乎?”滂跪受教,再拜而辞。顾谓其子曰:“吾欲使汝为恶,则恶不可为。使汝为善,则我不为恶。”行路闻之,莫不流涕,时年三十三。
[参考译文]
范滂字孟博,汝南征羌人。从小砥砺清高的名节,为州里人所推服,被举荐为孝廉。当时冀州发生饥荒,盗贼四起,于是以范滂为清诏使,派他去查明情况。范滂走马上任,慷慨激昂,有澄清天下的远大志向。等到到了冀州境内,那些太守县令自知藏污纳垢,于是纷纷离职逃跑。范滂所弹劾上奏的那些贪官污吏,都是人们议论纷纷的对象。后来皇帝下诏三府(太尉、司徒、司空)属官上报民间那些反映官吏贤能与否的歌谣,范滂因此劾奏了刺史、二千石权豪共二十多人。尚书责备范滂所劾奏的太多,怀疑他掺杂了私人恩怨。范滂回答说:“我所劾奏的人,假如不是才力不能胜任、污秽、*猾贪暴为害百姓者,我是不会玷污上奏的文书的。只是近来因为三公会议的日子就要到了,所以先劾奏那些急迫的,那些还没有调查清楚的。再重新检查核对。我听说农夫除去田里的野草,农作物一定长得又好又茂盛;忠臣除却朝廷里的*人,国家的政治就会因此清明。如果我的话有不一致的地方,我甘愿在众人面前受到惩罚。”尚书不能驳难他。
范滂看到当时世道艰难,知道自己的意愿不能实现,于是辞职而去。太守宗资先前已经听说了范滂的名声,请求他暂任功曹,委任他政事。范滂在任功曹期间严厉地整治他痛恶的人和事,那些行为违背孝悌之道,不遵循仁义的人,他都把他们扫除出去,不与他们共事。公开荐举有品德的人,剔除坏人。所以郡中才能一般的人没有不怨恨他的。于是指责范滂所任用的人,认为他们是范滂的党羽。
后来牢修诬告说现在有人互相勾引,结成朋党,范滂因此而被关在黄门北寺的监狱里。监狱里的狱吏将要对他们加以拷打盘问,范滂因为被关在一起的人很多疾病缠身,于是请求首先上刑床。就与同郡的袁忠争着首先受刑。范滂后来事情过去后南归,才从京师出发,汝南、南阳的士大夫数千辆车来迎接他。同时被关在监狱里的同乡人殷陶、黄穆也被释放一起回来,都伺奉在范滂身边。范滂回头对殷陶等人说:“现在你们跟随在我身边,是加重我的灾祸。”于是就回到乡里。
建宁二年,大范围的诛杀党人。诏令下达,紧急逮捕范滂等人。督邮吴导来到县里,抱着诏书,关闭传舍的房门,趴在床上哭泣。范滂听到后,说:“这一定是因为我!”于是自己立即到监狱里去。县令郭揖大惊失色,自解官印,要拉着范滂一起逃亡,说:“天下这么大,你怎么在这里呢?”范滂说:“我死了,这祸也就过去了,怎么敢因为我的罪而牵累您,又让自己的老母亲流离失所呢?”他的母亲来和他告别,范滂对母亲说:“仲博对您孝敬,足以供养您,我到黄泉去,这样生死都得所。只是希望您割弃不能忍受的情,不要增加伤感悲伤。”母亲说:“你现在能与李膺杜密齐名,死了又有什么遗憾!已经有了美好的名声,又希望求得长寿,能同时得到吗?”范滂跪着接受母亲的教导,拜了两次就辞别了。回头对他的儿子说:“我想让你去做恶,但是恶是不能做。想让你为善,但是我没有做恶。(为善却得到现在的下场)”行路的人听了,没有不流泪的。范滂就义时年三十三岁。
11.刘凝之
刘凝之字志安,小名长年,南郡枝江人也。父期公,衡阳太守。兄盛公,高尚不仕。凝之慕老莱、严子陵为人,推家财与弟及兄子,立屋于野外,非其力不食,州里重其德行。州三礼辟西曹主簿,举秀才,不就。妻梁州刺史郭铨女也。遣送丰丽,凝之悉散之亲属。妻亦能不慕荣华,与凝之共安俭苦。夫妻共乘簿笨车,出市买易,周用之外,辄以施人。为村里所诬,一年三输公调,求辄与之。有人尝认其所着屐,笑曰:“仆着之已败,令家中觅新者备君也。”此人后田中得所失屐,送还之,不肯复取。
元嘉初,征为秘书郎,不就。临川王义庆、衡阳王义季镇江陵,并遣使存问。凝之答书,顿首称仆,不修民礼。人或讥焉。凝之曰:“昔老莱向楚王称仆,严陵亦抗礼光武,未闻巢、许称臣尧、舜。”时戴顒与衡阳王义季书,亦称仆。荆州年饥,义季虑凝之饿毙,饷钱十万。凝之大喜,将钱至市门,观有饥色者,悉分与之,俄顷立尽。性好山水,一旦携妻子泛江湖,隐居衡山之阳。登高岭,绝人迹,为小屋居之;采药服食,妻子皆从其志。元嘉二十五年,卒,时年五十九。
(选自《宋书隐逸列传》)
译文
刘凝之,字志安,小名长年,南郡枝江人。父亲刘期公,任衡阳太守。哥哥盛公,性情高傲,没有做官。凝之倾慕老莱子、严子陵的为人,把家里的财产全部赠送给弟弟和侄子,在荒郊野外盖房子,不是自己劳动得来的食物不吃,州里的人都很推重他的德行。州里多次尊敬地推举他为西曹主簿,推荐他为秀才,他都没有答应。妻子是梁州刺史郭铨的女儿,陪嫁很丰厚,凝之全部分散给了亲友。妻子也能不羡慕荣华富贵,与凝之一起安于勤俭贫苦的生活,夫妻二人一起乘坐竹子做的粗陋的车子,到集市上去购物和卖掉多余的产品,所得钱财除了应付日用以外,全部施舍给别人。他们受村里人的陷害,一年要缴三次公粮,但只要让他们缴他就缴。有人误认为他所穿的是木底鞋是自己的,他笑着说:“这双我穿破了,现在让家里人找一双新的给你。”后来这个从在田里找到了遗失的那双木底鞋,把凝之的那双送去还他,他却不肯再要。
元嘉初年,皇帝征他为秘书郎,没有就任。临川王刘义庆、衡阳王刘义季镇守江陵。一起派遣使者去慰问他。凝之回信署名时自称仆人,不按一般人的礼节行事。有人讽刺这一点,凝之说:“过去老莱子对楚王自称仆人,严子陵也和光武帝分庭抗礼,没有听说巢父、许由对尧、舜称臣。”当时戴顒给衡阳王刘义写信也称仆。有一年荆州粮食欠收,刘义季想到凝之可能会饿死,赠给他十万钱,凝之非常高兴,把钱拿到集市的入口处,看见面有饥色的人,就分送给他们,一会儿工夫钱就分完了。他生**好山水,有一天带着妻子和孩子泛游江湖,隐居在衡山南面。登上崇山峻岭,在荒无人迹的地方盖了小房子,住在里面,采药炼丹,修身养性,妻子和孩子都依从他的志愿行事。元嘉二十五年去世,时年59岁。
12.虞延
虞延少为亭长,时王莽贵人魏氏宾客放从,延率吏卒突入其家捕之,以此见怨,故位不升。王莽末,天下大乱,延常婴甲胄,拥卫亲族,扞御钞盗,赖其全者甚众。建武初,除细阳令。后去官还乡里,太守富宗闻延名,召署功曹。宗性奢靡,车服器物,多不中节。延谏曰:“昔晏婴辅齐,鹿裘不完;季文子相鲁,妾不衣帛。以约失之者鲜矣。”宗不悦,延即辞退。居有顷,宗果以侈从被诛,临当伏刑,揽涕而叹曰:“恨不用功曹虞延之谏!”迁洛阳令。是时阴氏有客马成者,常为*盗,延收考之。阴氏屡请,获一书辄加篣二百,信阳侯阴就乃诉帝,谮延多所冤枉。帝乃临御道之馆,亲录囚徒。延陈其狱状可论者在东,无理者居西。成乃回欲趋东,延前执之,谓曰:“尔人之巨蠹,久依城社,不畏熏烧。今考实未竟,宜当尽法!”成大呼称枉,陛戟郎以戟刺延,叱使置之。帝知延不私,谓成曰:“汝犯王法,身自取之!”呵使速去。后数日伏诛,于是外戚敛手,莫敢干法。迁南阳太守。永平初,有新野功曹邓衍,以外戚小侯每豫朝会,而容姿趋步有出于众,显宗目之,顾左右曰:“朕之仪貌,岂若此人!”特赐舆马衣服。延以衍虽有容仪而无实行,未尝加礼。帝既异之,乃诏衍令自称南阳功曹诣阙。既到,拜郎中,迁玄武司马。衍在职不服父丧,帝闻之,乃叹曰:“‘知人则哲,惟帝难之’。信哉斯言!”衍惭而退,由是以延为明。
(《后汉书虞延传》)
虞延年轻时做亭长,此时王莽的贵人(女官名)魏氏的门客放纵,虞延带领官吏冲入他的家逮捕了他,虞延因此事被怨恨,所以官位不能升迁。王莽末年,天下大乱,虞延常常披铠甲戴头盔,护卫亲族,抵御掠夺的强盗,依赖他保全生命财产的人很多。东汉建武初年,他被任命为细阳县令。后离职回乡,太守富宗听到虞延的名声,征召安排他任功曹(官名)。富宗性情奢靡,车子及其装饰器物,很多不符合法度。虞延劝谏说:“过去晏婴辅佐齐国,穿粗陋的皮衣还不完整;季文子辅佐鲁国,妾不穿丝绸衣服。因为节俭而失误的人很少啊。”富宗不高兴,虞延就辞官离开了。过了不久,富宗果然因为奢侈放纵被杀,临处死刑时,他擦着眼泪叹息说:“我遗憾没有听功曹虞延的劝谏!”(虞延)升迁为洛阳县令,此时明家(阴皇后家族)有个叫马成的门客,常常抢劫偷盗,虞延收捕审问他。阴家屡次请求免他的罪,虞延得到一封说情的信就增打二百板子。信阳侯阴就(阴皇后之弟)于是告诉了皇帝,诬陷虞延冤枉过很多人。皇帝于是到皇帝巡行道路的馆舍,亲自检查囚犯罪状。虞延让那些案情有可论辩的囚犯站在东边,无理可讲的站在西边。马成于是回身想到东面,虞延上前捉住他,对他说:“你是人中的大蠹虫,长久地依托城社(城社喻权势),不怕熏烧。现在审查核实没完,应当完全依法制裁!”马成大喊说自己冤屈,皇帝的近卫军官用戟刺着虞延,喝叱虞延放开马成。皇帝知道虞延公正无私,对马成说,“你犯了王法,是你自己造成的灾祸!”呵斥让他快走回去。几天后马成被处死刑。从此外戚收敛行为,没有人敢犯法。虞延后升任南阳太守。永平初年,有个新野功曹邓衍,凭外戚小侯(承袭侯爵的子弟)的身份每次参加朝会。而容貌姿态行走的样子超出一般人。显宗皇帝看见他,回头对身边的人说;“我的仪表相貌怎么像这个人!”特地踢给他车马衣服。虞延认为邓衍虽有容貌仪表,可是没有实际品行,不曾对他有高于一般的礼节。皇帝已经认为邓衍与众不同,于是下令让他自称南阳功曹到皇宫。他到了以后,被任命为郎中,升为玄武门司马。邓衍在官职上不为父亲服丧,皇帝听到此事,于是叹息道:“‘了解人就是明智,只有皇帝难做到。’这话确实啊!”邓衍很惭愧,辞去了官职。因此(时人)认为虞延有知人之明。
13. 刘 赞
刘赞,魏州人也。父玭为县令,赞始就学,衣以青布衫襦,每食则玭自肉食,而别以蔬食食赞于床下,谓之曰:“肉食,君之禄也,尔欲之,则勤学问以干禄;吾肉非尔之食也。”由是赞益力学,举进士,为罗绍威判官,去为租庸使赵岩巡官,又为孔谦盐铁判官。明宗时,累迁中书舍人、御史中丞、刑部侍郎。守官以法,权豪不可干以私。
是时,秦王从荣握兵而骄,多过失,言事者请置师傅以辅道之。大臣畏王,不敢决其事,因请王得自择,秦王即请赞,乃拜赞秘书监,为秦王傅。赞泣曰:“祸将至矣!”
秦王所请王府元帅官属十余人,类多浮薄倾险之徒,日献谀谄以骄王,独赞从容讽谏,率以正道。秦王尝命宾客作文于坐中,赞自以师傅,耻与群小比伍,虽操笔勉强,有不悦之色。秦王恶之,后戒左右赞来不得通,赞亦不往,月一至府而已,退则杜门不交人事。
已而,秦王果败死,唐大臣议王属官当坐者,冯道曰:“元帅判官任赞与秦王非素好,而在职不逾月,詹事王居敏及刘赞皆以正直为王所恶,河南府判官司徒诩病告家居久,皆宜不与其谋。而谘议参军高辇与王最厚,辇法当死,其余可次第原减。”朱弘昭曰:“诸公不知其意尔,使秦王得入光政门,当待赞等如何?吾徒复有家族邪!且法有首从,今秦王夫妇男女皆死,而赞等止其一身幸矣!”道等难之。而冯赟亦争不可,赞等乃免死。于是论高辇死,而任赞等十七人皆长流。
初,赞闻秦王败,即白衣驾驴以俟,人有告赞夺官而已,赞曰:“岂有天子冢嗣见杀,而宾僚夺官者乎,不死幸矣!”已而赞长流岚州百姓。清泰二年,诏归田里,行至石会关,病卒。
【注释】
干(gan):追求。岚(lan)诩(xu) 赟(yun)
译文:
刘赞,魏州人氏。父亲刘玭是县令,刘赞开始读书时,穿的是青布衣衫,每次吃饭时刘玭自己吃肉,而另外让刘赞在床下吃蔬菜,刘玭对刘赞说:“肉,是皇上给的俸禄,你如果想吃,就勤奋学习挣得俸禄,我吃的肉不是你能吃的。”因此刘赞更加努力学习,考中进士。他做官严守法度,有权有势的人也不能够从他这里谋求好处。
当时,秦王从荣拥兵自重,有很多过失,有人说应该请一位师傅来辅佐他。大臣们害怕秦王,不敢替他决定他的事,因此请秦王自己选择。秦王就请来了刘赞,授予他秘书监的官职,做秦王的师傅。刘赞哭着说:“祸患将要来了。”
秦王请来的王府元帅等官十几人,都是些轻浮阴险狡诈的人,每天都对秦王阿谀奉承来使秦王高兴,只有刘赞从容进谏,用正确的道理坦率地奉劝秦王。秦王曾经让宾客在座位上做文章,刘赞认为自己是师傅,耻于和这些小人物为伍,虽然勉强写了文章,但却露出不高兴的表情。秦王有些讨厌他。后来告诉左右的的人刘赞来时不要通报。刘赞也就不去了,只是每月一日到秦王府上,回到家里就闭门不出,谢绝人事往来。
不久秦王果然兵败而死,大臣们商议秦王属下的官员哪些应该收监受罚,冯道说:“任赞和秦王向来不和,在职不过一月,詹事王居敏和刘赞都因为正直而被秦王厌恶,河南府判官司徒诩告病在家很久了,(这些人)都应当没有参与秦王所谋划的事。而谘议参军高辇和秦王关系很好,他按法应当判处死刑。其他人可以依次按实际情况判刑。”朱弘昭说:“大家不知道秦王的意图,假使秦王进了国都(当了国君),会怎样对待刘赞这些人呢?我辈还有家室族人吗!况且法律分首犯和从犯,如今秦王夫妇儿女都死了,而只杀刘赞等人自身一人算是他们的幸运了!”冯道等人都阻拦这样做,冯赟也力争说不能杀他们,于是刘赞等免于死罪。于是判处了高辇死刑,而刘赞等十七人都被长期流放。
最初,刘赞听说秦王兵败,就穿上白衣骑着驴等待判刑,有人告诉他只是被免了官,刘赞说:“哪有天子的后代被杀,而官僚却只是被免官的道理?我不死算是幸运了啊!”不久刘赞被流放到岚州做百姓。清泰二年,皇上下诏让他回故乡,走到石会关,病死了。
14.薛奎
薛奎,字宿艺,绛州正平人。进士及第,为隰州军事推官。州民常聚博僧舍,一日,盗杀寺奴取财去,博者适至,血偶涴①衣,逻卒捕送州,考讯诬伏。奎独疑之,白州缓其狱,后果得杀人者。徙仪州推官,尝部丁夫运粮至盐州,会久雨,粟麦渍腐,奎白转运卢之翰,请纵民还州而偿所失。之翰怒,欲劾奏之。奎徐曰:“用兵久,人疲转饷,今幸兵食有余,安用此陈腐以困民哉!”之翰意解,凡民所失,悉奏除之。
知并州,改秦州。州宿重兵,经费常不足,奎务为俭约,教民水耕,岁中积粟三百万。知益州,秦民与夷落数千人列奎治状,请留,玺书褒谕,不许。成都民妇讼其子不孝,诘之,乃曰:“贫无以为养。”奎出俸钱与之,戒曰:“若复失养,吾不贷汝矣!”其母子遂如初。尝夜宴,有戍卒杀人,人皆奔走,奎密遣捕杀之,坐客莫有知者。临事持重明决,多此类也。
召为龙图阁学士,遂参知政事。帝谕曰:“先帝尝以为卿可任,今用卿,先帝意也。”俄迁给事中。帝尝谓辅臣曰:“臣事君鲜有克终者。”奎曰:“保终之道,匪独臣不然也。”历数唐开元、天宝时事以对,帝然之。
奎性刚不苟合,遇事敢言,真宗时数宴大臣,至有沾醉者。奎谏曰:“陛下即位之初,励精万机而简宴幸。今天下诚无事,而宴乐无度,大臣数被酒无威仪,非所以重朝廷也。”真宗善其言。
(《宋史卷二百八十六列传第四十五薛奎》)
【注】①涴(wò):玷污。
薛奎,字宿艺,绛州正平(今山西临汾)人。考中了进士,任隰州军事推官。隰州的百姓经常在寺庙里聚众赌博,有一天,盗贼杀了寺里的奴仆抢走了钱财,赌博的人正好到来,衣服偶然染上了血迹,巡逻的士兵将他逮捕送到州府,严刑审讯后屈意招认。只有薛奎对此怀疑,请求州官暂缓处置这个案件,后来果真抓到了杀人凶手。薛奎升任仪州推官,曾经率领民夫运粮去盐州,恰逢大雨连绵,粮食被水浸泡腐烂,薛奎就请求转运使卢之翰让民夫回仪州,而后再赔偿损失的粮食。卢之翰大怒,准备上书弹劾薛奎。薛奎慢慢地劝说他道:“兴兵作战已经很久了,百姓都因转运军饷而疲惫不堪,现在幸好军粮有余,为什么要因为这些陈腐的粮食而使百姓困苦呢!”卢之翰的怒气消除了,所有因民夫而损失的粮食,他都上奏免除了赔偿。
薛奎任并州知州,后改任秦州知州,秦州驻有重兵,经费常不足用。薛奎力求节俭,教百姓改用灌溉耕作的方法,一年之内就积余了粮食三百万石。改任益州知州,秦州百姓和少数民族部落数千人列数薛奎的政绩,请求朝廷让薛奎留任,朝廷下圣谕予以褒扬,但没有同意让薛奎留任。成都有一个妇女告发她的儿子不孝,薛奎责问那个儿子,他才说:“是因为贫穷没有能力赡养。”薛奎就拿出自己的俸禄给他,并告诫他说:“如果再不赡养母亲,我就不再宽恕你了!”他们母子于是和好如初。薛奎曾经在夜里设筵待客,有守边的士兵杀人,人们都吓得奔逃,薛奎暗中派人将他逮捕处死,赴宴的宾客都没有人觉察到此事。薛奎遇事能沉稳处置、果断决策,有很多类似的情况。
薛奎被召入朝任龙图阁学士,后任参知政事。皇上告诉他说:“先帝曾经认为你可以重用,现在任用你,是先帝的意见。”不久薛奎升任给事中。皇上曾经对辅政大臣说:“臣子侍奉君主,很少有善始善终的。”薛奎说:“不仅是臣下应该做到善始善终。”并列举了唐代开元、天宝年间的史事来回让,皇上同意他的话。
薛奎性情刚直,不肯随便附和别人的意见,遇事敢于说话。宋真宗时多次宴请群臣,以至于有大臣喝得大醉。薛奎进谏说:“陛下刚即位的时候,振作精神,处理全国的政务,对于宴享临幸是从简的。现在天下确实是太平无事,但宴饮游乐却无节制,大臣们多次醉酒,失掉了庄严的容止,这不是用来加重朝廷的权威的做法啊。”真宗很赞赏他的说法。
15.况 钟
况钟,字伯律,靖安人。初以吏事尚书吕震,奇其才,荐授仪制司主事。迁郎中。
宣德五年,帝以郡守多不称职,会苏州等九府缺,皆雄剧地,命部、院臣举其属之廉能者补之。钟用尚书蹇义、胡濙等荐,擢知苏州,赐敕以遣之。
苏州赋役繁重,豪猾舞文为*利,最号难治。钟乘传至府。初视事,群吏环立请判牒。钟佯不省,左右顾问,惟吏所欲行止。吏大喜,谓太守暗,易欺。越三日,召诘之曰:“前某事宜行,若止我;某事宜止,若强我行;若辈舞文久,罪当死。”立捶杀数人,尽斥属僚之贪虐庸懦者。一府大震,皆奉法。钟乃蠲烦苛,立条教,事不便民者,立上书言之。
清军御史李立勾军暴,同知张徽承风指,动以酷刑抑配平人。钟疏免百六十人,役止终本身者千二百四十人。属县逋赋四年,凡七百六十余万石。钟请量折以钞,为部议所格,然自是颇蠲减。又言:“近奉诏募人佃官民荒田,官田准民田起科,无人种者除赋额。昆山诸县民以死徙从军除籍者,凡三万三千四百余户,所遗官田二千九百八十余顷,应减税十四万九千余石。其他官田没海者,赋额犹存,宜皆如诏书从事。臣所领七县,秋粮二百七十七万九千石有奇。其中民粮止十五万三千余石,而官粮乃至二百六十二万五千余石,有亩征至三石者,轻重不均如此。洪、永间,令出马役于北方诸驿,前后四百余匹,期三岁遣还,今已三十余岁矣。马死则补,未有休时。工部征三梭阔布八百匹,浙江十一府止百匹,而苏州乃至七百,乞敕所司处置。”帝悉报许。
当是时,屡诏减苏、松重赋。钟与巡抚周忱悉心计画,奏免七十余万石。凡忱所行善政,钟皆协力成之。所积济农仓粟岁数十万石,振荒之外,以代民间杂办及逋租。其为政,耥喯ぶ苊堋3⒅枚簿识民善恶,以行劝惩。又置通关勘合簿,防出纳*伪。置纲运簿,防运夫侵盗。置馆夫簿,防非理需求。兴利除害,不遗余力。锄豪强,植良善,民奉之若神。
先是,中使织造采办及购花木禽鸟者踵至。郡佐以下,动遭笞缚。而卫所将卒,时凌虐小民。钟在,敛迹不敢肆。虽上官及他省吏过其地者,咸心惮之。
钟虽起刀笔,然重学校,礼文儒,单门寒士多见振赡。有邹亮者,献诗于钟。钟欲荐之,或为匿名书毁亮。钟曰:“是欲我速成亮名耳。”立奏之朝。召授吏、刑二部司务。迁御史。
初,钟为吏时,吴江平思忠亦以吏起家,为吏部司务,遇钟有恩。至是钟数延见,执礼甚恭,且令二子给侍,曰:“非无仆隶,欲籍是报公耳。”思忠家素贫,未尝缘故谊有所干。人两贤之。
钟尝丁母忧,郡民诣阙乞留。诏起复。正统六年,秩满当迁,部民二万余人,走诉巡按御史张文昌,乞再任。诏进正三品俸,仍视府事。明年十二月卒于官。吏民聚哭,为立祠。
钟刚正廉洁,孜孜爱民,前后守苏者莫能及。钟之后李从智、硃胜相继知苏州,咸奉敕从事,然敕书委寄不如钟矣。
--《明史》卷一六一
况钟,字伯律,是江西靖安人。起初为尚书吕震属吏,吕震对他才能感到惊异,推荐授予他仪制司主事之官,后又升为郎中。宣德五年,明宣宗因为感到各地郡守大多不能称职,又正逢苏州等九府缺少知府,这九府都是重要难治之地;于是命令六部及都察院大臣推荐属下廉正有能力的官吏补各府之缺。况钟得到尚书蹇义、胡氵荧等人举荐,升任苏州知府,宣宗特踢诰敕而派遣他前往。
苏州地区赋役繁重,豪强猾吏舞文弄墨以*求利,是号称最难治之地。况钟乘驿站车马来到苏州府。他开始处理事务时,群吏围立在四周请他写下判犊。况钟装作不懂,向左右请教询问,一切按照属吏们的意图去办。群吏大喜,说知府昏暗好欺骗。过了三天,况钟召集群吏责问他们道:“前某件事应该办,你们阻止我;某件事不该办,你们强让我去作,你们这群人,舞文弄墨已久,罪该处死。”当即下令打死几人,将属僚中贪赃暴虐庸暗懦弱的全都罢斥,全府上下大为震动,全都奉法行事。况钟于是蠲免烦荷之征,定立教民条文,事情有不便于民的,即上书朝廷讲明。清军御史李立在匈补军户时为政暴虐,府同知张徽秉承李立的心思,动辄用酷刑压制平民改配军籍。况钟上疏奏免一百六十人,只役及本人的一千二百四十人。苏州府属县拖欠的赋税共四年未收齐,总计七百六十余万石。况钟请求适当改为征钞,被户部部议时否决,但从此后颇有所蠲免和减征。况钟又曾上言:“近来奉诏召募百姓租种官民荒田,官田按照民田科则征收,没有人种的田地则免除赋税额。昆山等县百姓因为死亡、迁徙、从军而除掉户籍的,共三万三千四百余户,所遗留的官田二千九百八十余顷,应当减去赋税十四万九千余石。其他官田被海水淹没的,赋税额却依然存在,应当都按照诏书的规定办理。臣所管辖的七县,共计秋粮二百七十七万九千多石。其中民因征粮仅十五万三千余石,而官田征收税粮就多达二百六十二万五千余石,有的田地一亩征收达三石之多,轻重不均到这样程度。洪武、永乐年间,下令给北方各驿站出马役,前后四百多匹,定期三年发遣回还,如今已经三十余年了。马死就要补充,没有完休之时。工部征收三梭阔布八百匹,浙江十一府只征百匹,而苏州一府就征达七百匹,请求敕令有关机构处理。”宣宗都予以批准。
当时,多次下诏减轻苏州、松江的重赋。况钟和巡抚周忱精心计划,奏免赋税七十余万石。凡是周忱所推行的善政,况钟都协助大力办成。所积累的济农仓存粟每年有几十万石,用来振济灾荒之外,还用来代交民间杂办赋役和拖欠的租赋。
况钟为政,纤悉而且周密,他曾设置两本簿籍记录乡民的善恶,用来进行劝善惩恶;又设立通关勘合簿,防止出纳时行*作伪;设立纲运簿,防止运夫偷盗侵没;设立馆夫簿,防止无理的需求。他兴利除害,不遗余力,铲锄豪强,扶植良善,民间将他奉若神明。以前,太监奉使织造采办和购求花木禽鸟的接踵而至,府中僚佐以下官吏,动不动便遭他们绑打。又有卫所将士军卒,时常欺凌百姓。况钟到任后,都敛迹不敢再放肆。虽然是上级官员和其他省的官吏经过苏州的,也都从心里对况钟有所畏惧。
况钟虽然出身于刀笔吏,却重视学校教育,礼敬文人儒士,贫寒之家的读书人多有受到他帮助的。有个名叫邹亮的人,献诗给况钟,况钟想要推荐他,有人写了匿名书信诋毁邹亮,况钟说道:“这是想让我更快地帮邹亮成名。”当即奏明朝廷,朝廷召授邹亮吏、刑二部司务,后升任御史。当初况钟为吏员时,吴江人平思忠也由吏员起家,任吏部司务,对况钟有恩。到这时候况钟多次请见,对待他礼节非常恭敬,并且让他的两个儿子到自己属下作事,说:“并非我没有仆役,这是想借此报答您。”平思忠家素来贫寒,从来不靠旧交情而有所请托。人们称赞他们两人都是贤德之人。
况钟曾遭母丧,府中百姓前往朝廷请求他留任,朝廷为此下诏命他戴孝起复留任。正统六年,况钟任期已满应当升迁,府中百姓二万余人,前往巡按御史张文昌投诉,请求让况钟继续任职。英宗下诏进况钟食正三品俸禄,仍然留任知府。次年十二月,况钟死于任上。苏州府吏民相聚哭悼,为他立祠致祭。
况钟刚正廉洁,孜孜爱民,在他前后任苏州知府的都不能象他一样。况钟死后李从智、朱胜相继为苏州知府,也都是奉敕书行事,但是敕书中信用倚靠的程度都赶不上况钟了。(江丽 译)
16.雷州盗记
雷于粤为最远郡。崇祯初,金陵人某,以部曹②出守。舟入江遇盗。知其守也,杀之,并歼其从者,独留其妻女。以众中一最黠者为伪守,持牒往③,而群诡为仆人④,莫能察也。抵郡逾月,甚廉干,有治状,雷人相庆得贤太守,其寮属及监司使⑤,咸诵重之。
未几,太守出示:禁游客,所隶毋得纳金陵人只履;否者虽至戚必坐。于是雷人益信服新太守乃能严介若此也。
亡何,守之子至,入境,无敢舍者。问之,知其禁也,心惑之。诘朝,守出,子道视,非父也;讯其籍里名姓,则皆父。子悟曰:“噫!是盗矣。”然不敢暴语,密以白监司使。监司曰:“止,吾旦日饭守而出子。”于是戒吏:以卒环太守舍,而伏甲酒所。旦日,太守入谒。监司饮之酒,出其子质,不辨也。守窘,拟起为变,而伏甲发,就坐捽⑥之。其卒之环守者,亦破署入。贼数十人卒起格斗,胥⑦逸去,仅获其七。狱具如律⑧,械送金陵杀之。于是雷之人乃知向之守非守也,盗也。
东陵生⑨闻而叹曰:“异哉!盗乃能守若此乎?今之守非盗也,而其行鲜非盗也,则无宁以盗守矣。其贼守,盗也;其守而贤,即犹愈他守也。”(徐芳《雷州盗记》)
[注释] ①节选自《虞初新志》。作者徐芳,清初小说家。著有志怪小说《诺皋广志》。 ②部曹:指京师各部司官。 ③持牒(dié)往:拿着公文前往雷州。牒,公文。④诡为仆人:诈称是仆人。诡,假装。⑤其寮属及监司使:他的部下和上级。寮属,部下。监司使,监察州郡官吏的官,在所派监察区内巡回监察,行使检举官吏的罪状的权力,必要时在监察区内设署。 ⑥ 捽(zuó):揪。 ⑦胥(xū):都,全。⑧狱具如律:按法律定案。狱具,定案。 ⑨东陵生:作者自称。
[译文]雷州在广东是最远的一个郡。祟祯初年,有一个金陵人,以部曹的身份(去雷州)出任太守。船进入长江时遇到强盗。强盗知道他是太守,就把他杀了,同时把他的随从也消灭了,只留下他的妻子和女儿。群盗让同伙中一个最聪明而狡猾的人做假太守,拿着公文前往(雷州上任),而其余的强盗装做仆人,人们都不能察觉。到达雷州过了一个月,伪守非常廉洁能干,地方出现了大治的景象。雷州人都互相庆幸得到了好太守,他的部下以及监司使都称道并很器重他。
不久,“太守”贴出告示:禁止游客,所管辖的地方不能接待一个金陵人,不然的话,即使是太守最亲密的人,也-定要治罪。于是雷州人更加信服新太守竟能如此的严格耿直。
没有多久,太守的儿子来到雷州,入境以后,没有人敢留宿(他)。他问起这件事,才知道是太守有禁令,心中很感疑惑。次日早晨,“太守”出来了,太守的儿子在路边一看,不是他的父亲;讯问“太守”的籍贯、姓名,可都跟父亲-样。太守的儿子明白了,说:“唉,这是强盗啊。”可是不敢公开说,只好秘密地把这件事报告了监司使。监司使说:“别声张,我明天请太守吃饭,并且让你出来见他。”于是使官吏戒备,派兵包围“太守”的住宅,并在吃饭的地方埋伏下武装士兵。第二天,“太守”进来拜谒监司使。监司使请他喝酒,让太守的儿子出来对证,“太守”不能辨认。“太守”很难堪,想要起来作乱,于是埋伏的士兵立刻出动,在座位上揪住了他。那些包围“太守”住宅的士兵,也攻破官署冲了进去,几十个强盗仓促起来搏斗一番,都逃跑了,只抓住了其中七个人。按法律定了案,带上枷锁,押送金陵杀了他们。于是雷州的人们才知道以前的太守不是真太守,是强盗。
东陵生听到这件事叹息着说:“奇怪呀!强盗竟能做这样的太守?现在的太守不是强盗,可是他们的行为很少不像强盗,就不如用强盗做太守了。那个贼太守,是强盗;他做太守做得很好,还胜过了其他的真太守。”
17.苏 琼
苏琼,字珍之,武强人也。幼时随父在边,尝谒东荆州刺史曹芝。芝戏问曰:“卿欲官不?”对曰:“设官求人,非人求官。”芝异其对,署为府长流参军。除南清河大守。零县民魏双成失牛,疑其村人魏子宾,送至郡,一经穷问,知宾非盗者,即便放之。密走私访,别获盗者,从此畜牧不收,多放散,云:“但付府君。”有邻郡富豪将财物寄置界内以避盗,为贼攻急,告曰:“我物已寄苏公矣。”贼遂去。琼性清慎,不发私书。道人道研为济州沙门统,资产巨富,在郡多有出息,常得郡县为征。及欲求谒,度知其意,每见则谈问玄理,应对肃敬,研虽为债数来,无由启口。其弟子问其故,研曰:“每见府君,径将我入青云间,何由得论地上事?”郡民赵颍曾为乐陵太守,八十致事归。五月初,得新瓜一双自来送。颊恃年老,苦请,遂便为留,仍致于听事梁上,竟不剖。人遂竞贡新果,至门间。知颖瓜犹在,相顾而去,天保中,郡界大水,人灾,绝食者千余家,琼普集郡中有粟家,自从贷粟以给付饥者。州计户征租,复欲推其贷粟,纲纪谓琼曰:“虽矜饥馁,恐罪累府君。”琼曰:“一身获罪,且活千室,何所怨乎?”遂上表陈状,使检皆免,人户保安。迁左丞,行除州事。旧制以淮禁不听商贩辄度。淮南岁俭,启听淮北取籴。后淮北人饥,复请通籴淮南,遂得商估往还,彼此兼济,水陆之利,通于河北。
译文:
苏琼,字珍之,武强郡人。幼年时跟随父亲到边界去,曾拜见东荆州刺史曹芝。曹芝开玩笑问他说:“你想不想当官?”苏琼回答说:“设立官职,选人以充任,并不是由人去找官做。”曹芝对他的回答感到惊异,便让他做自己将军府的长流参军。朝廷任命他为南清河太守。零县百姓魏双成丢了一头牛,怀疑是同村人魏子宾偷的,便把他送到郡上,苏琼经过仔细查向,知道魏子宾不是偷牛贼,当即把他放了。苏琼暗中下去查访,另外抓到了偷牛的人。从此以后,南清河郡的百姓放牧牲畜时不加收检,大都散放在野外,说:“只管放心地交给苏府君。”有个邻郡的富豪带着财物到南清河郡存放以躲避盗贼,被盗贼追得很紧,便对他们说:“我的财物已经交给苏公保管了。”盗贼便离去。苏琼生性清廉谨慎,找他办私事的信他连拆都不拆。道人道研任济州沙门统,财产极多,在南清河郡放了不少高利贷,先前常得到郡县官吏帮他催债。当他来拜见时,苏琼猜到他的意图,每次见到他便谈论寻问佛法,言语极其严肃恭敬,道研虽因讨债多次前来,都没法说出口。他的弟子问他其中的原由,道研说:“我每次见到苏府君,他就直接把我带到青云中,哪有可能谈论地上的俗事。”南清河郡人赵颖,曾作过乐陵郡太守,八十岁告老归家。五月初,他摘了两只新产的瓜,亲自来送给苏琼。赵颍仗着自己年纪大,竭力请求苏琼收下,苏琼于是把瓜留下了,但还是把瓜放到大堂的梁上,竟不切开吃。人们于是争先恐后地给他送新摘的瓜果,来到门上,才知赵颖送的两只瓜还放在那儿没有动,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只好回去。天保年间,南清河郡内发大水,百姓受灾,有一千多家揭不开锅,苏琼把郡中有粮食的人家全都召集来,亲自向他们贷粮分给挨饿的人。州却按户征收租税,并且想追查苏琼向百姓贷粮的事。郡主簿对苏琼说:“虽说是哀怜那些饥饿不堪的百姓,恐怕要连累府君得罪。”苏琼说:“我一人获罪,便可救活近千家人,还有什么值得怨恨的呢?”于是给朝廷上表,陈述情况,结果州既没有派人征收赋税,也没有派人查问苏琼,受灾的人家也平安地度过了困难。升任左丞,代理徐州刺史的职务。先前曾有规定,淮河两岸的商贩不得擅自渡过淮河进行贸易。当时淮河发生饥荒,苏琼上奏朝廷,请求让淮南的人到淮北买粮。后来淮北的百姓又受饥荒,他又请求让让他们到淮南买粮,于是淮河南北的商贩可以南来北往,彼此都得到了好处,淮河两岸的水陆物产,竟运到了黄河以北。
18.鲍勋
鲍勋字叔业,泰山平阳人也。建安十七年,太祖辟勋丞相掾。二十二年,立太子,以勋为中庶子,出为魏郡西部都尉。太子郭夫人弟为曲周县吏,断盗官布,法应弃市。太子数手书为之请罪。勋不敢擅纵,具列上。勋前在东宫,守正不挠,太子固不能悦,及重此事,恚望滋甚。会郡界休兵有失期者,密敕中尉奏免勋官。久之,拜侍御史。文帝受禅,勋每陈“今之所急,唯在军农,宽惠百姓。台榭苑囿,宜以为后。”文帝将出游猎,勋停车上疏。文帝手毁其表而兢行猎,中道顿息,问侍臣曰:“猎之为乐,何如八音也?”侍中齐晔对曰:“猎胜于乐。”勋因奏:“刘晔佞谀不忠,阿顺陛下过戏之言。请有司议罪以清皇朝。”帝怒作色,罢还,即出勋为右中郎将。黄初四年,尚书令陈群等并举勋为御史中丞。帝不得已而用之,百僚严惮,罔不肃然。六年秋,帝欲征吴,勋面谏。帝益忿之,左迁勋为治书执法。帝从寿春还,屯陈留郡界。太守孙邕见,出过勋。时营垒未成,但立标埒,邕邪行不从正道,军营令史刘曜欲推之,勋以堑垒未成,解止不举。大军还洛阳,曜有罪,勋奏绌遣,而曜密表勋私解邕事。诏曰:“勋指鹿为马,收付廷尉。”廷尉法议:“正刑五岁。”三官驳:“依律罚金二斤。”帝大怒曰:“勋无活分,而汝等敢纵之!”太尉钟繇等并求请勋罪。帝不许,遂诛勋。勋内行既修,廉而能施,死之日,家无余财。后二旬,文帝亦崩,莫不为勋叹恨。
[注]标埒(liè):标记。
译文:
鲍勋字叔业,是泰山郡平阳县人。建安十七年,魏太祖征用鲍勋为丞相掾。建安二十二年,册立太子,任鲍勋为太子中庶子,不久,又出任魏郡的西部都尉。太子郭夫人的弟弟为曲周县吏,偷盗了官布,按法律应当斩首弃市。太子数次亲手写信为他讲情。鲍勋不敢擅自释放此人,把他的罪行全部如实上报了。鲍勋以前在东宫奉事时就恪守原则,不肯屈从权贵,太子本来就不喜欢他,再加上这件事,对他就更怨恨了。当时正赶上郡界兵士轮休有过期的,太子就秘密敕令中尉参奏罢免了鲍勋的官职。过了很久,才又任他为侍御史。太子即位为帝后,鲍勋经常向他陈奏说:“当前急迫的事情,仅在于军战、农耕和宽惠百姓。兴建台榭、苑囿这类事,应当往后放放。”文帝要外出射猎,鲍勋拦住车上疏。文帝亲手撕毁了他的奏疏,还是出发打猎去了。行至中途休息时,文帝问侍臣说:“行猎的欢乐,与演奏音乐相比又如何呢?”侍中刘晔回答说:“行猎胜过听音乐。”鲍勋于是上奏说:“刘晔*佞谗谀,为臣不忠,他在阿谀附和陛下过分的、开玩笑的言语。应当请有关部门议定他的罪过。”文帝听后怒形于色,就停止打猎,返回了宫禁。当即把鲍勋赶出去做了右中郎将。黄初四年,尚书令陈群等一同荐举鲍勋为御史中丞,文帝不得已而起用了他,百官严谨惮惧,没有不肃然起敬的。黄初六年的秋天,文帝想要征伐东吴,鲍勋当面劝谏。文帝更为忿恨,贬降为他治书执法。文帝从寿春回军,屯驻在陈留郡地界。陈留太守孙邕朝见文帝,出来时他拜访了鲍勋。当时,营垒尚未建成,只立了标记,孙邕从斜路过,没有从正道走,犯了军法,军营令史刘曜想查办他,鲍勋以堑垒尚未筑成为由,宽免了孙邕,劝止刘曜,让他不要检举。大军返回洛阳,刘曜犯罪,鲍勋上奏建议罢免遣放刘曜,然而刘曜却秘密上表奏报了鲍勋私自宽免孙邕的事。文帝下诏说:“鲍勋指鹿为马,把他收捕交付廷尉。”廷尉依法论议说:“当判五年正刑。”三官驳议说:“依法律应当罚他黄金二斤。”文帝大怒说:“鲍勋已经没有活的指望了,然而你们竟宽纵他!”太尉钟繇等人一起请求赦免鲍勋的罪过。文帝不答应,于是杀死了鲍勋。鲍勋既能修养内在的操行,又廉洁而能施舍,死的那一日,家里没有多余的财物,二旬过后,文帝也去世了。人们无不为鲍勋的冤死而遗憾叹息。
19.(窦)固
使假司马班超与从事郭恂俱使西域。超行到鄯善(1),鄯善王广奉超礼敬甚备,后忽更疏懈。超谓其官属曰:“宁觉广礼意薄乎?”官属曰:“胡人不能常久,无他故也。”超曰:“此必有北虏使来,狐疑未知所从故也!明者睹未萌,况已著乎!”乃召侍胡,诈之曰:“匈奴使来数日,今安在乎?”侍胡惶恐曰:“到已三日,去此三十里。”超乃闭侍胡,悉会其吏士三十六人,与共饮,酒酣,因激怒之曰:“卿曹与我俱在绝域,今虏使到裁数日,而王广礼敬即废。如令鄯善收吾属送匈奴,骸骨长为豺狼食矣,为之奈何?”官属皆曰:“今在危亡之地,死生从司马!”超曰:“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当今之计,独有因夜以火攻虏,使彼不知我多少,必大震怖,可殄尽也。灭此虏,则鄯善破胆,功成事立矣。”众曰:“当与从事议之。”超怒曰:“吉凶决于今日,从事文俗吏,闻此必恐而谋泄,死无所名,非壮士也。”众曰:“善!”初夜,超遂将吏士往奔虏营。会天大风,超令十人持鼓藏虏舍后,约曰:“见火然,皆当鸣鼓大呼。”余人悉持兵弩,夹门而伏。超乃顺风纵火;前后鼓噪,虏众惊乱,超手格杀三人,吏兵斩其使及从士三十余级,余众百许人悉烧死。明日乃还,告郭恂,恂大惊;既而色动,超知其意,举手曰:“掾虽不行(2),班超何必独擅之乎!”恂乃悦。超于是召鄯善王广,以虏使首示之,一国震怖。超告以汉威德,“自今以后,勿复与北虏通!”广叩头,“愿属汉,无二心。”遂纳子为质。
[注](1)鄯(shàn)善:西域一个国家的名字。(2)掾(yuàn):古代属官的通称。
译文:
窦固派暂时代理司马职务的武官班超和从事郭恂一同出使西域。班超到达鄯善国时,鄯善王广一开始用非常尊敬周到的礼节来接待他,可是后来忽然对他变得疏远懈怠了。班超对他的部下说:“你们难道不觉得广对我们的态度冷淡了吗?”他的部下说:“胡人做事没有常性,没有别的原因。”班超说:“这一定是有匈奴的使者来到这里,鄯善王心里犹豫,拿不定跟谁好的缘故。有远见的人能预见还没露头的事,何况事情已显著暴露出来了呢?”于是他召来了胡人侍者,诈骗他说:“匈奴的使者已经来了几天,现在在什么地方?”胡人侍者慌忙答到:“已经到了三天,离此地有三十里。”班超就把胡人侍者关了起来,召集自己带来的官吏士兵一共三十六人,同他们一起饮酒。饮到酣畅之时,班超借酒激怒他的部下说:“你们同我都在荒远之地,如今匈奴的使者到这里才几天,而鄯善王广对我们就不讲礼节了,如果鄯善王把我们捉起来送给匈奴,那我们的骨头就要永远喂给豺狼了,我们应该怎么办?”部下一致回答:“如今处在危亡的境地,生死我们都跟随您了!”班超说:“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如今可行的办法,只有趁着黑夜,用火进攻匈奴人,使他们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马,他们一定会非常害怕,这时我们就可以把他们彻底歼灭。灭掉了匈奴使者,那么鄯善人就会吓破了胆,我们就成功了。”部下说:“应当和从事郭恂商议此事。”班超生气地说:“吉凶决定就在今天,从事是个只懂文墨的平庸官吏,知道了我们的打算,必定害怕而使计谋泄露。到那时候,我们死得没有名堂,就称不上壮士了。”部下说:“好。”天刚一黑,班超就带领部下直奔匈奴的驻地。正好赶上天刮着大风,班超命令十个人拿着鼓藏到匈奴人的房子后面,约定说:“看见大火着起,都要一起擂鼓大喊。”其余的人全都手拿刀剑弓弩,埋伏在营门两边。班超于是顺风放火,(大火一起)营房前后鼓声齐鸣,匈奴人惊慌失措,一时大乱。班超亲手杀死了三个人,下属官兵杀死匈奴使者及其随从三十多人,其余一百多人全部被火烧死。班超第二天回到驻地,将情况告诉了郭恂,郭恂非常吃惊,接着神色又一变。班超明白他的意思,举手声明说:“你虽然没有参加行动,可是我班超怎么有一人独占功劳的心呢?”郭恂这才高兴。班超于是召来鄯善王广,把匈奴使者的首级给他看,鄯善全国震惊。班超以汉朝的国威和德行告诉鄯善王,并说:“从今以后,不要再同匈奴来往。”广叩头说:“我愿意归属汉朝,没有二心。”于是就将王子送到汉朝充当人质。
20.杜诗
杜诗,字君公,河内汲人也。少有才能,仕郡功曹,有公平称。更始时,辟大司马府。
建武元年,岁中三迁为侍御史,安集洛阳。时将军萧广放纵兵士,暴横民间,百姓惶扰,诗敕晓不改,遂格杀广,还以状闻。世祖召见,赐以棨戟,复使之河东,诛降逆贼杨异等。诗到大阳,闻贼规欲北度,乃与长史急焚其船,部勒郡兵,将突骑趁击,斩异等,贼遂翦灭。拜成皋令,视事三岁,举政尤异。再迁为沛郡都尉,转汝南都尉,所在称治。
七年,迁南阳太守。性节俭而政治清平,以诛暴立威,善于计略,省爱民役。造作水排,铸为农器,用力少,见功多,百姓便之。又修治陂池,广拓土田,郡内比室殷足。时人方于召信臣,故南阳为之语曰:“前有召父,后有杜母。”
诗自以无劳,不安久居大郡,求欲降避功臣,乃上疏。帝惜其能,遂不许之。
诗雅好推贤,数进知名士清河刘统及鲁阳长董崇等。初,禁网尚简,但以玺书发兵,未有虎符之信,诗上书曰:“臣闻兵者国之凶器,圣人所慎。旧制发兵,皆以虎符,其余征调,竹使而己。符第合会,取为大信,所以明著国令,敛持威重也。间者发兵,但用玺书,或以诏令;如有*人诈伪,无由知觉。愚以为军旅尚兴,贼虏未殄,征兵郡国,宜有重慎,可立虎符,以绝*端。昔魏公子,威倾邻国,犹假兵符以解赵围,若无如姬之仇,则其功不显。事有烦而不可省,费而不得已;盖谓此也。”书奏,从之。
诗身虽在外,尽心朝廷,谠言善策,随事献纳。视事七年,政化大行。十四年,坐遣客为弟报仇被征,会病卒。司隶校尉鲍永上书言诗贫困无田宅,丧无所归。诏使治丧郡邸,赙绢千匹。
(选自《后汉书杜诗传》)
【译文】
杜诗,字君公,河内汲县人。年轻时有才能,在郡里任功曹,胃公正平和的美称。政权
更迭时,被征召做了大司马府的官员。建武元年,在一年中迁升三次至侍御史,负责安定洛阳。当时将军萧广放纵士兵不法,在百性中横行霸道,百姓惶恐惊慌。杜诗告诫晓谕萧广,可他仍不改悔,于是将萧广去杀,回京后把这一情况向光武帝奏报。光武帝召见他,赐给他棨戟,又派他巡视河东,去讨伐降服反叛的贼人杨异等。杜诗抵达大阳,听说贼人谋划北渡,于是与长史迅速焚毁他们的船只,部署郡中士兵,率领骑兵追逐袭击贼后,杀死杨异等人,贼
兵终于被消灭,拜授为成皋县令,到任三年,建树的政绩尤其显扬。
建武七年,升任南阳太守。他生活节俭,施政清廉公平,以惩罚强暴树立威信,他还擅长计划谋略,顾恤和爱惜服劳役的百性。又设计制作水排,铸造农具,使(百姓)用力少,收效多,百姓感到很便利。此外,还修建池塘,广泛开垦土地,郡中家家户户都丰足富实。当时人们把他比作召信臣,所以南阳人为这些事迹赞颂他道:“先前有召父,后来有杜母。”
杜诗自认为没有功劳,为长期任大郡长官而感到不安,请求降职,来让出职位给功臣,于是上疏,光武帝爱惜他的才能,最终没有同意这个请求。
杜诗向来喜好推荐贤明的人,多次举荐知名之士,有清河的刘统和鲁阳长董崇等。先前,兵禁制度崇尚简约,只是用带有皇帝之印的书信发兵,没有虎符这样的信物,杜诗上疏说:“臣听说军队是国家的凶器,圣人也很谨慎小心的。原来的制度派遣军队,都用虎符。其它征调的事,只用拿着信件的使者罢了。兵符假如能够合在一起,就采取作为最重要的信物,以此来表明彰显国家的命令,保持国家的威严与重要地位。近来派遣军队,只用带有皇上之印的书信,有时还用皇上的诏命,如查有*邪的人欺诈作伪,就无法发觉。我认为,军事正在兴起,叛乱的人没有消灭。从下面的郡国中征兵,应该慎重,可以确立虎符制度,来根绝*诈产生的缘由。昔日魏国的公子无忌,威风令邻国倾倒,尚且借助兵符以此解了赵国之围,如果没有如姬的仇事,那末他的功绩也就不会显露。事情中有些虽然繁琐但不能省却,虽然浪费但不能停止,大概说的就是这个罢。”谏书递给皇上,听从了他的意见。
杜诗虽然在外做官,但是对朝廷竭尽衷心,直方敢谏,擅长出谋划策,随不同的事献给皇上。在任七年,政绩教化十分显著。十四年,因派门客为弟弟报仇犯罪,被朝廷征召,正赶上因病去世。司隶校尉鲍永上书说,杜诗贫困没有土地住宅等产业,死了以后没有办丧事和埋葬的地方。皇上下令在郡邸办丧事,并赏赐一千匹绢
21.疏广
疏广字仲翁,东海兰陵人也。少好学,明,春秋,家居教授,学者自远方至。地节三年,立皇太子,选广为少傅,数月,徙为太傅。广兄子受,好礼恭谨,敏而有辞。宣帝幸太子宫,受迎谒应对,上甚欢悦,顷之,拜受为少傅。太子每朝,太傅在前,少傅在后,父子并为师傅,朝廷以为荣。在位五岁,皇太子年十二,通《论语》、孝经。广谓受曰:“吾闻‘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功遂身退,天之道’也。今仕至二千石,宦成名立,如此不去,惧有后悔,岂如父子归老故乡,以寿命终,不亦善乎?”广遂上疏乞骸骨,上以其年笃老,皆许之。广既归乡里,日令家供具设酒食,请族人故旧宾客,与相娱乐。数问其家金余尚有几所,趣卖以供具。居岁余,广子孙窃为其昆弟老人广所爱信者曰:“子孙冀及君时颇立产业基阯,今日饮食费且尽,宜从丈人所,劝说君买田宅。”老人即以闲暇时为广言此计,广曰:“吾岂老悖不念子孙哉?故自有旧田庐,令子孙勤力其中,足以供衣食,与凡人齐。今复增益之以为赢余,但教子孙怠惰耳。贤而多财,则损其志;愚而多财,则益其过。且夫富者,众人之怨也;吾既亡以教化子孙,不欲益其过而生怨。又此金者,圣主所以惠养老臣也,故乐与乡党宗族共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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